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长是人千里13

在长姐与她的亲事之间,何遇安选择了后者。

倒不是为着旁的,只是为着他清楚,若是他不陪着去,以长姐的脾气总是不能安分。

不就是亲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走了半途她就换了主意,再或者两个人腿脚比预期的要快些,能赶在婚期之前回家。

然,事实证明,他还是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

长姐婚前,他就纵了这么一回,可在往后的许多年,都成了他一块郁结的心病,悔不当初。

梁州府不同上京,多种杨柳,正值夏中,天上仍旧飘散许多柳絮,惹得人烦躁。

此次梁州之行是圣上临时下达重命,连逢灾年,朝廷之亏尚未缓和,长河水匪照比前几年更加猖獗,沿岸百姓与行商苦不堪言,梁州乃长河重地,曾来几任官员皆不能将此地匪患铲除,圣上无法,只得派朝中有权重之人前往。

人人皆知这是趟苦差,生恐这件事落在自己头上,樊龄誉倒是好,主动请缨前来。

有人以为他是想博个好名声,有人以为他是自不量力,其实除了匪患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想留在京师,眼睁睁的待着陶茵的婚期相近,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旁人。

夜莺恰啼,案上公文堆叠成山,柳絮随风入室,正飘在眼前纸上,越发惹人烦乱。

他来此不过半个月,便做了精密的剿匪计划,若是想要将事情全部处理干净,少则两天月,多则小半年。

他想,等到他再回去时陶茵当是成亲许久了。

一想到这些心里便更烦了,公文上密密麻麻的字一如虫蚁,往眼中和心口钻。

心里正堵的难受时,门外传来急报,说是有一伙水匪于江口出没,劫持了一艘商船,府衙收到急报请求增援,本来就心有无名火的人似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点,全然不顾旁人的劝阻要亲自前往。

梁州府的人自是不敢,虽皇命让他来主持剿匪一事,即便樊龄誉光华不如允王,却也是天潢贵胄,若有个闪失,只怕整个梁州府上下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奈何樊龄誉眼下还哪里听得旁人的劝阻,只恨不得抓了那些匪类抽筋扒皮。

自打他来此,梁州府上下不敢怠慢,个个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因而此次遇商船于江口被劫持是官兵来的最快的一次。

遇上江匪这么小众的事,被陶茵就这么水灵灵的撞上了,两个人一路从京城过来,本是走陆路的,奈何她急着奔来梁州便择了水路,可白日才有民船,何遇安又拗不过他,只好花银子带她上了去往梁州的商船。

哪知年景不好,即便是在梁州府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是大半夜的冒险来了。

在陶茵看来,这些人根本不是旁人口中让人闻风丧胆的江匪,更多的像是一群集结在一起的流民,打着江匪的幌子弄点糊口的银子,商船把头也不是吃素的,一路从江口与他们周旋到了梁州府的眼皮子底下。

眼下江沿两岸上皆驻官兵,亦有官船朝前逼近,这些流民慌的不行,只能以刀枪劫持船上众人。

商船上除了船工之外,也有些许像陶茵这样花钱上船的路人,皆被宽刀长枪吓得不敢动。

饶是何遇安是个练家子,奈何对方人多,加上身后还有长姐要护着,因而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暂将长姐护在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如今这些人跑是跑不了的,几乎被前后夹击,除了船上这一干人质再无其他资本。

灯火将陶茵的圆脸照的忽明忽暗,陶茵躲在人高马大的何遇安身后朝外探头,奈何这宽肩窄腰亦遮不住她的宽阔。

江水悠悠,夜色中偶有波纹荡开,越发逼近的官船有人在甲板上朝这边喊话,无非是劝这些流民束手就擒,陶茵却发现江水中有一道道极不起眼的黑影朝这边袭来。

该说不说,何小姐的视力好像照比寻常人还要好些,若是陶茵自己的眼,定是看不得这么清晰,可借了何小姐的眼看得无比清楚,她轻捏了何遇安的肩头,给他递了个眼色,何遇安目光稍往江面瞟了下,立即会意,浅浅的松了口气。

