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窃窃私语

宽慰好自己,谢其获张口解释。

“我在汪宅中得知,汪老爷子为求平安,曾将家中一半航线赠与周安民。”

“我在竹林间观察过,没找到冶炼铁器的场所,但累积的矿石并不算多。并且在县里遭受水患后山里的人并未停工,仍在不断开采。我怀疑他利用航道将挖出来的矿石转移到了别处。”

“从匣中取出账簿时,我粗略地翻了翻,明早有一条船从这个码头启航,运输的物品语焉不详。”

“今夜周安民在驿站兴师动众,天赐良机,码头这边说不定有空可钻,我想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混进管理处查探一番。等明天再来说不定线索都化为乌有了。”

沈清澄见她语气轻缓,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稍一思索,便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揣摩。

“如果真如你所料,那码头可能比城门更难突破,明面上看不见,但暗处定然藏了许多人,切忌轻举妄动……”

“嘘————”谢其获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刚才还灯火萧瑟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行举着火把的人,整个码头乍然喧腾了。

正是这群人的出现,才让谢其获发现,原来岸边正停泊着一艘货船。

借着火光,隐隐约约够看到领头人身上的服饰,有点熟悉。

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她思索,他们已经走到栈桥上。

位于前方的人呼唤了几声,船内便有人应答,并打开了舱门。看起来货物是已经完成装载了,这些人都上船后就可以直接起航。

说时迟那时快,谢其获不假思索地奔向货船。沈清澄只觉在自己在快速移动,不过擦擦嘴唇的功夫,定睛一看,已经离码头很近了。但栈桥四周毫无遮蔽,再靠近就很容易让身影暴露无遗。

眼见全部人都上了船,舱门盖即将被放下。

就在谢其获踌躇之时,大自然送来一阵骤风,各人的影子随风开始群魔乱舞。火把也被吹得前仰后合,甚至有一瞬让还未上船的人以为,火会被吹熄。

为了站稳脚跟,众人纷纷垂首弯腰紧紧地握住栈桥的围栏。

谢其获怎么会错过这般天赐良机,伺机带着沈清澄混上了船,动身前还不忘转脸凑近他,温润的气流袭击了他的耳朵,“别怕,抓紧我。”

狂风来得猝不及防,走得也出其不意,正值夏秋更替,众人见怪不怪。

等人都上了船,原先就在舱内的人员合力将舱盖关上,接着勤勤恳恳地填了填缝隙,刷了刷木板,全部完事儿后一同朝船头方向走去。

两人躲在层叠货物后,听着鞋底与舱底细沙的摩擦声渐行渐远,视野也逐渐迷离。

他们此时在船舱的底层,其他人脚步声慢慢听不清了,他们往上层去了。

确保这一层只剩他们两个活人后,谢其获才从舱壁上取下一盏油灯,掏出火折子,点燃中间的灯芯,火光扑腾一下亮起,可惜微弱得只够照亮方圆两米范围内的东西。

谢其获终于得空,进船后,服饰让她觉得眼熟的那人还没走得很远,恰好是能让她看清的距离,是汪家的人,她白日在汪宅见过。

此时周围空无一人,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压低音量,几乎是在与沈清澄耳语。

“上船了我才看清,这应该是汪家的船,不是周安民账簿中记录的那条,是我太莽撞了,没确认好就蹿进来了。”

“趁着船还没启动,我带你离开吧。”

沈清澄没说话她就当是默认了,与他拉开了点距离,喃喃自语:

“带着殿下还敢这么冒失,看来我也是入戏太深了,行事都开始没轻没重了……”

嘴里念叨着,手上动作没停,她将灯暂时放到地上,稍稍使劲儿,沈清澄就被甩到了背上,被熟悉的织带熟悉地缠绕起来。

将带子的末端在腰间系好,拾起小油灯,也朝着船头走去,去甲板层的楼梯应该在那边。舱门打开后,需要有人在内侧重新密封才能复航,谢其获选择直接从甲板离开,更快更方便。

这货船不小,装运货物的船仓就有两层,底层转载的全是布料和纺织品,均用油浸麻布裹着,排列整齐。

毕竟是货船,楼梯并不狭窄。踏上阶梯前谢其获凝神静听,上方没有活人的动静,于是很轻快地就来到了船舱的二层。

整体上与底层货物差别不大,只是陈列得不太讲究。还有就是在靠近楼梯处多了一堆大木箱,摆放乱七八糟还摞得很随意。这层像是时间紧迫没空布置,把该带的货物都抗上船就算齐活了。

