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空山,我来找你了,你可以下来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连翘再次出现在院子里,仰头对李空山住的方向大声喊道。
正在屋内闭目养神的李空山被这声呼喊吓得直接坐起来,盖在他脸上的白纸掉落在地,悄无声息。
他鄙夷所思地望向窗外,“我去,不是吧,又来了!”
皱了下眉,李空山鬼鬼祟祟走到窗边偷偷往下望,“这性子跟谁学的,固执得跟头牛似儿的。”
他毅然决然推开房门,准备下楼把这女孩撵走。
刚踏出一步,李空山突然收回脚,“不对啊,我直接不就是自投罗网吗,到时候别人看了,又叽叽喳喳八卦个没玩完了,我李空山还没娶媳妇呢,到时候清白就被她给毁得一干二净。不行不行,这样不行。”
他把门关上,拿出手机准备给手下的弟兄打电话。
摇人支开她?这样似乎也不太行。那些弟兄什么性子他不是不知道,要是以后私下去找她麻烦,对她也挺过分。
气呼呼的李空山走到窗边,所有的纠结气焰化成一句:“真烦!”
他干脆不管了,任由她喊去,自己又继续躺回躺椅上,闭目养神。
“李空山——”
连翘没有放弃,还在继续喊他,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柔和,哪怕她持续不懈在楼下喊,她也始终给人一种温宁的感觉,丝毫没有泼妇骂街的气焰。
楼上的李空山情不自禁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翻了个身,脸上写满不爽和不悦。
“姑娘,你咋又来了。”
晾完衣服的婶婶看见连翘便朝她走过去,“又找李空山啊?我跟你说,那臭小子就是这样,脾气臭的很,性子直,一根筋,说不搭理谁就真的不搭理谁,你这样喊他,就算喊到天都黑了,他也不会理你。”
连翘不再继续喊李空山的名字,温良又懂事地看向大婶,“那我该怎么办?”
大婶乐呵呵地笑了笑,“你算是问对人了。”她招招手,示意连翘靠近些,把她的诀窍告诉连翘。
“你这样……然后……”
楼上,闭着眼睛躺在躺椅上的李空山忽然觉得耳边清净不少,他睁开眼睛,思考半天后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楼下没有人再继续喊他了。
“这就对了嘛。”
总算落得个清净,李空山心情大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拧开,给自己灌了几口。
他打算再检查确认一遍,好让自己彻底后顾无忧,走到窗边的他忽然发现合欢树下的女孩晕倒了。
“我去,咋回事啊,喊几句就没力气了?还口口声声说自己能照顾人,到底是别人照顾你还是你照顾别人。”
不想管这件事的李空山坐回自己床上,他两腿微微分开,两手手肘放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突然想通,他站了起来,“不对啊,她以后要是赖我身上,到警察叔叔那儿告我状,讹我钱咋办。”
李空山开门下楼,“真烦。”
—
“喂,你没事吧?”
李空山蹲下来,以从前未曾有过的近距离打量着女孩。
他发现,原来女孩的皮肤又白又嫩,只是那天的她灰头土脸,让人无心去仔细审视她的美。
她有着精致且柔和耐看的五官,随着呼吸而起伏的身体线条恰到好处,睫毛又长又浓密,袖口微微露出以前被打过留下的伤疤,东一块西一块儿的红肿……
这些被李空山看在眼里,没人知道这一刻他眼里的复杂情绪是同情,还是气愤。
他收回目光,变得严肃,又做回往日里那个轻狂嚣张的少年,“喂,我警告你啊,你赶紧给我起来,别没事装事,就算真有事我也不管你!”
话说完以后,女孩仍旧没有反应,只是额头冒出许多冷汗。
李空山注意到了,微微起身,“我真走了?真不管你了啊?”
可是女孩依旧不为所动,反倒眉头皱了起来,李空山突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装的。
路过的大婶见状跑了过来,“李空山!你干什么!还不赶快送人家去医院!”
李空山突然手足无措,“她怎么了?严重吗?”
大婶招呼李空山抓紧时间,“赶紧的,麻利点!再晚点耽误人家性命!”
