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辉楼的表演不多,都是四五个人的歌舞节目,所以给舞娘们用的化妆间也不大,衣服饰品也不多,莫非榆东拼西凑又增增减减才给予桔整出一套清新脱俗,充满隐世大师韵味的服装来,头发用木簪简单一挽,白色面纱一带,予大师闪亮登场。
“有美人兮,吾梦见之。”莫非榆感叹道,伸手牵扶予桔,“走吧予大师,准备好震惊四座了吗?”
予桔立马进入状态,优雅地迈着步子,清了清嗓子说道:“走,赚钱去。”
大堂中心的舞台上已摆上一张长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长桌后立着的两张架子上挂着清透的薄纱,一风一动。
海报上的信息传得很快,二楼围栏上也有几个人倚在边上往下看,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位脸戴面纱,身着淡雅的女子缓缓走上台,整理好桌面上的纸张,拿起笔思考该写些什么上去。
“原来是个女子,还这么年轻,就敢自称大师?”一位围在前排的中年男子说道。
“什么样的字画能值千钱?”
“王城里南篱仙、昌酩居人与霄鹤子,三人随手一幅便值千万。”
越来越多的人离席上前围观,看热闹的,交头接耳的,但都没把台上的年轻大师当回事,掌柜走到女东家身边,一边看着下面的情况,一边留意着东家的表情。
予桔完全没理会周围的人,一心只在面前的白纸上。
上次画水墨已经是一个月前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为了确保计划成功,思来想去还是画最常见的也是练习最多的“竹”。
白毫毛笔在砚台上一转,一下两下刮去多余的墨汁,在纸上落笔一提,一片尾实尖细的竹叶勾画而出,仅是寥寥几笔一根竹子跃然纸上,清涮笔尖,一根颜色略淡的竹子相应而生,再添几笔细叶,飞舞、飘落,朱砂在左上角落款,干净利落地给第一幅收了尾。
予桔直起身来,退后半步观赏起来。
还行,勉强过关。
于是趁热打铁,开始作第二幅。
台下有些不懂画见就挂起来的画上只有一两棵竹子,嘴一啧,鄙夷道:“我还以为什么呢,一个破竹子7岁孩童便能画得,小姑娘年纪轻轻还是谦虚点,回家去吧!”
跟着起哄嘲笑的有不少人,但好歹云辉楼也是贵人云集之处,都有些素养,声音不算太大。
第二幅,竹影绰绰、喜鹊落枝,红日之下略泛金光的墨竹,静远而鲜活。
此时一旁的小二声音洪亮地喊道:“二楼乾字间消费千钱,赠‘与君游仙’一道——”
“二楼乾字间不是百卫军总督应元翱常去的吗?”
“花了千钱,这手笔应该是应总督没错了。”
后厨出来的小二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盘中正正的放着一碗由白瓷碗盛着的汤,汤中一朵透明的白莲在清白的汤汁中漂浮着,片片晶莹的花瓣飘在水中,荡出纹纹涟漪,又有几朵青白色小花沉在汤底,在腾腾热气下若隐若现,仿佛仙境一粟。
“这就是那特供菜‘与君游仙’?”
“这莲花雕得真好,小二给我也来一份。”有人迫不及待想尝尝这仙气飘飘的特供菜。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今日特供菜只送不卖。”
那客人险些跟小二吵起来,好在被同行的人劝了下来。
二楼乾字间外的围栏边站着两个人,为首的男人衣着黑金,侧脸对身旁之人说了句什么,转回来露出一张冷静干练的脸。
“还真是应总督。”楼下人小声议论着。
应元翱的手下下楼走到舞台边,给小二看了张纸条,就听小二又高声喊道:“二楼乾字间中签,得《竹影图》一幅——”
说完便把第一张画收起来交给了应元翱派下来的人。
这期间第三幅也收了尾,紧接着又传出三楼坤字间消费千钱的声音。大堂的人都不敢相信,予大师上台作画不过一刻钟时间,竟已有两间雅间过千钱。
又有,二楼丙字间消费千钱,不一会儿丙字间出来一位书童朝楼下喊道:“我家公子未能中签,但十分欣赏大师画作,不知可否已双倍价购之。”
这书童似乎十分有名气,刚一露面就被人认出来了。
书童名叫子琢,是青莺派画师玉笙公易寒的弟子。
莫非榆听着,颔首赔礼道:“实在抱歉,予大师作画不谈钱,只赠有缘人。”
书童嘟了嘟嘴,不情愿地冲莫非榆行了个礼便回房间去了。
“玉笙公看上了予大师的画?这小姑娘当真画得这样好?”
