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蛐蛐瞿瞿

微风徐徐,凉凉地扫过裸露的皮肤,将不断奔走产生的余热一扫而空。

躺在山坡的草地上,看辽阔穹顶间的云卷云舒,加上明月繁星的点缀,耳边还环绕着促织瞿瞿的虫鸣声,好不惬意。

如果码头管理处没有被烧的话。

谢其获双脚还没踏上泥土地,就发现了这一噩耗。

码头的管理处走水了,不似自己在县衙折腾的小打小闹,熊熊烈火伴着滚滚浓烟,黑夜里这片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上船前明明还是好好的,到船里跑了一圈,整个建筑已经被火海包围了,并且已经有官兵前来灭火了。

眼尖的谢其获发现有些外围的人员,说是灭火,更像是在搜寻。在有更多人赶到码头之前,她带着沈清澄离开了现场,在附近的高处找了个方便观察的地方,顺便休息一番。

靠近水源,火势很快得到控制,不再向外蔓延,但赶来的官差还在不断向外寻查。

他们搜查得很仔细,一时半会儿还追不到山坡上。

谢其获还在眺望着火场,沈清澄垫着她的外衫坐在草地上,他目力远不及她,出声询问:

“刚跑得太快,我没来得及看,你能看看现在码头还有别的船吗?”

听到他询问,谢其获为了确定无误,又扫视了一圈,摇摇头,“码头除了方才那艘船,再无其他船只。”

说完她也不再看了,坐到沈清澄旁边,朝后仰面躺倒在草地上。

发现着火的那一刻,他便有所怀疑,多问一句只是为了确认。

“如果账簿里写的是刚刚那艘船,那船上的东西周安民的吗?汪家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如果指的不是刚才那艘船,是周安民发现账册丢失后紧急处理了,还是此‘船’非彼‘船’,并不是指真正的船?”

他声音不大,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谢其获听清了,她看着天空长舒一口气,“不行了殿下,今天不想动脑子了,等把他抓住了我们直接找他要答案吧……”

今晚的县衙,确实如周安民计划般彻夜灯火通明,但没有哪件事情是在自己计划内的。

从二堂资料室那场莫名其妙的乌龙开始,计划就被彻底打乱。

不知那贼是专门为盗窃账簿而来,还是只为了纵火泄愤,账簿不过顺手而为之。

但无论出何缘由,账簿失窃这个结果是板上钉钉了。

周安民此刻却不在县衙内,他要亲自“请”谢其获到衙门中休息,驿站太偏远了,要是出什么事,他鞭长莫及。

谁料他人还在门口,就听驿卒通报驿站内已人去楼空,所有人都不翼而飞了。

这是不打自招了?

“呵——”周安民看着谢其获制造出来的痕迹冷笑。

看着墙上几枚浅浅的脚印,以及被破坏的木门,嗤之以鼻。

“荒谬!看来她还是个略有心计的纨绔子弟,可惜啊,拙劣,太过拙劣。”

“谢其获以为刻意在墙上留下不太明显的脚印我就会上当吗?把我当傻子吗?”

“来人!从后门方向开始搜,一定要把谢大人找回来。那瘸子幕僚看起来很重要,谢其获肯定会带着他,必然跑不了不远。”

他停顿了一下,眯着眼睛强调,“记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领头的官差立马铿锵有力地接令,“好的大人!这就去抓拿谢大人……”

“停停停!”周安民横了一个白眼,粗声粗气地口把口教学:

“水患严重民生涂炭,有刁民贪得无厌,欲诓骗赈灾粮被发现并制止,就此恨上了朝廷。他们得知负责赈灾事宜的京官暂居驿站,趁官府忙于治疫,胆大包天,竟然趁夜色闯入驿站掳走了谢大人!”

“谢大人陷入此等危机险境,尔等还不速去救人!”

目送蠢笨如猪的手下离开,周安民还是忍不住用鼻子出气,“哼!”

也是倒霉,被分到这种鬼地方,连个好用的心腹都找不到。这傻大个儿蠢得成材,要不是大人派来的,早就丢去挖矿了。

刚回到县衙门口,听闻派去码头那边的有人来回话了,周安民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书房,捞起袖子搓了把脸就把人喊了进来。

听到码头那边行事一切顺利,周安民急切地追问:“有找到人吗?”

