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头到尾,一直都在骗我。”
许应沉极其冷静道。
“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我家,成为我的邻居?为什么把我带回你家里,对我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暧昧举动。还有…… 南鸥,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呢?”
宋南鸥盯着他那双总是没有情绪的狭长眼帘,一言不发。许应沉勾起苍白唇角,眼神里闪过一丝凄然的意味:
“隔壁奶奶的孙子?南鸥,我见过那个孩子,我不傻。你父亲将你带回家的时候,这个谎言就已经不攻自破了,可你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我一下。”
“……”
宋南鸥喉头微动,他想开口解释些什么,但倒霉的是许应沉这些问题里没有一个是他能回答的出来的。
“你心里现在应该很得意吧?一个快三十的中年男人,不仅老婆跟人跑了,自己居然还想跟自己的情敌上床,被二十多岁的少年耍的团团转。”
许应沉笑了,但任凭谁来都能明显看出他眼里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那绝对不是愉悦的意思。
“我被你像个玩具一样养在家里,跟你父亲斗智斗勇,和你继母虚以为蛇,甚至真的对你起了某种不该有的肮脏心思。南鸥,你赢了。”
许应沉似乎刚刚发现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么荒谬。一个有生存能力的成年男人,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孩子养在家里,理所应当的做起了对方的妻子,甚至宋南鸥从来没有给过他任何名分。
他的脸色开始微微发起红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被自己羞的。
“我真的……我……”
许应沉声音颤抖着,开始哆嗦着收拾房间里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该走了。”
他挺直的脊背深深弯了下去,脸上露出和刚到宋南鸥家里时如出一辙的惶恐神色。
“许叔叔……”
宋南鸥见状,瞳孔骤缩。他眼中神色一暗,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做出行动,对方就真的决定这么和他彻底分道扬镳了。
少年软下嗓音,用他以往战无不胜的绝佳利器开始低声撒起娇来:
“你听我说,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我……”
他犹豫片刻,眼中神色挣扎,最后终于咬牙在许应沉耳边道:
“是关于解凯翔被人下毒的事情。这里面水很深,我有我自己的理由,许叔叔,求您信我一次。”
许应沉被少年揽着腰圈在了原地。他脑中纷杂的思绪仿佛此时才开始重新转动,闻言深深呼了口气,没有挣扎,只是轻轻道:
“南鸥,我觉得我们应该互相冷静一下。”
“冷静什么?不需要冷静。我爱您,我……”
宋南鸥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这只年轻的雄狮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情况。于是他只能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在伴侣身旁打转乞怜,喉腔里发出类似幼兽寻求长辈庇护的低声呜咽。
“没事,没有事情。”
他年长的伴侣将指节覆上对方滚烫手掌。即使两人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依旧温和安抚着,声音温柔而仁慈:
“我没有抛弃你,南鸥,你已经不再需要我了。”
许应沉感受着身后如有实质的热烈体温,虽然残忍,但仍坚定的说了下去:
“你本身就很优秀,我是你的累赘。南鸥,哪怕你未来做的再好,只要我还在这里,你父亲不会需要一个喜欢同性的变态当继承人。你能懂吗?”
