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门关上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人就像是长了眼睛,沙哑低沉的嗓音蓦然一顿,精锐目光直直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南鸥见状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迅速起身挡在许应沉面前。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无声碰撞,宋南鸥警惕打量着这位“流浪歌手”。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长相确实很不错。对方面相英气凌厉,一双上挑的眼睛冷魅有神,大冬天的日子里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衬衫,成为除宋南鸥之外附近的唯一亮色。

男人留着长发,五官若有若无的掩在凌乱发间,突然朝宋南鸥笑了起来,随后放下手里那把破吉他,拱手朝周围群众交代着什么。

“他注意到我们了。”

宋南鸥喉头一紧,寒声道。

许应沉依旧懒懒坐在台阶上,老神神在在的样子,从鼻腔里轻轻应了一声。

“好久没听说你的消息了,今天舍得来见我。”

人未到话先到,宋南鸥对他语气里那份若有若无的熟稔十分不满。

“别误会,谢二长,今天来不是找你的。”

许应沉终于舍得起身,递了颗烟给对方,将面色不虞的宋南鸥挡在身后,这才道:

“借你家后院一用,反正你放着也是放着,别把美景浪费了。”

说罢,他给对方指指身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我傍家儿,名字你没必要知道,钥匙给我。这位是谢二长,我一个……朋友。”

两个男人对着吞云吐雾,偶尔彼此目光相触,纷纷又再次错开。

“挺年轻的小孩。”

谢二长点点头,倒是对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没表露出什么异色,挺亲热的搭着话:

“小朋友,你多大啦?”

宋南鸥没搭理他,低头凑在许应沉耳边,声音特委屈:

“许叔叔,今天不是给我的约会吗?为什么要找其他男人过来。”

谢二长吭哧笑了起来:

“应沉,我真没想到……”

他话没说完,语气似乎有些意犹未尽,像是有很多想说的嘈没地方吐。

许应沉安慰般拍拍宋南鸥的肩,眉眼不耐:

“你听到了,约会呢,别搁这儿煞风景,麻溜把钥匙给我。”

谢二长语气无奈,似乎对自己这个老友的任性举动有些无可奈何;

“我这边没放补给,你上去待不了一会,挨到天黑就得下来。”

许应沉冷笑:

“用不着你瞎操心,我开车来的,带装备了,今晚野炊。”

谢二长:……行吧。

他不再左右言它,麻利甩了串钥匙过来,不忘交代着;

“我很久没上去了,垃圾收拾掉,”

男人深深看了许应沉一眼,神**言又止。却在观察到宋南鸥脸上浓浓的警戒之色后叹息,终究没说话,错身离开了。

“走。”

许应沉面对突如其来的叙旧,情绪十分平淡。他扯着宋南鸥的手往两人停车的地方走去。

宋南鸥似有所感,好像知道了许应沉为什么来的时候偏偏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停车。

后来果真不出他所料,许应沉抬眼,朝宋南鸥投之以漂亮的一笑,动作麻利的打开车后备箱。

各样蔬菜和肉类被装了一个大袋,许应沉指尖勾起那堆东西,朝烤架指指:

“你拿那个,我们上去。”

他似乎很熟悉的走到车后紧紧锁着的铁皮门前,拿刚才要到的钥匙一拧。

随着铁门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吱呀过后朝眼前两人摊开大门,宋南鸥总算知道许应沉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搞野炊了。

不远处的台阶尽头,满天绯色飘散。朔风卷着雪粒掠过枯枝,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时,这片梅林却烧起了烈烈星火。艳红花瓣裹着薄雪,在满目素白底色上层层晕染,褐色细枝斜斜探入风雪。

“漂亮吧。”

许应沉轻声开口,似是怕扰了谁的清梦。

能看出斜坡上的小院已经许久没人打理过了,梅花开了又谢,在被雪覆盖的地砖上铺出厚厚一层艳色。

这白茫茫一片里唯一的痕迹就是他们二人留下的脚印。许应沉眼里泛起细碎笑意,一马当先上了台阶,然后才居高临下的回头道:

“上来,后座里我买了两扎啤酒,等会还要生火,我一个人可做不来。”

白气顺着话语溢散而出,他却浑不在意,扬声开口:

“喂。喜欢吗?”

