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蜃海千城(十二)

“城主,你在酒里做了什么?”

桌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浑身抽搐,而后四肢瘫软,逐渐丧失意识。

铂仑仰头大笑,这是他这三日以来情绪最激动的时刻,“哈哈哈哈哈,忘了告诉你们,烜绛草盛开的前提,是需要用你们的鲜血灌溉啊。”

“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铂仑张开双臂,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为了什么?为了烜绛草开花,为了救治更多的人啊!”

“哦?救更多的人就是把他们都关起来?”

本该倒下的众人中传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铂仑突然愣住,死死盯着那声音的来源,“你怎么知道?”

而后他更加诧异,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陆凝面前的空酒杯,“你为什么没事?”

“你的药对我没用,”陆凝悠哉悠哉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也许我才是什么神仙呢。”

「这酒苦,报喝。」

铂仑踉跄着后退一步,“不,不可能,你难道不是塞城人?”

陆凝只觉得好笑,她可从没听说过什么药还能分地域人种下药,不过此刻,她却是装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我当然不是,”她站起身来,走到铂仑面前,“那你呢?你是吗?”

“我怎么可能是塞城人。”铂仑毫不犹豫地否认,可下一秒,他的手脚逐渐酸软,呼吸困难。

他看向自己的酒杯,声音突然尖锐,“这明明是诅咒过塞城人的酒,为什么我会中招?”

“不可能!”他猛地推开面前的一切,跌坐在地上,“我不可能是塞城人,我是蜃海城遗民,不可能是那些阴险恶毒的小人!”

陆凝先一步躲开,保证自己不被误伤。

这哪里是什么诅咒酒,他只是在除自己之外的酒杯上都洒上了软筋散而已,好在莫苏勒事先察觉了异常,陆凝便将计就计将自己的杯子和铂仑的杯子换了换。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塞城人吗?”陆凝冷眼睨着铂仑。

“他们灭了蜃海城,我为什么不能杀他们!”铂仑大吼。

有人愤然抬起头,“你胡说什么?塞城跟你们蜃海城有什么关系?”

“去问问你们的祖辈吧,”铂仑狞笑,“七十年前,塞城还未入中原版图,他们独立自治,名叫邻城。”

“那又如何,就算你轻信了传说,也是你们蜃海城害死了邻城王子啊。”

“传言传言,就是你们邻城人传出来的谣言!”铂仑趴在地上狂吼,“都是因为你们的王子不甘心,欺骗女王屠戮了全城,若不是如此,光是凭借着一株开花的烜绛草,蜃海城便是犯人都不可欺的存在!”

“你被人骗了!”

花潋突然冲了出来愤然否定他所说的一切,在他身后,出现的是阿婆和莫苏勒。

见到花潋,陆凝心中一沉,总觉得现在还不是他出现的时候。

算上壁画上的那个版本,蜃海城传说已经出现三个版本了,现在确定铂仑知道的版本和壁画上的一致,说明他是来复仇的。

那他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思找花潋,然后再把他关起来?

而且这几个版本中,陆凝更倾向于自己在梦中见到的,毕竟当时留下的感觉太过真实,那么壁画上的那个版本又是怎么来的,是否是有人刻意引导铂仑做出这些事情的。

在局面尚未明确,狼依然存在,预言家一旦暴露,必死。

铂仑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不对劲,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怎么回事?你们,你们为什么都没事?”

在他的计划中,莫苏勒如今应该是个死人,而花潋和阿婆也应该在密室中关押才对,怎么现在,该昏的没昏,该死的没死,该消失的出现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的表情变得狰狞,“不过没关系,你们都不会活着走出这里的!”

“是吗?”莫苏勒冷笑一声,“靠你的那些聋哑仆从吗?”

“你准备的很充分,聋哑之人确实可以做到不泄密,”陆凝在一旁补充,“但只要他们不出现在这里,他们便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铂仑顿时间瞪大了眼睛,为了避免他的计划被打扰,他特意安排了所有的仆从在三层待命,却没想到,此刻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你究竟是谁?”他面色惊恐,面前的这个女人既不受诅咒的影响,又将他的布局全面洞穿瓦解,究竟是何其恐怖的存在。

“你又究竟是谁?”陆凝反问,“是蜃海城遗民,还是一个被放弃的塞城人。”

