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是盟友,是爱人

谢宴捕捉到贺既眼中极其短暂的笑意,仿佛云遮雾绕猛然破开,明月千里。这刹那的轻松可能当事人也没注意到,因为旋即他又眉目轻蹙,似乎陷入到了更深沉的情绪里。

门上轻叩两声,不久小二拎着食盘进来。

“菜齐了。”谢宴强行把人从深沉里拔出来,给人布菜时餐桌礼仪全都不管,每个菜碗里最精华的那部分挑出来就好了。

贺既对各道菜的态度泾渭分明,有的纡尊降贵吃得干干净净,有的一筷子不碰。

谢宴:“这些都不爱吃?”

贺既:“麻烦。”

确实,还完完整整躺着的,要么有骨头,要么要剥壳,总之不能整个放到嘴里细嚼慢咽的,都被打入冷宫。

谢宴洗过手,把虾、螃蟹的壳取了,分开放在不同的碗里,又选了块好的鱼肉,细细挑了鱼刺。

“......不必如此。”贺府都知道贺既的喜好,很多食材在厨房就处理好了,比谢宴现在做的美观利落,但是对于贺府的人,贺既是会给月钱、赏赐的,对于谢宴他不知道能给什么。

但谢宴满不在乎。

“我在追求你啊。”他脱口而出,语气自然得像是原上野草随风摆动。

谢宴说完盯上了那碗鸡肉,正琢磨要不要喊小二过来换成不带一点枸杞的鸡汤,就听见贺既用迟疑的语气说:“我不是已经......同意了吗?”

谢宴一脸肃穆地放下筷子。

贺既更加不确定了:“刚刚不算吗?”

“算,必须算。”什么循序渐进、循循善诱都是狗屁,谢宴放在桌下的手在腿上轻轻掐了一下,就算是梦他也要抓住。

“两情相悦自然就要在一起,天理人伦自然规律孔子墨子韩非子都说不出个不来。”谢宴振振有词。

贺既腹诽,他们就算想说也说不了啊,但是谢宴眉飞色舞的样子也不算讨厌,就随他吧。

谢宴想把面前人搂进怀里,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个好主意,想开窗学猴叫,又想到贺既怕冷,最后只是老实坐着,在心里放了七七四十九连响烟花。

但很快,自觉为大临最幸运人的谢宴在烟花炸空后想到另一件事,他迟疑一瞬,咬牙说道:“他们说不了不,但你可以。有一件事没来得及说,可以听完再做决定。”

“我不是大临人。”

“你是沧人?”

谢宴摇头,伸手想抚平贺既紧蹙的眉心,手又停在半空。

“也不是沧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还有另一个和这里并行不悖的九州大地,我在那里生活了二十多年,意外来到了这里,不清楚来的原因,也不知道会待多久......”

说到这,谢宴心中生出怖意,过去两天行程紧锣密鼓,抽着空能想心中情愫时又大多被激动和惊喜裹挟,总是把事情看得过于乐观、理所当然。听说了贺既过去的经历,更是不作他想,只希望马能快些、路更短些,能再早一点见到他,却本能地回避那个可能——某天他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呢?

贺既若有所思:“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不是,”谢宴一只手虎口按在另一只手腕,“上回在飞来寺看到的那个,就是证明。”

谢宴移开原本正视贺既的目光,他心都要空了,原想给贺既很多爱,却开始害怕有一天对方也会敞开心扉喜欢自己。

“......我之前确实冲动了,你放心,我已经把最大的秘密告诉你了,无论如何都站在你这一边,其他的就算了吧......”

“你在担心什么?”贺既语气冷冽。

谢宴怔然看向贺既。

“担心有一天我会为你寻死觅活吗?”

贺既:“我再问一次,之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

“好,”贺既周遭冷峻散去,自在靠到椅背上,“我从不觉得自己会到那一步,所以不妨赌一把,由你亲自验证。”

谢宴起身站到贺既身边,单手撑着桌沿:“贺大人真的要赌?”

“我能名正言顺地关心你、亲近你,牵手、拥抱、侵入你的生活,在你身上打上我的印记,也在我身上打下你的,所有寻常夫妻会做、不会做的那些,我都想和你一起尝试。”

“不是盟友,而是爱人。”

谢宴俯身,温热鼻息喷在贺既耳廓,对方下意识避开却被按住肩膀。

“比如现在,我就想你坐我腿上,再一口一口吃下我喂的饭......这样,还是要赌吗。”

谢宴觉察到掌下颤抖,心中如释重负般叹气。他松开手,直起身子,却被扯住袖子拽得一踉跄。

一片微凉印到他唇上,蜻蜓点水一瞬。

“不过如此。”

贺既坐回去,拿起桌上温热手帕按过唇角:“现在能说正事了?”

......