宋南鸥仿佛终于从某种梦幻的情景里脱离了出来,自下而上仰望着自己的爱人:

“喜欢。”

刚才心里因为有人破坏约会而泛起的火气荡然无存,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许应沉,宋南鸥静静看着他。

他的目光是如此细致入微,专注热烈,仿佛要将现在的场面深深刻进脑海,用一生的时间来细细品味。

两人坐在满天雪色里,就着梅香喝着热酒。

这是许应沉第一次如此心无芥蒂的放纵自己,眉眼间是纯然的快乐,和二十岁的宋南鸥嘻嘻哈哈笑闹着。

他有些喝大了,大着舌头向宋南鸥吹嘘从前,乐津津的讲自己年少快乐的风流时光。

“说实话,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可怜,但你一可怜我又有些高兴。”

许应沉现在终于大方承认起了自己曾经那些见不得光的羡慕嫉妒:

“你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要什么有什么。还天天一副拽样,好像全天下都得惯着你似的。”

宋南鸥没说话,隔着烤架亲了亲他沾满酒气的酡红面颊,把手里烤好的羊肉串递给对面之人。许应沉拿着闻了闻,皱眉又递回来了:

“太腥。”

真难养。

宋南鸥心里抱怨,面上却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温柔笑意。

此时此刻天上又开始飘起了雪花,悠扬倾洒着,给面前场景镀上了一层迷蒙柔边。

两人在梅花林里很是快活的潇洒了一番。后来雪越来越大,生的火终究抵不过瓢泼大雪,于是只能顶着满头苍白气喘吁吁朝车里赶去。

许应沉彻底喝上头了,看着前面年轻笔挺的劲瘦身影,晃荡着用皮鞋踹了脚人家屁股:

“真骚。”

语气玩味,偏偏这一脚还踹了个空,踉踉跄跄着跌进别人怀里,乐滋滋的抬头笑。

宋南鸥一手拎烤架,一手拿垃圾,背后还任劳任怨的背了个大累赘。

可人家愣是没说累,转头往许应沉红润唇角咬了一口,挺直背脊,不紧不慢的往门口去。

一路上宋南鸥开得很小心,他没怎么喝,主要是全心全意伺候许应沉了。那个人来疯,也会在某些时候展现出罕见的孩子气,宋南鸥很是珍惜,晚上天黑,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连人带老婆翻进沟里。

许应沉靠坐在后面,被颠的有些难受,往日沉静俊秀的面容耷拉着,眉毛楚起,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气鼓鼓的。

宋南鸥怎么看怎么喜欢的紧,路上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恨不得立马把人抱回家。

“咔哒”

门口传来锁芯被拧开的轻响声,宋南鸥在黑暗中摸索着开了灯。

老式空调在静谧中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出风口漂出几缕微风,顺着缝隙钻满每个角落。

刺鼻酸味激得宋南鸥太阳穴突突直跳,意识在混沌中起伏。

什么味道?

年轻人拧眉,想到自己爱人还在楼下后座里躺着,他强撑着身走到厨房,给自己打了口热水准备喝。

头好疼,胸闷又恶心。

不知不觉间,宋南鸥呼吸频率加快,水杯里冒着热气的透明镜面反射出幽微冷光。

喝多了?明明也没喝几口啊。

空调的嗡鸣声逐渐被粗重喘息取代,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着。

楼下,车后座,一只苍白修长的骨节从座椅上慢慢探起,许应沉攀着座椅起身。

虽然宋南鸥走前给车开了暖气,可毕竟不如床睡着舒服。男人晃了晃头,跌跌撞撞的下车,凭借着记忆往楼上走去。

那小孩居然就这么把他扔在车上,自己进屋里不管了?

许应沉嘀咕一声,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防盗门居然没关死。只是虚掩着,手一别就开了。

热气混合着酸气掩面而来,被这么一刺激,许应沉顿时清醒不少。

“……南鸥?”

他混沌的大脑慢慢转动,神情迷茫的试探叫了一声。

……

屋里静得出奇。不知为何,许应沉浑身发冷,细密的战栗感自脊背后攀升而起,给人带来阵阵难以言喻的悚然感。

他没再犹豫,快步进屋,视线在周围扫视一番,很快发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人。

“南鸥!”

许应沉瞳孔骤缩,低喝一声,快步走到厨房。

只见那年轻人喘息着靠坐在柜台边,呼吸急促,皮肤呈现一种近乎醉酒般的潮红。

“许叔叔?”

他迷茫抬头,声音也随之变得轻而软,熟悉眉眼间浮现出陌生的柔弱神色。

“你怎么上来了?我……我缓缓,马上下去接你。”

宋南鸥努力抑制着喉头泛起的恶心感,企图瞪大眼睛让自己清醒点。

"和我出去!"

许应沉心尖发颤,快步走过去扶起这家伙,刚准备带人离开,门口传来令他通体生寒的熟悉声响。

……是门,有人把防盗门关上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六十二年冬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橘涂十一日

貂珰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巴纳姆效应
连载中白朽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