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取出那支刻着“苏”字的银簪。晨光透过破庙屋顶的窟窿洒在簪子上,泛着温润的银光,带着岁月沉淀的凉意。她缓缓蹲下身,将银簪举到柳氏残魂面前,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水面:“柳姨,您看这个——这是苏郎留给您的银簪,当年你们定情时,他说要护您一辈子安稳。”
柳氏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银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她怀里的蓝布包微微松动,干枯的手指下意识地抬起来,却在离银簪寸许的地方停住,又猛地缩回去,像是怕碰碎什么易碎的梦。
“苏郎……”她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声音破碎得像风中的枯叶。林砚秋灵视里的迷障突然剧烈翻涌,灰蒙蒙的雾气中浮现出清晰的画面:年轻的柳氏坐在石榴树下,苏郎正为她插上这支银簪,指尖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梢;小石趴在苏郎肩头,伸手去够簪子上的流苏,一家三口笑得眉眼弯弯。这些画面一出现,迷障边缘的幽绿色怨气就像被灼烧般往后退了退。
林砚秋心头一喜,知道银簪起了作用。她连忙从背包里拿出柳氏写给丈夫的信,小心翼翼地展开:“柳姨,这是您写给苏郎的信,您还记得吗?您说等石榴熟了,就带着小石等他回来吃桂花糕。”
她轻声诵读起来,声音温柔而坚定,一字一句都像是带着温度:“夫君,见字如面。今日是你去世的第三年,小石问了我第八次‘爹什么时候回来’……”信里的字字句句,都是柳氏藏在心底的思念与愧疚,随着诵读声在破庙里回荡,与柳氏残魂的呢喃渐渐交织在一起。
柳氏的眼泪越来越多,顺着布满污垢的脸颊滚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她不再蜷缩在墙角,而是慢慢坐直身体,浑浊的眼睛里开始有了焦点,紧紧盯着林砚秋手里的信纸,像是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灵魂里。“是我……是我写的……”她哽咽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对不起他……没看好小石……”
灵视里的迷障渐渐变得稀薄,那些重复的破碎画面开始连贯起来:苏郎出海前与她告别,将银簪塞到她手里;小石溺亡后,她抱着青布鞋在湖边哭到晕厥;跳湖前,她最后摸了摸石榴树上的刻痕……这些画面不再是冰冷的幻象,而是带着情感的记忆,让柳氏的残魂剧烈颤抖。
“柳姨,还有这个。”林砚秋连忙拿出拼合完整的百家锁和那张泛黄的纸条,“这是小石的百家锁,他说会好好戴着,等您回来一起去看花灯。您看,这是他写的字——‘妈妈,我会好好戴百家锁,不调皮了。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小石……我的小石……”柳氏突然伸出手,想要抓住百家锁,却穿过了锁身——她的残魂还不稳定,无法触碰实物。这个动作让她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不甘:“我摸不到……我连我娃的锁都摸不到……”
“您可以的,柳姨。”林砚秋将百家锁贴在胸口,借助《百鬼笈》的灵力传递温暖,“您的爱能穿透怨气,能摸到小石的锁,能看到他。您想想,小石还在湖底等您,他等着您带他去看花灯,等着吃您做的桂花糕。”
柳氏的哭嚎渐渐变成呜咽,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小石的笑脸:扎着羊角辫的小石举着布老虎,蹦蹦跳跳地喊她“娘”;小石坐在石榴树下,用小石子刻下自己的名字;小石穿着她绣的虎头鞋,在巷子里追逐蝴蝶……这些温暖的记忆像阳光一样穿透迷障,让她残魂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不再是之前那般透明虚幻。
就在这时,破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几片黑色的羽毛飘落下来,带着浓郁的阴冷气息——拘灵教的人来了!林砚秋猛地转头,只见一个身着黑斗篷的人影站在庙门口,兜帽压得极低,手里握着那把泛着幽绿光芒的匕首,正是之前袭击她的黑衣人!
“碍事的东西。”沙哑的声音从兜帽下传来,黑衣人快步上前,匕首直刺柳氏残魂。柳氏还沉浸在记忆中,根本没有察觉危险。林砚秋眼疾手快,猛地摇响镇灵铃——“叮铃铃!叮铃铃!”清脆锐利的铃声带着镇邪的力量,黑衣人动作一顿,匕首刺偏了方向,擦着柳氏的残魂划过,激起一阵怨气波动。
“柳姨,快醒醒!我们有危险!”林砚秋大喊,同时将护魂符贴在柳氏残魂周围,形成一道金色的屏障。黑衣人冷哼一声,甩出黑色锁链,锁链带着倒刺,直扑林砚秋手中的百家锁——他的目标是百家锁,想要破坏唤醒仪式!
林砚秋连忙躲闪,锁链“啪”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碎石。她一边与黑衣人周旋,一边喊道:“柳姨,想想小石!他还在等您!您不能被怨气困住,不能让拘灵教得逞!”
柳氏听到“小石”两个字,猛地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与愤怒。她看着黑衣人身上的阴冷气息,看着他对百家锁的觊觎,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准碰我的小石!不准碰我的锁!”她嘶吼着,残魂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力量,将周围的迷障彻底冲破,那些灰蒙蒙的雾气瞬间消散,露出她原本的模样——穿着蓝布衣裙,头发虽然有些散乱,却不再是之前那般蓬乱如枯草,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坚定。
“这不可能!”黑衣人惊呼,显然没料到柳氏的残魂能突破迷障。柳氏残魂飘到林砚秋身边,伸出手,虽然无法触碰实物,却用魂力护住了百家锁和纸条。她看着林砚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姑娘。是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小石,想起了我该做的事。”
“柳姨,我们快离开这里,去湖边找小石!”林砚秋喊道,她知道黑衣人不会善罢甘休,继续留在破庙太危险。柳氏点点头,残魂化作一道浅蓝色的光影,跟在林砚秋身后。黑衣人见状,想要追上来,却被柳氏残魂留下的魂力屏障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跑出破庙。
跑出破庙后,林砚秋不敢停留,带着柳氏的残魂往湖边跑去。晨光洒在她们身上,温暖而有力量。柳氏的残魂在空中飘着,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眼神里充满了感慨:“十年了,钱塘郡还是老样子,只是我再也不能亲手给小石买桂花糕了。”
“您可以的,柳姨。”林砚秋回头对她笑了笑,“等见到小石,您可以给他唱摇篮曲,告诉他您有多爱他。他一定能感受到的。”
柳氏的残魂笑了,笑得温柔而释然。她们沿着湖边跑着,湖面的绿灯笼在晨光中显得不再那么诡异,反而像是在为她们指引方向。林砚秋知道,唤醒柳氏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她们要面对的是湖底的苏小石,还有可能再次出现的拘灵教。但她不再害怕,因为她身边有柳氏的残魂,有承载着爱与思念的信物,更有那份想要让母子团聚的坚定信念。
湖中央的怨气漩涡越来越近,林砚秋能清晰地感受到苏小石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百家锁和纸条,对柳氏的残魂说:“柳姨,准备好了吗?我们去见小石。”
柳氏的残魂点点头,浅蓝色的光影在晨光中闪烁着:“准备好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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