“哈哈哈,我早就看出来这位予大师不一般了。”几个之前还在嘲笑的人立马转变了态度。
“大堂十三号桌消费千钱,赠‘与君游仙’一道——”
“三楼甲字间消费千钱,赠‘与君游仙’一道——”
“三楼艮字间中签,得《孤舟过山图》一幅——”
赠菜的喊声接二连三,中签声也隔三差五响起,莫非榆到小二身边嘱咐了几句,小二便上台躬身行礼说道:“感谢各位客官厚爱,今日特供菜还剩两例份,且尚有一签未被抽到,最后两份将采用拍卖的形式,消费更高者得,参与过的客官亦可参与竞价。”
小二说着,予桔最后一幅画也进行了一半,从已完成的部分来看比前三幅都更壮观,千山飞鸟不尽处,流水人家春满楼。
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整点不一样的吧。予桔想着提笔在留白处写下诗句。
“山云吞吐翠微中,淡绿深青一万重......”【1】
“二楼乾字间预存两千钱参与竞价。”
“二楼丙字间预存两千五百钱参与竞价。”
“三楼乙字间预存三千五百钱参与竞价。”
大堂一片哗然,“起价便是两千钱,看来我等这些是无缘喽。”
几个回合后,二楼乾字间和三楼坤字间以一万三千钱拍下最后两份特供菜,最后二楼乾字间也就是应元翱中签拿下了最后一副字画。
周掌柜一笔一笔仔细核算,“参与活动的共20桌,共计金额四万六千八百钱。”掌柜反复算了两遍还是难以置信,这个数额已是昨日的三倍,何况还不算没参与活动的和住店、打赏的。
“这是五楼丙字间的钥匙,东家说了二位姑娘愿意的话可以多留几日。”
五楼丙字间有两张床塌,还有一个装满热水飘着花瓣的浴桶,旁边备好了两身干净的衣裳,还有几盘瓜果糕点,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清淡的茶香温着整个房间。
予桔朝床上扑过去,脸蒙在被子里,说话声朦朦胧胧的,“终于躺下了,”翻了个身仰面朝上,“也不知井棠在干嘛......”
“说不定他们三个在一块呢,而且目前看来这次主题比上次好多了。”
“对了,上次游戏展上你们三个玩了之后都奇奇怪怪的。”
“......嗯,上次很恐怖。”
“拒绝恐怖,珍爱生命,从你做起。”予桔虽是经常被井棠拉着玩恐怖题材的超游,但那些的真实程度都无法跟未来方盒这次的新游相比,她光是想想便能抖一地鸡皮疙瘩,“你先去洗吧,一会儿水凉了,我再躺会儿。”
莫非榆和予桔在云辉楼住下,白天都在外探索王城寻找线索,在许多地方都留下了指向云辉楼的记号。予大师的名号也在一天之间在文人学士和达官贵人之间流传开来,以至于每天都有慕名而来云辉楼,想要一睹画艺和芳容的人,两天的功夫从云辉楼去泰坤苑的客人又流回来了不少。
另一边,虽然这次的主题不比上次,但也是危机重重。
尘土扬天,枯树残枝,败落的树叶飘得到处都是,破烂的酒旗也不知是谁家的,在地上拧成条,被卷起随风沙踉踉跄跄转了一路,好好的石板石墙破碎凹陷,泥土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掺的有,最显眼的便是飞溅的血点、被拖拽的血痕,还有干涸的血泊,深得发黑的砖红被厚厚的灰一点点掩埋。
偌大的城池毫无生气,整个城里只有北城门处搭了几个简易的棚子,住着几十个人,这些人病的病、伤的伤,支起几个火架,又取暖又烧水。
“什么人?!!”
突然一个右胳膊吊着绷带的士兵左手举剑指着前方的两个身影,这一声把井棠和魏可下了一大跳,条件反射的举起双手。
“这位大哥有话好说!我们就是路过,想找个落脚地。”
那士兵眼神更加凶猛,其他一些还能动的也拿着兵器依次排开,“密州城刚打完仗,你们偏偏选在这里落脚,就不怕死吗?”
井棠心里感叹着原来被一群人拿刀指着是这种感受,简直太真实太刺激了!!
“我们俩从特别远的地方来的,一路上都没见着人,哪里晓得?况且走了一天就看见这么一个城市,一进来就被你们发现了,实在冤枉呀!”
领头的士兵打量了一下二人,随即收起剑,对两边道:“都散了吧。”
“你们俩过来。”士兵一瘸一拐地将两人带到边上的一处空地,“你们看到了这里刚经历战事,房子随时有坍塌的可能,你们自己在附近找两床被褥抱过来铺在这睡,快些回来,一会儿汤煮好了分你们两碗。”
【1】引用自:金·元好问《台山杂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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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垂梅卧寒雪(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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