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搞钱冲锋号

沈君白病了。

这次不是装的,是气的。

自从那晚“一线天”峡谷求生,他精心策划,反复推演,旨在升华革命友谊的“吊桥效应”英雄救美年度大戏,被燕静姝以人形迫击炮的姿态,把他当成肉垫无情碾压,最后还以山寨柴火仓库防火等级研讨会作为终结……他就一头栽倒在床,高烧不退。

整个人烧得像一只煮熟的虾米,蜷在被子里,嘴里翻来覆去就念叨着那几句:“非人哉……非人哉……脑回路异于常人……不可理喻……”

山寨里医术最好的张郎中,一个能把断了的胳膊接得跟新的一样,也能把普通的风寒治成上吐下泻的奇人,颤颤巍巍地给沈君白诊了半天脉,最后捻着山羊胡,给出了一个极具玄学色彩的诊断:

“急火攻心,忧思过甚,气血逆行,以致邪风入体。简而言之……就是气着了,还气得不轻。”

此言一出,整个青云寨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第一个前来探病的是三当家杜文远。

他一进门,就看到沈君白双颊绯红,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那是被气的),眼神迷离地望着房梁,嘴里念念有词。杜文远当场就被这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画面给感动了。

他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握住沈君白滚烫的手,痛心疾首道:“君白老弟!你……你这是何苦啊!山寨的财政危机虽未完全解决,但你也不可如此殚精竭虑,耗尽心血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若累垮了,我青云寨的文化建设和经济腾飞,可找谁商议去?”

沈君白烧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还以为是来催债的,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嘴里哼唧着:“别……别提进项了……我完不成……”

杜文远闻言,更是肃然起敬,眼眶都红了:“你听听!你听听!都烧成这样了,心里还惦记着山寨的进项!这是何等高尚的情操!何等伟大的奉献精神!君白老弟,你实乃我辈读书人之楷模,青云寨的定海神针啊!”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他亲手抄录的《养生集注》,郑重地放在沈君白枕边:“老弟,此乃养气安神之良方,你且好生休养,山寨之事,有我等为你分忧!”

第二个是提着一篮子土鸡蛋进门的雷猛。

他一进屋就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再看床上那个烧得跟猴屁 股似的“小白脸”,脸上依旧写满了“我看你能装到何时”的警惕。

他把篮子“哐”地一声放在桌上,瓮声瓮气地说道:“喂,小白脸,听说你快不行了?准备啥时候咽气,兄弟们好提前给你挖坑。”

沈君白眼皮动了动,没力气理他。

“哼,别装死。”雷猛拉了张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大夫说了,你是急火攻心,忧思过甚。我就纳闷了,你一个吃软饭的,天天除了喝药就是叹气,哪来那么大的火?哪来那么多的忧思?”

他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账:“你瞅瞅你,来咱们山寨才几天?大当家为了给你补身子,买那一百两一根的老山参,是眼睛都不眨!你住的这院子,是咱们山寨风景最好的!吃的饭,是刘嫂给你开的小灶!你还好意思病?你这病,对得起大当家花在你身上的那些钱吗?”

这番话,精准的打击到了沈君白。他猛地睁开眼,怒视着雷猛,想反驳,却咳得惊天动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雷猛看他这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样子,反而有点不落忍,挠了挠头,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还带着余温的煮鸡蛋,剥了壳,粗暴地塞到他手里。

“行了行了,算老子说错话了,行吧?”他别过脸,语气生硬地嘟囔,“大当家说了,你要是病死了,就扣我三个月的月钱。你赶紧给老子好起来,听见没?不然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君白看着手里这个朴实无华的鸡蛋,又看了看雷猛那张写满了“老子才不是关心你”的别扭脸,内心五味杂陈。

他忽然觉得,跟这种头脑简单的莽夫耍心眼,简直是浪费自己的才华。

而此时,山寨的八卦论坛早已炸开了锅。

“【惊爆】#那个狐狸精真的病倒了!据说烧得人事不省,郎中都束手无策!#”

“【深度分析】#楼上不懂,这叫以退为进!他这是在用苦肉计,逼大当家就范呢!#”

“【内部消息】#我听我二舅的表哥的邻居说,大当家昨晚在沈军师房里待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啊!#”

“【泣不成声】#苍天啊!大地啊!我青云寨怕是真的要改姓沈了!#”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中,流言蜚语的中心人物,燕静姝,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驾到了。

她一进门,就挥退了左右,屋里只剩下她和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君白。

沈君白立刻屏住呼吸,将自己调整到最柔弱最惹人怜爱的状态,准备迎接一场霸道寨主俏军师的温情大戏。

然而,燕静姝只是在床边站定,并没有如他所愿地坐下来,更没有说什么你感觉怎么样这种废话。

她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病人。

“啧。”

半晌,她极其嫌弃地咂了下嘴。

沈君白的心,咯噔一下。

只听她用一种这笔投资怕是要打水漂的语气,自言自语道:“一百两的人参喂下去了,怎么还跟纸糊的一样?”

