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永贵这几天一直被逼着去凑钱。
李空山想把手里的事情转交给其他人,刚准备去黑武帮大厅找黑子,路上就遇到了刚认识不久的不速之客。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再三确认楼梯口的人就是那女孩。
此时天蒙蒙黑,路上人迹寥寥,要不是必须得去找黑子说清楚,李空山才不愿意这时候出门。
楼梯口处,连翘背着书包站在一个戴眼镜的女教师身前,低着头,好像是在恳求什么。
但戴着眼镜的女教师只是摇摇头,没说几句话就掉头走了。
只留下连翘一个人落寞地低头站在原地。
李空山才不管她遇到了什么,大摇大摆又继续走自己的路。
可他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一个猥琐男站在小卖部门口,用色眯眯的眼神打量楼梯口的连翘。
他两手放在裤兜里,“切”了一声,“关我什么事。”
刚准备提脚继续走,李空山那飘忽不定的眼神突然捕捉到猥琐男朝楼梯口的连翘走了过去。
李空山停脚,闭上眼睛微仰头,脸上写满无奈,“不是,我咋就那么倒霉呢,老是碰上她的事。”
猥琐男还没走几步,就被李空山从后面拽住衣领,他左手放在裤兜里,用一只手教训这个猥琐男就已经绰绰有余。
“干啥,走哪儿去啊。”
李空山瞪着猥琐男,为了不引起前面不远处的连翘的注意,他把猥琐男拖进拐角处,由建筑物遮挡。
“哥,我错了哥。”
男人笑着给李空山道歉,嘻嘻哈哈打圆场,盼望着李空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放他走。
李空山正好有气无处撒,索性直接踢了猥琐男一脚,“我说你学啥不好,偏偏学着去偷窥人家,啊?大街上女的那么多,作为一男的,你有本事自己凭自己魅力去追求心仪的女人不行啊,整天脑子里装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像什么话。”
“是是是,你教训的是,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还想走?”李空山握紧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他。
“滚远点儿,别再让我看见你!”
猥琐男仓促跑开,他回头看一眼,撞见李空山握拳,摆出还要再打他的架势,吓得猥琐男连回头张望都顾不上。
等李空山解决好这里的事拐出建筑物旁的小道时,猛然发现刚才的女孩正蹲在楼梯上,他似乎隐约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
他扶了下额头闭眼叹息,“算了,就当我今天倒霉。”
思想工作做完以后,李空山不耐烦地上楼梯走到她身旁,两手放在外衣的兜里,他直视着前方的楼房和河道,冷不丁开口问:“哭哭哭,又在哭,你到底哭啥?一天天的,有那么多好哭的吗?”
被失落裹挟中,连翘抬起头看了眼突然出现站在一旁的李空山,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来这里多久了。
她只是诚恳又认真地回答他:“我快要没书读了。”
“切,我还以为啥事呢。”
打小就爱逃学的李空山压根不把这当回事儿。
他两只手继续放在衣服兜里,站得吊儿郎当,不以为意对她说:“就这啊。这不是件好事吗?没书读了多好,你就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受管教和束缚。”
“不一样。”连翘起身站好,尽量表现得自己从容淡定,像没有哭过一样,然而泛红的眼眶还是暴露了她。
她将声音放平放缓,娓娓道来:“读书对我来说意味着希望,意味着我有改变命运的可能,你明白吗?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如果我不能继续读书,我将来就没法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李空山只想在心里翻白眼。
这些都是什么歪理?
他理解不了,更不想听,连翘所认为的这些大道理在李空山看来就如同耳朵里的茧子一样令人烦躁。
“听不懂,你爱哭就自己哭去吧,我懒得搭理。”抛下这句话的李空山甩手走人,完全不管不顾这里的连翘。
她无措又茫然地望着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继续难过好还是去拉住他。
田永贵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给连翘交学费。所以现如今看来——李空山是连翘唯一的希望。她如果想离开这里,必须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李空山!”
连翘突然追上去,挡在李空山面前拦住他。
“我真服了,你又干嘛啊。”
他不耐烦地盯着眼前的女孩,仿佛原本所拥有的一丁点儿耐心也早已被消耗殆尽,连翘对他来说和街边毫不相干的人没任何区别。
“把我留在你身边,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不然呢。”
李空山两手放在衣服兜里,只觉这女孩真烦,他都已经说得那么直白了,她还要问一次又一次。
“你听好了——我,李空山,势必,此生,绝无可能跟你扯上半点儿关系,更不可能把你留在我身边,这比做白日梦还扯淡。”
连翘听完这话以后便径直转身离开了。
李空山一口气说完这些话,人还没反应过来,她便不见踪影。
他左看看,又看看,再往身后瞧瞧,陷入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刚刚太凶了?”
