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析，周五你有晚自习吗？”
“周五一直没有晚自习啊，你怎么都忘啦。有的话我怎么去补数学。”程析咬咬笔头，略带慎重的在括号里写下一个‘C’。
“那记得早点回来，明天我在小区楼下等你。”
“好。”
“程析。”
“嗯？”
咔嚓。
相机挡着她一半的脸，露出红润的唇。相机落下，露出她流畅的眼型，里面充满了愉悦。
“哇！你干嘛！偷拍我。我三天没洗头了！！”
程析大喊着，她绝不允许不修边幅的自己出现在镜头里。
鹿御舒顺势把相机一举，是程析够不到的高度。但她却失去了重心。
眼看两人双双倒在床上，相机也摔在床上某处角落。
四目相对，视线交织。
鹿御舒的双眼狭长，尖锐的角度让她具有疏离与攻击性，浓郁的黑让眉眼有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与程析不同，程析脸颊圆润，眼睛也像团子圆又圆。彼此之间气质不同，风格相异。
鹿御舒的眼里容满了程析，柔软的触感好像能冲出瞳孔，她恨不得她把压在瞳孔的世界里无法逃离。
对着鹿御舒精致的容颜，程析有些慌乱。
心脏骤然加速，一种感觉迅速从心头铺开。
她不懂这是什么感觉。
只觉得脸颊发烫。
程析曲起手臂想起来，腰上却被加上一道桎梏。
“喂，我们不是朋友吗？”
程析还蒙着：“我们是朋友啊。”
“那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别的朋友可以一起吃饭、洗澡、睡觉，你抱一下都不愿意。”
鹿御舒说着委屈了起来。
程析猛烈地摇头，虽然她觉得鹿御舒的话有些怪，但她想不出哪里奇怪。
“我可没有啊！你别乱说。谁说好朋友必须一起吃饭洗澡睡觉的，而且你刚才不就是跟我一起吃饭了吗？！”
“睡觉还踹我，偷偷溜走。”某鹿埋怨地眼神再次飘过来。
“你快把我压死了，我还不能动一下吗？”程析嘴下毫不示弱。
“还有洗……”
程析捂住她的嘴，瞪着她。
“你怎么跟小流氓一样，再说了，你洗澡也没叫过我好吗！”
“我可以叫你呀，你愿意来吗？”
鹿御舒口中冒得热气，程析掌心很快浮起了一层汗珠。
程析像触电般收起手掌，背在身后，挺直身板跪坐在鹿御舒腿间，像个犯了错的无辜学生。
鹿御舒双手撑在身后，几缕黑发落在胸前，眼带笑意地挑眉看着程析失措的模样，一言不发。
“程析，你看过国外的电影吗？”
程析懵懂地望着她：“看过啊，什么泰坦尼克号、放牛班的春天什么的。”
她的小朋友还真是个好孩子。
鹿御舒缓缓凑近她的耳边，“我说的是——”
几秒后程析双颊爆红。
“你在说什么！！！！我可是个正经人呐！”
鹿御舒毫不在意：“可是好朋友都会这样聊的。程析，我难道不是你的好朋友么？”
某人说着又开始泪眼盈盈了。
“怎么会。你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呀！”
可鹿御舒哪里是轻易能哄好的。
“对不起嘛，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程析双手捧着自己脸蛋，真挚地瞅着鹿御舒：“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可怜的神情转而消失，她一根手指缓缓移到程析的睡衣领上。
“不信，除非你哄我。”
鹿御舒勾着她的衣领，让程析向自己倒来。
程析眼看鹿御舒的脸越来越大，忙紧闭双眼。
没有预料的错碰。
一声轻笑在她耳边，“在想什么呢，我可不会对朋友干什么的。”
她被放在里侧，鹿御舒拉好被子盖住两个人。
“晚了，睡吧。小程析。”
“为什么要叫我小程析？”程析从被子露出半个头。
“因为你比我矮。”
程析语塞，咬牙道：“好好好——真有你的，算我输。”
“明天要早点回来啊，小程析。”
鹿御舒缓缓把被子拉上，转身睡去。
程析望着鹿御舒的后背，困意渐渐消失。
她转向鹿御舒的脊背，避着她的身躯，下意识地微微低头，像只虾子。一如那天鹿御舒环着她一般。
不同的躯干，两只将动未动的手，指腹互相轻轻摩挲。
黑夜，心思各异。
……
周五一早，程析去了学校。而鹿御舒罕见地没有送她。
上午的课，都是新知识，时间过得很快。
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完了，第一排趴着一个人。
“知宁？你怎么了？”
程析慢慢靠近，发现她隐隐在颤抖。
“知宁！你怎么了！你说句话。”程析焦急道。
艾知宁沉重地抬起眼：“痛经。”
程析架起艾知宁一只手臂，揽着她就往医务室跑。
吃了止痛药，挂着点滴，艾知宁的精神好了一点，脸色还是苍白。
“以前怎么没见你痛经这么严重，你这样很危险的，知不知道！”程析坐在木凳上给她倒了杯热水。
艾知宁抿着唇，缓缓道：“以前我都有带药，今天家里的药完了。”
“那你家里人呢？没给你准备吗？？”
程析又急又气。