宋南鸥当然懂,但他不会承认。现在的许应沉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能够随意丢弃的玩具了。
“我会变强。许叔叔,我会变强。”
少年依恋的将脸颊靠在男人肩头,深深吸了口他身上属于自己的气息。
“您再等等我,我会努力,对不起,对不起……”
许应沉脸上表情不为所动。他苍白指节缓缓摩挲着宋南鸥圈着自己的双手,没有同意也没说拒绝:
“你会得到所有你想要的。南鸥,放手,我该走了。”
他手上骤然发力,一时间竟真的将宋南鸥从自己身上扯了下来。
“至于我之前问你要的承诺……”
许应沉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挡住了自己脸上神色:
“逗你玩的。”
…………
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关门响声,是许应沉离开了。
明明和以往千万次相同的熟悉动静,但宋南鸥知道,这次对方不会再回来了。
“喵~”
胸前突然一重,随之而来的是娇娇无精打采的叫声。
这家伙刚才一直在许应沉脚下蹭来蹭去,还以为它的新主人要带自己出门远行了,许应沉刚转头不久就会发现自己袋子里莫名长出了一只肥猫。
“他不要我们了。”
宋南鸥躺在床上嘶哑开口道。他刚才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单手遮着眼帘,不叫任何人窥到自己脸上神色。
少年将指节附上娇娇温软皮毛,轻柔抚摸着。它没心没肺的发出呼噜声,好像刚才被新主人打击到的心情就这么恢复过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宋南鸥突然动了起来。
他把胸前的肥猫放回床上,沉默着走到娇娇放零食的柜子面前。
那两袋给许应沉买的零食已经见了底。宋南鸥发现他看起来瘦,似乎胃口不太好的样子,但实际上对方比他想象里差了太多。
他爱吃辣的,每次盘着腿在床上吃泡面时都会被辣的鼻尖通红。但缓片刻后,总是顺手打掉凑过来的猫,然后用卫生纸摁掉鼻涕就继续挑战了。
他发现他同样不了解许应沉,对他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无所知,不知道对方经历什么事情才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性格。
许应沉不像太阳那么光芒四射,但他某种程度上又与此有着相同的特性。
平等照拂着每个人,看似温和无害,将自己隐入尘烟,不引起任何人注意。但了解他的人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那只是他为了融入社会而不得不给自己做的包装。
他看似柔和的外表下是万座火山绵延,骨子里就有种燃尽一切的疯狂。越靠近,越会被那散发着滚烫温度的情感灼伤。
他的决绝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早有可循。
宋南鸥半蹲在柜子前,指节往柜子底部一探,一条宽胶布带就这么被他毫不犹豫的扯了下来。
周身灰尘四起,宋南鸥不为所动。
他将胶带上粘着的内存卡抠了下来,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这东西,就是导致王阳浩死亡,解凯翔被人下毒的罪魁祸首,也是出租屋里电脑上被人删干净的那段视频。
拍这个东西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他怎么可能,怎么会傻到不给自己留些后手呢?
宋南鸥不是傻子,在父亲将董玉然明目张胆带回家,对他彻底不闻不问的时候,宋南鸥就知道父亲准备彻底放弃他了。
他在宋家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事情都不知道。
这东西不仅是他的最后屏障,也是有朝一日他和父亲决裂时用来保护自己权利的手段。
宋南鸥打开手机,把那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内存卡插进自己的手机里。
片刻后,他从文件夹里找到了这段视频,没有犹豫,抬起指尖点了下去。
其实视频并不是很长,拍摄角度也没有特别高清。
视频里的地方是一个高级会所。平日不会对外营业,只有被认证过的宾客才有资格进去。这也是为什么宋南鸥选择和王阳浩合作的原因,凭他的身份根本没有机会进去,更别说对自己老爹动手脚了。
王阳浩有进入的资格。他家里的生意曾经鼎盛过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已经早不如从前,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宋南鸥曾和他承诺过,只要王阳浩肯配合,他会在上位后帮对方照顾家里的生意。
毕竟无论如何腥风血雨都是宋南鸥自己家里的事情,在外人看来,他还是宋昌河光明正大的继承人,不是吗?
宋昌河终归是太小看自己这个混蛋儿子了。
宋南鸥紧紧盯着视频,暗色瞳孔中映射出丝丝缕缕的幽微反光。
会所从内部看来,其实远没有它的审核制度严格。这地方外紧内松,只要过了第一关,剩下的环节好过很多。里面摄像头很少,毕竟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把柄被人留下太多证据。
不停晃动的镜头中,宋南鸥看到自己父亲一身精瘦正装,那少有情绪的面庞上竟带着客气的微笑,和对面骨架宽大的异国人亲切握手。
他身后的翻译说了句什么,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这是王阳浩用某种手段弄来的视频,宋南鸥谨慎没有在其中留下任何自己的蛛丝马迹。
王阳浩手上倒是可能有能牵扯到他的证据,这是正常的,只要对方不傻,没有人敢做这么大的事情还不给自己留后手。但王阳浩现在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生前来过的这个地方牵扯到太多东西,有心人不会让条子查到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宋南鸥现在肆无忌惮的原因。而长久的风平浪静也从侧面论证了他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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