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州府灯火通明,两个人急着赶路,吃没吃好,喝没喝好,近到眼前时还被流民劫持,可谓惊饿吓。
先是安顿两个人用了饭食,待过了戌时,借着何遇安去沐浴的空档,樊龄誉这才腾出空来细问。
此刻陶茵正被他暂时安顿在书房中,伴着花影近前,他于窗前灯影明照下看到一个说起来不算熟,却也不陌生的背影。
对樊龄誉来讲,这是一个惊喜,在他已经心灰意冷时,透给他的一抹天光。
每上一阶,先前陶茵与他讲说的话便回忆的越发清晰,他记得,陶茵一字一句同他讲,她喜欢的人是韦煦安......
悲喜交加,却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那人吃饱喝足了,正歪着头盯着墙上所挂字画出神。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将头转过来,正与樊龄誉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对上。
一别数日,他似在外承受风霜不少,照比先前又清瘦了许多,看得人心疼。
无论何时见到他,陶茵只觉得打心眼儿里欢喜,可一想到他的不辞而别,气便不打一处来。
正过身来,陶茵免不得要与他先闹些小脾气,揶揄两句:“这是在梁州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了?”
又是熟悉的语气,咄咄逼人,却又可爱至极,至少于他眼中是如此。
“你们两个大老远来梁州,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这人不答反问,除此之外他着实想不通这 姐弟二人为何不远千里自京城跑到这里来,没有理由。
说到此,他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你家里才出事了呢,”陶茵恨他是根木头,朝他翻了个白眼,气尚未消,说话仍旧不肯留情,这种话若是旁人讲出来怕是要诛九族,但是陶茵知道,他不会与自己计较。
他的确是根木头,即便她来梁州是值得他开心的一件事,可一想到她与韦煦安的婚事,便怎么也笑不出来。
眸光暗淡,樊龄誉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算起来,你婚事将近,还来不及恭喜你.......”
哪壶不开提哪壶,陶茵快要被他气死,甩开膀子问:“你就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吗?我大老远的喝风吃雨的,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我不说这些,还能说什么呢?”世上还有她喜欢别人这件事更让他伤心的吗?
委屈劲儿一上来,单瞧那张脸,倒让陶茵恍惚觉着好像成了自己对不起他似的。
严格说起来,自己倒也并非一点错处都没有,是自己原本给了他希望,又亲口告诉他想要嫁给小韦大人,这回闹的里外不是人,既晃了小韦大人,又晃了他,出门多日,京中还不知乱成什么样,细算下来,距离自己的婚期不足十日,这一耽搁,定是赶不回去了。
不过她一早就没打算回去,这个呆头鹅笨得厉害,她需提点一番。
好在她是干脆利落的性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既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勉强旁人。这次来一是想告诉他关于未来的一些事,二来就是为了把两个人之间云里雾里的事弄个清楚。
于是她零帧起手:“我问你,我和他成亲,你乐不乐意。”
这是纯废话,樊龄誉自是不乐意,可两个人都有了婚约,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不愿。
只见那人甚至现在都不敢抬眼再瞧她一眼,只是牙关紧咬,默不作声,不愿讲违心的话,亦不愿节外生枝,让陶茵为难。
“又是这死出......”陶茵似现在对这个男人了如指掌,朝天翻了个白眼,最后清清楚楚地直呼其名,“樊龄誉,你看清楚了,我现在是顶了何皎皎,身子不好,长相富贵,喜欢韦煦安的是何皎皎不是我陶茵,我不知道如何同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那天跟你说喜欢韦煦安那些话,不是我想说,是她何皎皎想说......”
这翻话连她自己都很难理清,自己都觉着乱,最后干脆仰头直言:“我不知道你听没听懂,我只是想说,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陶茵本人,不是别人,如果你说你不想让我和小韦大人成亲,我就不回京城了......”
“如果你说无所谓,那我就......”
“我不愿意!我当然不愿意!”一向似个闷葫芦一般的人此刻双眸熠熠生辉,一如盛夏里炽热的太阳,直直照人。
话未说尽便被他打断,鲜有这般果断的时候,惊的陶茵眼皮一窒,四目相对,陶茵嘴巴微张,竟一时忘了该如何接下一句。
话已至此,那人若再不懂便真成了天大的傻子了,他几乎是不过脑的失态唤出,随之带着几分雀跃的问:“你真的是陶茵吗?”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看他那傻出,陶茵不忍心再逗他,于是趁着自己这会儿脑子清明,将自己与真正的何皎皎时而记忆混搭的事尽数告诉了他。
知道真相的樊龄誉又是委屈,又是哭笑不得。
一来他不晓得世上为何会有这种怪病,二来自己心酸了这么久,竟是伤心错了。
不过到头来,此事仍是值得欣慰的,因为他的陶茵那颗心,从未给过旁人。
正让他喜不自胜。
“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那双炽盛的眼,在了解了一切真相后再一次潮湿起来,倒让陶茵一阵怜爱。
这一夜对半死不过的樊龄誉太过重要了。
隔天的夜里,二人来到园子里散步,这园子人少僻静,入夜几乎见不到人影,除了不远处时常穿梭的护位,再难看到外人。
两个人并肩踩月而行,衣角时不时的撞在一处,因夏日料子单薄,仅能听到细纱之音。
月光将二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个细长一个圆宽,过了这么久,陶茵仍旧不适应这副走了没多久便气喘吁吁的身子。
余光看着旁边的人目光朝前,她眼光朝下,左手稍稍抬起,让自己的手影与他的手影撞在一处,几次想去鼓起勇气牵他的手,但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那人似察觉她一路行来的异常,唇角微微勾起,在坏笑一下之后,反手快速去拉了陶茵的手,就之紧紧握住。
明明是夏夜,二人的手却各自涌了湿汗,紧张的心思不言而喻。
仅那一瞬,陶茵似被闪电击中。
他掌心温湿,将她的胖手牢牢握住,她下意识的想要抽离,却被他攥的越发的紧了。
仍旧双目朝前,他终于开口给她喂了一颗定心丸:“待回京,一切交由我来处理,韦大人那边,也由我来善后,你不必出头。”
虽两个人一直避了这个话题,但他看得出陶茵的担心,毕竟与小韦大人定了亲,这样跑到梁州来,是闯了多大的祸。
她一腔热血,自己又怎会让她承担,于是他便又加了句:“一切有我,你放心便是。”
话音落,心口剧烈的收缩一下,脑中残碎的记忆又多拼起一片,陶茵记起,后世之人对樊龄誉的诸多诟病其中一条便是:夺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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