灵奉学堂的晨钟惊起满庭仙鹤。李箐握着系上新剑穗的桃木剑走进课室，见林韵正在窗边抚琴。晨光为他睫羽镀上金粉，琴弦震颤的频率与昨夜李以妄轻抚鸾月后背的节奏莫名重合。
在那座山上过了几天快活日子，虽然老爸走的时候满脸怒气，而鸾月叔叔一幅春风得意之态，面色红润，身体上却青青紫紫的，想必是山上蚊子太毒了。
“你前些日子缺的课...”林韵抬眼看李箐，耳后淡金符印在领口若隐若现，“拿去。”
泛着淡淡清香的笔记推到李箐面前，页脚密密麻麻缀着鸾尾花标记。李箐翻开时神海又恍惚了，像是莫名拉入了一段古老的回忆。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背对着他，翻开一页泛黄书页时怔住了——那些艰深的药理图谱旁，竟用朱砂批注着诸多小字，字迹与李以妄书房暗格里那本《育婴手札》如出一辙。
“怎么又愣住了，李箐你旅游一趟回来变成傻子了吗……”林韵不解地望向走神的李箐。
“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李箐回过神，尴尬地抚了下鼻尖，“谢谢你，林韵，你的字迹真好看”李箐淡笑道。
“赶紧抄吧，等会师傅估计要抽查你。”林韵整理好衣袖，留下提醒后施施然离去。
实战课上，等到南宫那小子又要来找茬时，呆愣了一天的李箐甚至还在温和地和他打招呼。
林韵看着小呆瓜李箐简直无话可说，故意拨错琴音，七弦琴迸发的灵力掀翻南宫的玉冠。
南宫气的要喷火，怒视满脸写着“没错就是我干的不服憋着”的林韵，
“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知不知道小爷今天的发冠是祖母亲自给我梳的！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而肇事者垂眸淡道：“手滑。”自顾自地整理曲谱，将凤头琴收进如意空间，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昏时分，疲惫的李箐回到简朴的出租屋。
李以妄系着碎花围裙在炒菜，围裙下摆还沾着些许药粉，仿佛那天在拍卖会上那个祭出法相的执法者只是幻影。
“爸爸，我回来了。”李箐声音有点怯意，小心翼翼地撇了眼厨房里的父亲。
李以妄淡淡应了声。一如既往的诱人饭菜香在通风不好的出租屋里回荡。
只是灶台上煨着的药罐飘出的淡淡清香，与学堂里林韵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渐渐重叠成同一道影子。
自从老爸将他丢进月栖山修炼后，李箐老觉得他身上似乎藏着什么惊天秘密。就比如从月栖山带回来的药，每天都要按时喝。
李箐从小就是一个听爸爸话的乖孩子，喝药从来不用父亲担心。可是昨天他开了个玩笑说不想喝这个古怪的药后，李以妄第一次骂了他。
父子二人长久以来相依为命，李以妄又是一个慈爱好脾气的父亲，可以说李以妄比大多数母亲都温柔宠溺。
“绝对有小秘密！”迟钝如李箐也察觉出不对了。
“箐箐，看路。”李以妄头也不回地颠锅，提醒差点被门槛绊倒的儿子。
锅铲精准地将一道炒青菜盛到超市买洗衣粉送的盘子里，示意儿子端菜，“你先吃，爸爸有事要出去一趟，不用等爸爸。”
李箐点点头，目送父亲出门。
楼下，九宸台的心腹下属们等候待命。
“老大，西南那边的裂缝好像被月栖山的人撬开了，已经有亡灵跑出来了…”白虎使沉声道。
李以妄阴沉着俊脸，“我现在赶过去。”他略微思索，“朱雀，你留下来守着，其他人带上真身和我走。”
天边泛起暗黑的云雾，叫嚣挑衅着天道最强者。凡人眼中仍是星光点点的安宁天空，在李以妄眼中却是卷起千层浪的导火索。
眼前破旧的楼房里亮着灯光，而他的独子正背对着窗台悠闲地享用晚餐。
望着幼子后颈时隐时现的金色咒印，他想起了昔年里鸾月蜷在他怀里的模样。
鸾月患有隐疾，为了爱妻身体，李以妄孤身采取仙草，甚至废了左臂也无任何怨言。深厚情意感动天道，不仅为他重塑了臂膀，更是治好了鸾月的病。这件事还被当作一桩美谈广传于民间。
当年年轻气盛，意气风发地向天下宣告他对鸾月的情意，天真的以为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命运多坎，一经数年，家破人亡。
他所有珍视的一切，亲人、友人以及宗门在一瞬间崩塌消亡。
宗门视他为耻辱，师尊痛心疾首，从此除名逐出曾经引以为傲的的天之骄子。
友人割席而离，从此天涯陌路，再遇即是仇人。
爱人恨他懦弱无能，毅然离去，永生不愿相见。
走投无路的李以妄拼了毕生修为护住一抹微弱的气息，抱着襁褓中安心入睡的孩子，从此没有回头的离开。
原来最深的羁绊从来不在朝朝暮暮，而在每一个变天前的叮嘱里，在琴谱页脚的批注中，在撕破脸皮互相伤害时，仍本能地为对方挡去风雨。
车窗外飘起细雨，李以妄写字的手突然顿了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巷口梧桐树下立着道撑伞的身影。月白长衫被风吹得鼓荡，伞面上滚落的雨珠滴落在青砖，晶莹的泪珠划过绝美容颜。
李以妄迫不及待地起身，焦急地想要看清那张一闪而过的脸，恍惚间听见却故人轻柔言语———
“愿饮相思鸩，甘受刻骨灾。”
嘻嘻我先改了一章[奶茶][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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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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