“好好好,我现在就送她去医院。”
李空山二话不说就将晕倒在地的连翘横抱而起,背上身,径直冲向最近的医院。
他常年锻炼,手上很有力量,抱起连翘轻轻松松,更何况连翘常年吃不饱穿不暖,本身就很轻。
他急得头上也开始冒汗,一边看路,一边跟背后背着的的女孩唠嗑,“喂,你可千万别睡啊,你要出事了我可不负责,别睡别睡,医院马上就到。”
昏迷中的连翘迷迷糊糊好像听到李空山在和自己说话。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仿佛这一幕从前经历过,这种熟悉的感觉撞进她的心,正试图唤醒点儿什么。
院子里,大婶若有所思地望着大门,“咦,真的是我指点的好吗?咋看着那么像她真生病了?”
—
李空山蹲在诊所门口台阶上,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看着左手夹着的一根烟,在抽不抽之间纠结之际,刚才诊断连翘的医生走了出来。
“你放心,她没什么大碍,就是老毛病犯了。”
李空山将打火机和烟放回裤兜里,起身站好,“老毛病,她有什么老毛病?”
“她以前是不是经常受寒?反正现在她身子已经落下隐疾了,治不好,一旦受凉受冷,身子就受不了,全身发抖,然后昏迷。你是她家人?以后多注意点,别让她着凉了,今天降温,外面一直吹冷风,你多看着点儿。”
李空山顿了顿,欲言又止看着准备转身的医生。
“怎么了?有问题?”余莫闻拿着手里的问诊单,疑惑又单纯地反问对面站着的李空山。
李空山忍无可忍了,“我说余莫闻你脑子是有病吧,你第一天认识我啊,我什么时候是她家人了?认都不认识!”
余莫闻揽过李空山的肩膀,笑着回答:“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吗。哎——”
余莫闻挑了下眉,用肩膀撞李空山,“咋回事啊,这女的谁?我第一次看见你带女孩子来。”
“关你屁事。”
李空山往病房走,想到什么,回头警告余莫闻,“我说你一个来基层锻炼的医生,好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别管我的个人私事,要是出去乱说,传到了邱炀耳朵里,我可跟你没完。”
“好好好。”
余莫闻对李空山的脾气很了解,也很包容,平和笑着点头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绝不会告诉邱炀你谈恋爱了。”
“你!”
李空山用手愤慨地指了指,不打算跟他计较,转身拐进病房里。
此时,连翘已经醒了。
正好。
李空山把账单按在床头柜子上,“这是医药费,一共88,现在结还是给你开借条?”
他摊开手,势必要和连翘把账算清楚。
连翘对李空山的抠门并不惊讶,眨眨眼睛,问:“我可以赊账吗?我欠你的我会记下,绝对不会忘记。”
“也行。”
李空山起身,两手放进裤兜里,转身离开,“今天的事就这样,要不是看你快死了,我才不管你,以后再来烦我,我就把你撵出院子。”
连翘“哦”了一声,盯着李空山转瞬即逝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她坐了起来,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突然的晕倒反倒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她微微偏着头,扬起脑袋,“李空山,我赌你会把我留下。”
—
李空山回到家里时,快晚上九点了,恰逢此时邱炀又给他打电话。
“空山,奶奶那边我已经跟她说好了,车票我给你订在下个星期星期五,你看合不合适?”
他瘫倒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沉默了很久,问:“哥,我这次真要走吗?”
电话那头的邱炀也沉默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回答李空山的问题,“你知道的,如果你还待在黑武帮,奶奶会很担心你,她最大的心愿就是你找个正正经经的活儿——不用再受他人的闲言碎语和诋毁。”
“清水镇没什么不好,但你不应该留在那儿。空山,来我这儿吧,奶奶会为你开心,你难道想看到她抱着遗憾度过生命的最后几年吗。”
李空山目不转睛盯着天花板,他突然感到好害怕,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害怕他这一走就很难再见到奶奶,“难道我就不能带着奶奶一起走?”
“仓库里都是些大老爷们,住的环境也很简陋,奶奶的身子受不了。”
“好吧。”
李空山向邱炀提出自己的想法,“那要是我把我的钱拿出来给奶奶租房子呢?她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了。”
“你知道奶奶不会同意的,她如果知道了,不仅不会跟你一起走,还会再也不认你这个孙子。空山,听哥一句,把你的钱好好留着,奶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够把钱留着自己娶媳妇,她不想你把钱花在她身上。”
“听到了听到了。”
李空山心情突然降落谷底,“车票你定吧,随便哪天都行,我这几天就尽量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他挂断电话,闭上眼睛,陷入无底的空洞中。房间昏暗,没有电灯,漆黑得让人看不清脚下,就像李空山现在的内心世界一样昏暗低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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