“我和风骊去了行宫,三垣司现在基本认为是意外,刑部那边荀鹤不算很配合,但目前也没使绊子。有两点我比较在意。烧得最严重的是书房和卧房,这是离你最近的地方,再就是听三垣司说初一曾经跑回去火场找东西,神情很慌张,像是丢了十分重要的东西。”

谢宴脑子里嗡嗡冒泡,完全凭着本能一口气说完,不留一个气口。

贺既:“你认为不是意外?”

谢宴:“对。”

“那你觉得是谁?”

“说不好,我想先知道初一回去找什么。”

“账本,里面记录了陆宣芳贪污走私的账目。”

谢宴拧眉:“竟然有这种东西,那可能是陆宣芳下的手。”

“也许吧,陆宣芳知道它丢了,是有动机。”

谢宴边听贺既说话,边把两人凳子拉近,等对方说完了,又踊跃举手发问:“其实是谁呢?”

“你还不知道?”贺既严厉看过来,像是在评估面前人究竟有没有能力当他队友。

谢宴立刻正襟危坐,严肃道:“知道。”

贺既好整以暇地看过去:“说说。”

谢宴侧头:“就是你啊贺大人。”

“起火点离你近,就算是意外,以你手下人的本事,要让火势蔓延开才是难事。而初一重回火场一点没避嫌,大大剌剌地表示自己丢了重要的东西,还十分着急......”谢宴联想到上次初一给他灌茶水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一点不相信这个能随身跟着贺既的人会是个冒失鬼。

“他像是在朝陆党大喊,‘账本在我手里,但是被弄丢啦’,但是,”好学生谢宴再次诚挚发问,“这样好像有些太简单了,应该糊弄不了陆宣芳。”

贺既颔首,神色满意:“有人进过我屋子,没有找到东西,便点了火想一股脑烧干净。我们将计就计,做出东西被烧了的假象。”

“是陆宣芳的人?”

“没有抓到人,但**不离十。至于要怎么让放火的人彻底相信,这个我已经有了打算,后日早朝便知。”

谢宴:“好,我就等着看戏了。”

“不行,”贺既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动,和谢宴拉出一些距离,“你也得上台,行宫起火案要在那天以意外结案。”

谢宴单手撑头看过去,语气惆怅:“那以后我在兵部就得人人喊打了。”

贺既懒得戳穿他装可怜的心思:“皇帝已经给你造了那么久声势,朝中暗流涌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承蒙天恩吧谢大人。”

谢宴闷声笑笑,把贺既吃过最多的那碗菜调到他面前:“天气冷菜凉得快,你先吃着,要是我说的不对再打断。”

“陆宣芳扎根太久太深,其利益又与皇帝紧密联系,一般人撼动不了他。你打算借刀杀人,我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进京后一边探索朝中形势,一边争取皇帝信任,现在都有了一定进展。”

“在你那起火的同时,皇帝遭到内侍刺杀。”

贺既神色一凛:“这消息被压下来了”

“对,当时许多人都被火引过去,皇帝交代三垣司全权处理,特意叮嘱不能泄露风声,我也是刚好过去撞见了。这件事里最奇怪的是行刺者的身份。”

“上回我和你说过皇帝吃药的事还有印象吗?”

贺既:“是你还书后莫名其妙一直说皇帝长得像六七十那次吗?

谢宴轻咳:“对。”

“在查了,但是皇宫有三垣司守着,要弄清并不容易。”

“我说得那样七拐八拐都能猜到,豫卿真厉害。”

贺既心想语气要不要这么夸张,但面上云淡风轻:“行刺者什么身份?”

“就是那回侍奉皇帝吃药的内侍。他送药不必等皇帝传唤,且动作非常熟练,所以皇帝用药频率不低,且一旦发病须马上服药刻不容缓。”

“据我观察,皇帝并不想让人知道他喝药的事情,那内侍能负责奉药必定深得皇帝信赖,但是从那日刺杀情形来看,他恨透了皇帝。这似乎和一个叫‘琴儿’的人有关,具体是哪个字不清楚,皇帝对这个名字也十分忌惮,在听到内侍喊出这两个字后竟冲上去亲手了结了他。”

贺既沉思片刻,击掌两声,一人从窗外轻松翻进。

“暗卫十五,”贺既简单介绍完,意味深长的加上一句,“你们挺熟的。”

不得谢宴琢磨清十五身份,贺既对十五说:“方才都听见了,查查那个内侍和‘琴儿’。”

十五来无影去无踪,临走前神色诡异地看了谢宴一眼。

谢宴福至心灵:“他就是一直在暗处保护你的人,飞来寺和鹊桥上都是他。”

贺既忍了忍没忍住:“桥上不是他。”

“那是谁?”

谢宴再问,贺既却不肯再说了。

“告诉我吧。”

“自己想。”

谢宴磨了半天只换来贺既嗔怒的一眼,这一眼看得他无心再问其他。

“好吧,那我换一个问题,”谢宴从善如流,捋平腿上褶皱,拿起筷子,“请问贺大人实现我最开始的愿望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当年不肯嫁东风

捡到野男人后他称帝了

经年烈酒

小船三年又三年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把吴钩看了
连载中嬉笑黑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