那些黑影似水鬼一般无声无息自水中钻出来,又是长灵猴一般攀上船橼,身手利落,何遇安看清了,他们穿的皆是官衣,此刻那些流民正斗胆与官船上的人交涉,且这群人的业务能力也不太熟练,竟没人发现已有官兵上了船。

只待他们发现时已经太迟了,湿漉漉的官兵们一拥而上,一鼓作气与这群人厮杀到了一起。

寒光剑影间,何遇安护着陶茵躲到脚落,有人杀红了眼,伸手要来扯陶茵的衣袖,被何遇安一脚踢翻在地。

陶茵被吓得有些傻了,连惊叫都忘记了,只躲在何遇安的身后瑟瑟发抖。

那些流民根本不是官兵的对手,不过几招下来尽数被压制,商船上的人得以平安。

商船靠岸,岸上灯火通明,码头正前,有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隔着闪动不断的灯火,陶茵一眼便瞧见是樊龄誉。

面容严肃,眼如刀锋似的扫过被官兵押下船的流民,全然没有留意旁处,自也没看着一脸惊喜的陶茵。

因离得远,一人在船上一人在下,船上的人暂还不能下船,以防有漏网之鱼需要排查之后才能下船,陶茵只遥遥见着他嘴里吩咐了旁人什么,半句也听不清,而后调转马头便要离开。

“樊龄誉!”顾不得旁的,陶茵一脚踏上高处,一手扶着何遇安的间扯开了嗓子大声呼喊。

何皎皎身形稳重,肺活量亦不错,这一嗓子十分有穿透力,破空而来,惊得众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一路随护的梁州府官员皆眯了眼,想要看清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直呼四皇子名讳。

于马上侧身,樊龄誉目露惊光回望声线传来的方向,心头一颤,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为何会有陶茵附身的何皎皎的声音。

茫茫无焦,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樊龄誉!我-在-这里!”

她跳起来同船下的人大摆手臂,地板被她砸得咣咣作响,何遇安只觉着脚底也跟着颤。

樊龄誉的眼皮跟着一点点的撑大,这回他的目光彻底聚焦在那个女子身上,唯有她。

他无暇顾及旁的,也来不及去细想本应在京师待嫁的她为何会忽然出现在梁州,只是出于本能露出一抹粲然笑意,而后快速调转马头,马儿未奔两步,他便翻身下马,大步朝她奔去。

陶茵亦朝他奔去,此刻船上官兵才看出这二人是老相识,此女竟敢直呼四皇子的大名,许也是个皇亲国戚,哪里还敢再拦。

只觉得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直到她奔到近前,只看眼神便知,是陶茵没错。

“你怎么来这了?”满腹疑云,却也只望着她那一双眼,是他樊龄誉讲不尽的欢喜。

“我想来就来了,哪那么多为什么。”她说话一向抬杠,一旁官兵都看傻了,心想着这位到底是谁,竟敢与樊龄誉这般讲话。

看这年纪,更像是樊龄誉的皇妹,可看长相却扯不得半点关系,再瞧樊龄誉,神色还有些暧昧?

何遇安站在中间位置,一左一右观摩着两个人的神情,这哪里是长姐口中的不相干,分明是郎情妾意的默契与暧昧。

自己姐姐是个花痴,樊龄誉人长得俊秀,被她相中一点都不奇怪,怎的这四皇子也相中了姐姐不成?

太过匪夷所思,直让他不得不打断二人说话,愣子从中间横插了一杠,朝樊龄誉作揖道:“属下何遇安见过四皇子。”

若是他不开口,怕是樊龄誉一时半刻还注意不到他,神绪自一片浓稠的欢喜中被提拉出来,“遇安,你们这是......”

目光自樊龄誉的脸上移到长姐身上,言有所指,“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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