“凶点好啊。”
李空山突然窃喜:“早知道支开她这么简单,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跟她说。”
感觉一身轻的李空山拍拍手,心情大好,继续大摇大摆往黑武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
清脆的鸟鸣声从窗外的合欢树中传来,但清晨的李空山并不是被这鸟鸣声吵醒的,一切都归功于“群众的力量”。
他不悦地从床上坐起,睁开惺忪睡眼。
阳光太过刺眼,李空山用右手挡在额头前,耳边持续不断地回荡着楼下邻居的呼喊声。
“吵吵嚷嚷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
他带着气儿走到窗边,探出脑袋往下望。然而——令李空山意想不到同时也相当震撼的一幕发生了。
几乎楼里所有的大婶大姨全部出动,她们站在连翘左右及身后,护着连翘,唤李空山的名字,让他赶紧下来给人家姑娘一个说法。
“你们烦不烦,闹够没有。”
李空山“嘭”的一声把窗户关上,继续钻进被窝里睡大觉,起初他以为自己还能睡着,但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有外面这样吵吵闹闹的声音,就算他把两个耳朵都堵上,他也压根睡不着。
“疯了疯了,这些人一定都疯了。”
李空山不耐烦,从床上跳下来,穿上自己的黑拖鞋,披上外套,摔门下楼。
他气呼呼地走到合欢树下的连翘面前,“我说你咋这么有能耐呢,现在本事都大到让这周围所有的人都来帮你了是吧?来,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让她们这么心甘情愿站在你这边?”
“还有,我警告你——”
李空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背后的大婶大姨,模样嚣张,“你别以为有这些人在,我就会妥协,答应你那扯淡条件,你出去打听打听,我李空山是这种随便服软的人?真是可笑。再吵,我把你扔出去!”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然而连翘身旁的大婶立即拽住李空山的衣角,把他拉住,“不准走!李空山,你今天必须给人家小姑娘一个说法!”
旁边的大婶附和道:“就是!李空山,你平日里蛮横也就算了,但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可看不惯你随随便便辱了小姑娘的好名声,你今天必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
“名声?”
李空山无语,楞在原地。
还能再离谱点吗?
好啊好,李空山想,这女的还真能豁出去,居然连她自己的名声也不顾了,非要跟他扯上关系。
他假惺惺地笑着对连翘说:“我还真有点记不清楚,干脆你帮我回忆回忆算了,我俩之间到底有什么?”
连翘知道李空山这样说只是想逼她乱了方寸,她到这里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万全准备,无论李空山如何反应,她都有办法“接招”。
只见被大婶大姨簇拥着的女孩一声不吭,落寞地低下头,挤出一滴眼泪。眼泪无声,但却看得在场的大姨婶婶们格外心疼。
妇人搂住连翘的肩:“哎哟,小姑娘,别哭别哭,有我们在,李空山不敢再欺负你,放心啊。”
另一位妇人随即看着李空山厉声批评:“李空山,你看看你把人家都吓成什么样了?你个男的不害臊,人家小姑娘还要面子呢,你这不是故意给小姑娘难堪吗!你要是真做了什么,就大胆承认,对人家女孩子好好负责,别躲躲藏藏的不像个男子汉。”
“就是,李空山,有我们在,小姑娘肯定害羞不方便说,赶紧的,你把人家领进去,坐下来两个人好好聊聊。记住!温柔点跟人家说话!别整天大吼大叫的一点风度都没有。”
“不是,我——”
李空山满脸写着无语,他还就奇了怪了,他什么时候没风度?什么时候不像个男子汉?扯淡!全是在扯淡!
他吊儿郎当站着,两手端在身前,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还是不想管这件事。
大门正对着的底楼一户人家里走出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妇人,她将桶里装着的污水泼出去,对着人群这边喊道:“李空山,你别挣扎了,没用的,要再不领人家姑娘进去好好说,把人家一直晾在外面,当心这件事传到你奶奶耳朵里,到时候有你好果子吃。”
护着连翘的妇人斩钉截铁附和:“对!就是!李空山,你当心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你奶奶!”
“喂,没事吧你们,关我奶奶什么事啊,去打扰她干嘛。”
李空山又气又无奈地盯着眼前的几人,右手随意背过去碰了下后脖子,“好,算你们有本事,跟我耍赖皮。”
他不屑地看了眼连翘,又看向在场的婶婶,“我领她进去好好说总行了吧,你们还站在这儿干嘛,还不散?想让我砸烂你们房子?”
此话一出,爱看热闹又爱掺和进来的妇人瞬间一散而空。
树叶飘飘然落下,投入土地的怀抱,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合欢树下突然冷清,仿佛刚才的喧哗是场梦。
李空山不耐烦地别过头,转身往楼上走,“愣着干什么,跟上啊,还嫌我被吵得不够烦是不是。”
连翘惊喜地抬起头,毫不犹豫迈开步伐,紧跟在李空山身后。
一楼、二楼、三楼……连翘默默在心里数着,记下李空山家门的位置。
虽说她已经来过这个院子多次,但她还是第一次上楼——去李空山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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