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沙发上的少年被这巨大动静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抬眼朝许应沉看去。
许应沉见状只能朝他无奈一笑,强迫自己睁眼装瞎子:
“我最近没怎么住这边,冷不冷?我给你弄点热水去。”
说罢还不等少年回答,面不改色的滚去厨房接水,顺便把宋南鸥刚拿回来的两根大白萝卜给洗了。
这不能怪宋南鸥生气,将心比心,就算是他,箭在弦上的时候突然有人跑过来亲亲蜜蜜的喊自己爱人爸爸,也是会萎的好伐!
浴室里水声淅沥,夹杂着宋南鸥阴寒的嗓音:
“许叔叔,你过来一下。”
许应沉闻言,切萝卜的动作一顿,含含糊糊应了一声,脚步慢吞吞的。
“爸爸……许哥哥。”
少年面相清秀,一双圆眼湿漉漉的。他也听到了宋南鸥饱含怒气的声音,于是伸着脖子怯怯看过来,眼神欲言又止。
“没事。”
许应沉心里叹了口气,朝少年摆摆手,拉开浴室门探头进去:
“怎么?”
话音刚落,就被宋南鸥冒着寒气的结实臂膀揽近了浴室。
“你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宋南鸥拎猫仔一样捏了捏许应沉后脖颈,咬牙切齿开口。
许应沉被凉的一激灵,刚准备抬头训斥他什么,却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偏头,尽力不去看对方线条分明的滚烫躯体,
“不是亲的。算是……和一个朋友的老交情。”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的和自己小爱人交代道:
“我和他妈妈认识。她帮了我很大一个忙,作为交换这孩子认我当干爹。当时我还是光鲜亮丽的许家二少爷,谁能想到今后这个落魄情景。”
说到这里,许应沉苦笑一声:
“那女人现在肯定恨不得杀了我。一无所有,人生过的又失败,我现在甚至连自己都快顾不过来了。”
听完许应沉的辩解,宋南鸥脸色总算没那么黑了,但还是十分警惕的问道:
“那小孩过来干什么?总不能是指望你和他妈再续前缘吧?”
于是许应沉两手一摊,求生欲满满的讨好开口:
“我不知道啊,我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帮到他们了。刚才一直没问,在等你洗完过去商量。”
宋南鸥居高临下的盯着眼前这个家伙,深色瞳孔里闪烁着独属于猫科动物的机敏。他在谨慎辨别男人这番话的真假。许应沉被以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动作挡在他怀里,鼻尖满是熟悉的清列气息。他不禁深深呼了口气,耳尖有些发烫。
“信你一次。骗我就把你绑在我家床上,直到大着肚子怀上我的孩子为止。”
片刻后,他终于施舍般放开了手,还不忘低声警告一句。
冒着氤氲热气的杯子被少年紧紧握在手里。宋南鸥面相凶戾,大爷似的仰靠在沙发上,眼神若有若无扫过身边人,左臂占有欲满满的搭在许应沉脊后。
……这丢人现眼的玩意。
许应沉额角青筋暴起,眼神警告般削了宋南鸥一下,这才缓和了嗓音温声开口:
“昭昭,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孩子现在还在上学,自己住哪里的消息十有**是他母亲透露的。施槐姝,想到这个名字的瞬间,许应沉不禁头皮发麻了起来。
那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密谋许久的报仇。结果还不错,也曾短暂的扬眉吐气过一阵子,不过很快就被人打回原形了。
许一封那笑意盈盈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羞耻神色,许铮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被父亲指着鼻子愤然大骂……这兄弟俩全都对他恨之入骨啊。
许应沉悄悄勾起唇角,眼中眸色渐深。他嗓音愈发温软柔和了,怕吓着谁似的:
“没事,你说。是妈妈叫你来的吗?叔叔能帮的忙会尽力帮。”
施昭阳努力忽略许应沉身边那位不好惹的青年,闻言攥紧了手上瓷杯,这才轻声道:
“……是许叔叔,那位许叔叔,他来找我妈妈了。”
他没有说具体哪位,但双方很明显都十分清楚。
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许应沉面上没什么表示。但是他坐正了身子,眼中闪过一丝冷色,声音依旧轻而软,淡淡的,似乎没什么杀伤力:
“他平白无故打扰你们干什么?许家最近忙到焦头烂额,和那姑娘的联姻应该够支撑一段时间。”
说到最后,询问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喃喃自语。许应沉拧眉深思:
“不对,我想想……”
宋南鸥看着他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也不去打扰,而是用眼神刮了对面少年一眼。
瞧着对方被他吓了一跳,弱不禁风的小样子,不像是能成为许应沉的奸夫,于是索然无味的站起身,慢悠悠晃进厨房切萝卜去了。
“是不是翻供?”
宋南鸥前脚刚走,许应沉压低声音迅速问了一句。他狭长眼帘直直盯入对方眼底,身体前倾,眸中闪过一丝风雨欲来的暴烈神色:
“想让你妈妈重新澄清,当初他……”
许应沉突然语气一顿,不是思绪卡壳了,而是顾忌着眼前少年的感受:
“他没和施槐姝在一起,对方也不是他藏着掖着见不得光的情妇。”
昭昭出乎意料的神色平静。他淡淡点头:
“妈妈叫我说到就是这个。”
“你妈妈的想法呢?”