原先是打算快速掠过二层直达甲板,但就在经过的时候,谢其获透过箱子的缝隙嗅到一股复杂的烟熏味,类似的味道,早些时候在驿站厨房烧柴的时候她闻过。

收回了迈出的脚步,她停在这堆东倒西歪的木箱前面。

有点好奇,话又说回来了,那啥,来都来了。

她再凑近了些,想仔细闻闻。

还没品出什么结果,船身忽然开始颠簸晃动,叠放的木箱纷纷左右摇摆,其中一个甚至摇摇欲坠。

谢其获担心重物跌落的声音会引人前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了它一把。

她心想,一个也是扶,几个也是扶,既然上手了,干脆把看着最危险的几个箱子摆好些。

“帮我拿一下。”于是她把小油灯递给身后的沈清澄,开始麻溜地干活。

谢其获刚开始还心不在焉地,在想等会儿要从船的哪边跳下去不会弄湿衣服。挪了几箱后,原本麻利的动作变慢了,搬起一个箱子晃了晃。

把箱子全摆好后没有径直离开,反而去了船舱里侧,随意提溜了几捆竹篾捆着的货物。这些布匹和纺织品只是用浸油麻布简单地包裹,再用竹蔑将麻布固定。

好轻,是因为没有装在箱子里才这么轻吗?

问题好像有点大,她开始好奇,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要的这么急,非得连夜出航。

回到最初的箱子面前,箱上挂了锁,有意间彰显了里头物品的价值。

谢其获捏住铜锁,让沈清澄把灯举到锁前,让火光能照进锁孔。她认真地瞅着,摸出了在驿站后门没能用上的老伙计,铁丝。

沈清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就这样左边拧拧右边捅捅,来回七八下,“咔哒”一声,锁开了。

掀起箱盖,一股黑雾喷涌而出,谢其获立马后撤,拉开距离,她可没忘记他们手中可是持有明火的。

她伸手挥散烟尘,把箱子完全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炭烧草木的味道,大木箱中还有一个小木箱,两个箱子之间的缝隙填满了草木灰。

比起同一个船舱中的那些,只是用油浸麻布一裹,再用竹篾一捆的物品,箱子里的这些倒是要金贵得多,居然要用两层箱子包装。

里面的小箱子倒是没有挂锁,松开卡扣即可打开。

谢其获果断打开,小箱中装的不是珠翠罗绮,而是满满当当的木罐子。

一层一层又一层,似是要将人的耐心消耗殆尽,然谢其获反而提起了万分的警惕。

示意沈清澄把油灯举到某个罐子的侧上方,光线充足的条件下保持安全距离,她小心谨慎地将罐子打开。

灰扑扑的,木罐中盛满了浅灰色的粗盐,在洛楸的布袋中发现的那几颗是浅黄色的,在脑中将两者稍一对比,显得罐子里这些更暗淡无光了。

船的晃动还在继续,频率越来越快,没时间深究了,她抓了一把盐揣进荷包,将木箱重新锁上摆好。

从沈清澄手中接过油灯,继续朝上走去。蹑手蹑脚地经过了闹烘烘的操作层,再往前就是甲板了。

此时甲板上人很少,都汇聚在船头。船头挂着两个用于照亮前路的灯,船员们正在观察水面的情况。

而舱面上光线晦暗,全靠桅杆上挂着的灯笼照明。

据沈清澄推测,其他人员应该都在艉楼中为即将开始的航行忙碌,谢其获也确实没听到甲板层还有其他响动,立即判断宜即刻出发。

谢其获将灯火熄灭后,找了个位置挂好小油灯,物归原主,这才走出舱面。

艉楼位于甲板层上方,在船尾处,是生活休憩场所,也是监督管控人员的所在之处。

所幸他们位于艉楼的视觉盲区,避开来自后方艉楼的视野,很顺利地来到了船尾。

船锚刚被收起,船正在慢慢远离岸边。谢其获看了眼船尾到栈桥的距离,当机立断立刻一跃而下。

在她的预想中,自己应该是身轻如燕直接悄然落地,寂静无声,完美行动。

但她刚翻过船舷就察觉不对,糟糕,忘了背上还有一个人,跟平时不一样。

谢其获眼疾手快,一脚蹬在船体上借力,平安回到栈桥上,咕咚落地。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如果劫后余生般,“呼————”

好险,自己就算了,殿下这身子骨要真落水里岂不是完蛋了。

不对,自己也不能算了,盐化了也不行。

刚平复完气息,感觉到肩膀被沈清澄戳了戳,他又指了指身后某个热火朝天的建筑,“好像不用你再去查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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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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