沈君白:“……”

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窜起一股凉气。

紧接着,一只带着薄茧微凉的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那触感让沈君白浑身一颤,他强忍着睁开眼的冲动,继续扮演着一个无知无觉的“睡美人”。

“是挺烫。”燕静姝收回手,眉头皱得更紧了,“看来‘创收计划’得抓紧了!得多赚钱给他买药补补!”

沈君白差点没忍住当场睁眼。

什么玩意儿?我的病危通知书,在你眼里是下一季度的业绩启动信号吗?

他赶紧把头一歪,呼吸放得更轻,试图用深度昏迷来逃避现实。

可他低估了燕静姝。

这位大当家,显然是个行动派。她不仅有了想法,还立刻就付诸了行动。

她转身走到桌边,拿起纸笔,开始奋笔疾书。

沈君白悄悄掀开一条眼缝,只见燕静姝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那股指点江山规划未来的霸总气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她是在……为我写情诗吗?还是在记录我的病情,准备遍寻天下名医?

沈君白的心中,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丝荒谬的期待。

写完,燕静姝将那张纸吹干,满意地揣进怀里,转身大步流星地便要离开。

临到门口,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了无生气的沈君白。

沈君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要说什么?是要叮嘱我好好休息,还是……

只见燕静姝的目光落在他盖着的锦被上,一脸严肃地补充了一句:“这被子是新买的上等蚕丝,值二十两银子,你可千万别给我烧出个洞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一句中气十足的命令在空气中回荡:“来人!去聚义堂!开会!”

当晚,青云寨聚义堂灯火通明。

燕静姝拿着她刚写好的鸿篇巨制,在所有人面前,慷慨激昂地发表了讲话。

“兄弟们!我们山寨现在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她一拍桌子,神情凝重,“我们的人才储备,出现了健康危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沈军师,我们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高级知识分子,因为水土不服,加上心力交瘁,现在病倒了!”燕静姝痛心疾首,“郎中说了,他这病,得拿名贵药材吊着!一百两一根的人参,那都是开胃小菜!后续的开销,更是个无底洞!”

“所以!”她话锋一转,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将怀里的那张纸“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为了保护我们山寨的珍稀人才,为了让我们人才能继续发光发热,为了我们青云寨的可持续发展!咱们必须更加努力地搞钱!”

而此刻本该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君白,正撑着酸软的身子,悄无声息地贴在墙边听墙角。

他本以为,能听到燕静姝为他神魂颠倒忧心忡忡的证据。哪怕是一句“小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之类的痴话也好啊!

结果,他听到的全是:

“李家村那个铁公鸡地主,他家粮仓位置摸清没?绑他性价比最高,赎金至少能要八百两!这笔钱,够军师喝八根参了!”

“西边王员外家新纳的小妾听说是从京城来的,最爱时兴的首饰,咱们把‘青云阁’开在他家对面,专卖奢侈品,这叫精准营销!赚来的钱,给军师换张更软的床!”

“还有南边的赵家堡,他们家护院最是难缠,以前是不敢碰的硬骨头。但现在为了军师的药钱,这块骨头再硬也得给我啃下来!拿下赵家堡,军师一年的药费就都有了!”

燕静姝甚至当场制定了青云寨未来三个月的“创收KPI”,目标直指周边好几个以前不敢碰的硬骨头。并把每一项任务的预期收益,都换算成了“沈君白”的花销。

沈君白,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量化成了山寨最新的货币单位和业绩目标。

他默默地,一步一晃地挪回了房间。

他看着铜镜里自己那张苍白憔悴却依旧难掩绝色红颜祸水般的脸,开始怀疑人生了......

我处心积虑,以身入局,不是为了搅乱山寨,让其荒废事业吗?

怎么到头来,我反而成了她发展事业最强的催化剂?我的“病危”,成了她动员山寨上下搞钱的冲锋号?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默默躺下,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他感觉自己的病,可能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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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绯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