下属摇头,“暂时没发现有人。”

啧,虽然谢其获无故逃跑形迹可疑,但可疑之人并不只有她一个。如若她此时出现在码头附近,便是铁证如山,如此这般,只能叫她有去无回,京城她是没机会再去了……

周安民烦躁地搓搓小胡子,“码头那边的搜索也不要停,今夜出现在码头的人每一个都给我抓回……”

话还没说完,下属忽地想起了别的,“对了!我们刚到码头的时候,正好看见汪家那条原定于明日出发的货船摸黑起航了。”

周安民心中警铃小作,但他得先安排好其他的事情。

“既然船提前出发了,通知路上我们准备的人,行动时间也要提前了。”

说完不知他脑补了什么画面,阴测测地笑出声。

“真想亲眼看看那家伙听到消息的表情。”

等码头的事宜交待好,又换了一人继续报告,是昨日下午派去跟踪谢其获的。

谢其获,又是谢其获,方才脑补的美好画面不过昙花一现,谢其获讨人嫌的俊俏小脸取而代之。纨绔的烦人之处就在于,他们会无差别地搅乱所有事。

周安民心力交瘁地看了眼刻漏,天都快亮了。“为何此时才来通报?不是让你们一有消息就马上告知吗?”

衙役满脸无辜,但还是弯腰作揖。“大人!我们就是刚刚才整理完消息,卑职是连夜从城外赶回来的!绝对没有玩忽职守!”

周安民喝了口冷透的茶,摆摆手叫人来换掉,“罢了罢了,说说你们打听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一盏茶时间,周安民就听着这位衙役事无巨细地介绍谢其获仆从在村里做的事情。

谢其获的随从们在县城附近找了个勉强算山明水秀的村落,选了位置偏僻但搭建牢固的两个相邻的院子,花重金租下,开始从内到外的大扫除,一个白天过去了,两个院子焕然一新。

等衙役们找到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清洁工作已经完成,十几号人员仍在各司其职,做饭的做饭,洗涮的洗涮,铺设的铺设,喂鸟的喂鸟,忙个不停。

一开始周安民还饶有兴致地听,说到下了多少米做了几个菜的时候,他是在是忍不住了,伸手打断了衙役絮絮叨叨的话。

“等等等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就是你连夜都要赶回来通报的信息吗?”

“……是。”

驿卒有点看懂了周安民的脸色,立刻找补。

“大人下午命我们必须认真监视,仔细观察,一丝一毫一点一滴都不要放过,我们对大人的命令向来言听计从,半点不敢违抗!”

周安民盯着低着头的又一个榆木脑袋,气急反笑,“你怎么不说说他们用的什么杯具,穿的什么布料?”

衙役兴奋抬头,“有的有的,茶杯碗盘都是瓷的……”

然后一本书砸他脑袋上了,不说了。

周安民黑着脸把糟心的下属赶走,吨吨吨又饮了两杯温水才把火气压下去。

他从地上拾起书册,把案桌上的资料都整理好,唤人去将管家请来。

这是他在泽川县为数不多的心腹,从小陪他长大,为官后又陪他千里迢迢过来上任。

过了一阵子,管家来到书房,周安民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迎接,领他落座,并为他倒了杯水。

“通叔,今日汪氏归家处理丧事,午休后,你同我说刘嬤嬷有事让你私下禀报,一直忙到现在才得空,不知是何事?”

本还疑惑不知为何这般早将他找来,天才蒙蒙亮,听到这话瞬间喜上眉梢,脸上绽开了朵重瓣牡丹。

“喜事啊老爷!天大的喜事啊!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儿,我们老周家就有后了!”

纵然是周安民,得此消息还是眼前一亮。“确实是好消息,汪氏现在人在何处?可得小心照料着,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

“还在汪宅没回来,今日她回去参加她父亲的丧礼,一时过于悲痛,昏厥了过去。于是找了大夫诊治,不曾想竟是喜脉啊!”

通叔说得兴高采烈,还有点口干舌燥,痛饮一杯温水才接着说。

“说来本应回衙门后院修养,但此刻前衙和街上都不大安全,怕她感染了病气,于小公子不益。便让她先在汪宅修养几日。”

又聊了几句家常,才将通叔送走。只觉近日烦心事众多,终于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周安民顿时感觉自己腰杆子都有力了,这么多年了,差点真的以为自己有问题,幸好没信那些庸医的。

原先见船的行程有异,他也曾怀疑过汪家,不过汪家本就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更何况如今汪氏有孕在身。

那她之前的小动作他也懒得跟她计较了,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牵扯到其他的大人。

蛐蛐在蛐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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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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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圆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