她不给铂仑喘息的机会,继续揭露,“四层,蜃海城守则第二条中禁止踏入的地方,那里还保留着当年蜃海城被焚烧后的遗迹,我们找到了密室中你的罪证。”

在她说话期间,莫苏勒已经配合地将几张通缉令丢在铂仑面前。

“猜的没错的话,在这面具之下,你的脸上还有刺字。你是蜃海城的移民后代不错,但你也是个罪业深重的死囚犯,赵大有。”

铂仑下意识捂住右脸,那里确实有一块凹凸不平的疤痕,这是永久的烙印,是他永生难忘的耻辱。

“你想报复整个塞城,”陆凝的声音在厅内回荡,“所以找到了这座蜃海城,为它披上了神秘的面纱,再利用热症哄骗塞城中的百姓前来。”

“而后用蜃海城城主的身份热情招待,待到他们放松警惕,便将人一网打尽,不杀他们也是为了用所有人的血浇灌这朵花。”

铂仑手脚并用挣扎着向水晶柜前匍匐,“这是蜃海城守护了上千年的秘密!待到开花,我就是神!”

一直沉默的阿婆突然开口,“你错了,那花才是万恶的毒药。”

“所谓的烜绛草及其花蕊根本不是什么神的恩赐,而是恶魔的赠物。烜绛草并不能治病,有的只是麻痹神经的效果,一旦开花,便会散发成倍的毒粉,一旦靠近,任何生灵都会丧失神智,逐渐癫狂,但同时,花芯也是世间罕见的良药,配合着烜绛草本身,可治疗许多疑难杂症。”

“热症,也正是因为烜绛草的花粉,只一点,便足以使人浑身溃烂灼热而死。”她继续说道,“蜃海城遍布烜绛草,而居住在此的百姓早已被那麻痹神经的毒世世代代侵蚀,而蜃海城城主的责任,就是在烜绛草花开之际,尽量控制其散发的毒粉,并将花芯摘下入药,来治疗蜃海城百姓的病。”

“当年的邻城王子偷取了一株盛开的烜绛草,还烧毁了整片花田,致使毒粉四溢,才导致整座城的人都覆灭。城主没有患病也只是因为,她长时间接触毒药和解药,身体已然能抵抗侵害。”

所有的真相皆以大白,而陆凝也明白了阿婆的真实身份。

正是那个带着蜃海城所有希望离开的索娜将军。

铂仑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他所坚持的都是假的,歇斯底里道:“你胡说!你又不是蜃海城的人,你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索娜沙哑的声音铿锵有力,“城主当年是为了不让毒粉散播到其他地方,迫害其他城池的百姓,才决定带着整座城池覆灭的。如今你声称是蜃海城遗民,却残害着他城百姓,与当年的邻城王子又有何分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铂仑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

他望向老妪,又望向她身旁的那个年轻人,好像明白了什么,随即抬起手,袖中射出两支短箭,一支冲向陆凝,一支冲向花潋。

“谁都别想抢走我的城主之位,谁都别想!”

电光火石间,莫苏勒抬手挡下了飞向陆凝的那支,老妪则扑向了身旁的花潋。

“阿婆!”花潋爬起身,却只见那支短箭已经扎进了老妪的心口。

鲜血缓慢地涌出,索娜的生命也在快速流逝。

“这箭上有毒。”

陆凝神情严肃,立刻翻找出布袋中的银针和药瓶。

“姑娘,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不必再为我费心了。”索娜虚弱地按住了陆凝的双手。

她与这位阿婆不过只有片刻的相处,可面对无能为力的死亡时,记忆里的自责愧疚又开始作祟。

“你是怎么让我看到那些记忆的。”陆凝轻声询问,手中的动作并没停下,仍然尽己所能做着一切能挽救的措施。

“你进过暗室,应当发现了上面的壁画,”索娜的呼吸越来越弱,“我是城主的护卫,守卫者都是最精通祝由术的,那些不是记忆,而是我的回忆。”

陆凝仔细回忆了一下,梦境中的确出现过那个暗室,里面的壁画和现在墙上的壁画大不相同。

可正因此,她的心中产生了更多的疑问,“为什么选我?”

“你和他们都不一样,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流彩,”索娜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清明,她抓住陆凝的手,“请你帮帮这里的人。”

陆凝霎那间怔在了原地,这句话仿佛并不是对陆凝说得,而是直呼着她的灵魂,陆宁。

「难道她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人?而且还知道自己绑定了需要帮助人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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