艾知宁沉默了。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去给你买饭。你不能不吃啊，听到没！”
“他们在研究院工作，实验室有些变动，去A市了。”
“怎么不带你一起去，把你一个人留这？！”
艾知宁的手臂放在床边，苍白的肤色透着青色的血管。
“我不想跟他们去A市。”
“我不想重新去一个新的地方，再交一个新的朋友，程析。”
艾知宁的语气略重。
“知宁，就算你去了A市我们照样是朋友啊。”
“那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艾知宁厉声道。
程析一顿，转身：“我去给你买午餐。”
一滴泪水从艾知宁的眼角落下，她望着程析门口，冰凉的掌心搓搓手臂。
好冷。
全是白色的房间，里里外外都透着股凉气。
她双膝隆起，双臂环抱缩在一起。
程析，我好冷，好累。
朦胧中，她被推醒了。
“你怎么睡着了，还这样睡，你不怕跑针吗……”
程析给她打开盖子，有白粥还有咸菜。
“喝点粥就不痛了。”
程析一口接一口地喂她，时间已经一点半了。
“知宁，课前的题我还没做完，我就先回教室了。你记得吃完啊！”
艾知宁点点头，“好，你快回去吧。”
程析刚出门撞到一个男生。
男生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艾知宁是在这个房间吗？”
程析点点头。
六班的何加弈？
听说在学校人气还不错。
“知宁，听说你被送医务室了。我跑便利店买了些东西给你。”何加弈挠挠头，很不自在。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艾知宁一口一口地吃着白粥。
“痛经光吃白粥怎么行，没有营养的。我去给你买点……”
艾知宁的眉头蹙起，“你很烦人你知道吗？我吃什么需要你说？”
“拿着你的东西可以出去了。”
何加弈有些不知所措：“知宁，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滚。”
何加弈走到门口时，身后再次传来艾知宁的声音。
“以后不要再写信给我了，每次处理你的东西会浪费我很多时间。”
她的话如同一盆凉水浇在何加弈头上，熄灭了他所有的幻想。他离开的声音很小。
下课铃响了。
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哎哎哎，你们知道吗，六班那个何加弈。”
“啊？怎么了怎么了！？”
“他哭了一节课！听说失恋了。把英语老师都吓坏了。”
“我天，何加弈挺帅了吧，还是篮球队的。这都能失恋！”
对话飘入程析耳中，程析没有言语，继续写总结笔记。
“程析，今天放学轮到你值日了哦。”
程析的脸一下耷拉下来了。
“哦——”怎么读个书还要打扫卫生……
程析趁着课间偷偷给鹿御舒拨去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上课铃响了。
算了，等放学吧。
放学了，看着一大桶的垃圾，程析只觉得太阳穴狂跳。这么多，她一个怎么搬。
“我来吧。”
一只手落在垃圾桶边。
“知宁？你还没恢复好，你不要搬，我来就行。”
“没事，我打了点滴，好很多了。两个人一起搬比一个人搬容易吧。”
看艾知宁没有什么不舒服，程析才放心。
“主要怕待会我不仅要搬垃圾桶，我还得搬你。”
艾知宁忍不住笑了。
“我其实挺轻的。”
程析白了眼她：“那也比垃圾重！”
两人一起搬着下楼梯。
“知宁，你好像对何加弈说得太重了。听说他哭了一节课。”程析忍不住说道。
“长痛不如短痛，更何况，何加弈不是那种明白什么是适可而止的人。不说清楚他只会觉得我在给他机会。”
艾知宁披着头发，程析突然觉得自己好朋友好像也挺好看的。
独有一种恬淡。
“对对对，山鸡哪能配凤凰呢？”
程析学着电影的口音，说不出的滑稽。
“程析，你够了。”
“放学你能送我回去吗？程析。”
艾知宁不经意间说道。
程析原本想拒绝，但是艾知宁的脸色依旧白的可怕。
“好吧。”
她笑得像花儿一样。
七点半。
“一个小时了，阿予。”车里的鹿余珠催促着。
鹿御舒坐在台阶上，眼里一直望着小区门口。
程析走在路上，驼着背。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感觉很累。
“艾知宁，你是不是变重了。我搀你，我怎么这么累啊。”
“说什么呢，那肯定是你身体变差了。”
“放你的P，我800米三分钟跑完的好吗！”
此时一辆黑色轿车从她身侧驶过。
隔着深色玻璃，鹿御舒沉默地望着窗外的两个人。
“不去学校了。”
十字路口，红灯亮起，倒计时40秒。
一辆黑色轿车从十字路口掉头离开，摄像头此刻闪烁两下。
她收回眼神，漠然注视着前方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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