许应沉话语不停,语气凌厉到近乎逼人的问道。
施昭阳没说话,许应沉从他长久的沉默里知道了答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过多挣扎,重新坐回沙发上。
“让你妈妈给我点时间。”
仿佛披上一层绵羊的皮,重新变得温厚无害了起来。施昭阳默默打量着面前大变样的男人,恍惚间突然想起对方意气风发的那段时间。
一身价值不菲的名贵西装,面部轮廓孤高立体,眼神犀利而刻薄。他一颦一笑间贵气浑然天成,仿佛生来就该待在那个位子上,亲热中带着寒刀出鞘的锋芒。而如今……
许应沉隐在碎发里的眼睛眨了眨,指尖指了指厨房,朝小少年悄悄开口:
“别让他知道太多,那是我男朋友。”
他落落大方道:
“我不太想让他担心,你也看到了,他脾气不太好。吃饺子吗?”
男人朝少年笑笑,前几年的峥嵘岁月好似昙花一现。曾经的我命由我不由天终究变成了极具生活气息的平淡问候:
“我手艺还不错,外面冷,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我等会给你妈妈装点。”
他男朋友很年轻,也很是俊美。
两个人在狭窄厨房里忙过来忙过去,宋南鸥虽然脸上满是风雨具来的煞气,但也就此而已了。他们彼此低声交谈着剁馅,包饺子,洗手池里传来淅沥水声,许应沉走过去低声斥了句,似乎是在嫌宋南鸥笨手笨脚的碍事。
……就好像他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也没有享受过那些纸醉金迷一般。
“最近那个项目……”
宋南鸥看了眼客厅,瞧那少年动作还算老实,于是稍微放下心来,低声和许应沉把最近最头疼的事情说了一番。
许应沉静静听着,手上动作不停。一个个盈圆白嫩的饺子卧在在灶台上,当真十分赏心悦目。
他听了半响,这才突然开口道:
“你信不信,这个人和顾声声脱不了关系。”
宋南鸥闻言动作一顿,却是没有反驳,只道:
“最近没怎么见过他出面,自从俱乐部那件事情后……”
言语未尽,他身居此事毕竟有所顾虑。可许应沉没这种烦恼,于是自然接话:
“很难说他心里到底有没有鬼。心虚,恐惧,很多事情都能让一个人做出与平常不符合的事情,对了,还有……避嫌。”
许应沉手上用力,一个白润润的胖饺子就出现了。他看着宋南鸥调笑:
“说不定你那位朋友的死……也不是找不到凶手,而是能不能往深里查的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应沉轻轻点了一句,见宋南鸥没说话,知道他听进去了。
“好啦,天色不早,赶紧吧饺子煮了去。叫他早点回家,不然路上不安全。”
片刻后,施昭阳手里提了袋热乎乎的饺子,黑暗里慢慢下楼。许应沉裹着棉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轻咳一声,楼道里的昏黄光线也跟着忽明忽暗了起来。
“谢谢许哥。”
走到楼下,施昭阳动作一顿,回身朝许应沉道谢。他手指攥着裤子一角,神情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上小动作暴露着内心的无措紧张。
许应沉静静看了他一会,感叹似的点点头:
“长高了不少啊……没事,我知道是你妈妈特意叫你来通知的。以为我会生气?”
他笑了起来,语气还算温和道:
“你们娘俩生活不容易,你妈妈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的。替我谢谢她,还愿意告诉我这个消息。真是……又欠你们一份情。”
这家伙靠在起皮掉漆的深绿色墙上,从裤兜里掏了支烟,一点没有想要在未成年面前避嫌的意思。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随时来找我,当然,只要不涉及钱,”
许应沉熟练的吞云吐雾。呛人烟气缭绕于方寸之间,将他冷白眉眼勾勒出颓靡的动容情态。看到对面之人没有动作,男人偏头:
“需要我帮你叫车吗?这个点应该没有公交了。”
于是施昭阳回神,目光终于从他身上离开,摇头低声道:
“不用了,谢谢您。”
说罢,少年身影渐渐离去,仿佛一扁飘摇小舟,缓慢而坚定的消失在了夜幕里。
许应沉没有动。他在楼道里抽完了那支烟,将最后的火光碾至脚底,鼻腔里突然轻哼一声。
如果宋南鸥在这里,肯定会感受到一种熟悉又陌生的违和感。
褪去温厚表象,许应沉面无表情的脸庞冷漠到近乎残忍的地步。偏偏他眼神里带着点点不达眼底的笑意,像只玩弄猎物的猛兽,安静,却又不容忽视的拢了拢身上大衣。
几天后,徐氏集团爆出惊天丑闻。背后董事出轨,居然有个养了二十七年的私生子。
许家知道消息后,很快做出了回应。他们只出示了一份亲子证明,是许应沉和父亲的,上面显示两人没有亲子关系。他们聪明的保持了沉默,等待舆论发酵后再做出决断。
这也是许家关于许应沉的丑事第一次走进大众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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