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阳间,我就感到有些不对劲,浑身燥热难耐,睁眼一看,自己正被架在柴草堆上,四周烧着熊熊烈火。
一旁听得父亲喃喃的声音:?囡囡,你既是这么思念你娘,到了那边就可以与她团聚了。?
真是吐血,我就回地府办点事的工夫,他们这么快就判定我已经死了。不待等几日,起码也过了头七啊,有没有点怜悯心啊!
我挣扎着坐起,哭爹哈娘地嚎叫着。
听着我的哭声,来观礼的乡亲们都赶忙上前扑火,就这样,我侥幸逃过一劫。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大夫都诊过脉,确实断气了吗?怎么会发生这种失误,差点把人给烧死。?王大娘气喘吁吁地说,不断地责备着父亲,?囡囡的娘这走了才多久,你们就这样对待她??
?怎么可能亏着她,?薛姨娘阴阳怪气地怪嗔道,?不过是一时疏忽罢了!?
?这可是人命啊!?王大娘赶紧上前抱下了我,给我披上了小棉袄。?你这样作孽,小心遭报应!?
?哼,老娘有一说一,这孩子几日里不喘气的,这是大夫们都瞧过的,想赖谁呢!?薛姨娘毫不示弱,两手掐腰道,?我这后娘可真难当,你们什么事都往我身上赖!就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好了,好了,别吵了,既然无事,就快点带囡囡回家休息吧,这次可要好生将养着。?父亲打断了两人的争吵,招呼我跟他回家。
既然是场误会,众乡亲也都一一散了回家去。
父亲和薛姨娘在前面走,我一个人悠闲地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一节干瘪的狗尾草。
下山的路异常苍凉,这里是坟场,平时人们来进行火化的地方,自然是没有啥好景色的。
不过我是不在意的,也丝毫不为眼前的景象干扰。
比如父亲刚刚经过的那块石头上正坐着一个披头散发、阴惨惨的的青丝女鬼,脖子处有道伤痕正在滴血,还发出呜呜的哭声。我们走过的时候,她先是望了父亲一眼,紧接着又注意到我,连忙收了目光,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我们刚经过的那几个参天柏树上摇摇晃晃地悬挂着几个干尸,久经日晒,已经缺胳膊少腿了。见我们经过,还抬起掉出眼眶外的眼球盯着我们,晃动几下残肢,算是打招呼了。
这些东西,父亲看不到,薛姨娘却是可以看到的。不过她对这些丝毫不在意,而是时不时地回头斜宁我一眼,气哼哼地又转过头去,不知又打起了什么鬼主意。
我知道,她的目标是我,父亲不过是她拿来压制我的工具。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我也越发发现薛姨娘在慢慢改变。
以前她对父亲的好或许真的只是虚情假意,偶尔也会萌生想要谋害父亲的念头,只是几次都被我坏了好事。渐渐地,她也放慢了步调,想着来日方长。
薛姨娘本就是狼精,狼的本性是贪婪的。时不时地,她会隔三岔五地跑去别人家偷叼几只鸡回来,要不然就是闯进附近农庄的羊圈杀生。附近的邻居被她搅合得日夜不得安宁、苦不堪言。
虽然她搞这些事情都是偷偷摸摸的,却始终瞒不过父亲的眼睛。
对于薛姨娘的异样,父亲应该也是有所察觉的,但他只当她年轻淘气。每每看她满嘴鸡毛地从外面回来,一副十分饥渴的模样,父亲总是笑着摇头,之后便比以往带回更多的猎物。
薛姨娘起初父亲的举动并未多在意,她只是狼吞虎咽地嚼着摆在面前的肉。但是时日一长,她也不时地边吃,边抬头凝望父亲,眼底有激流流转。
一个猎人、一只狼精。
我始终搞不懂父亲为何就这么喜欢这只山狼精。
然而有些事,就是无法解释,万事自有机缘。
在我小的时候,我便时常听父亲说,山林里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和我们一样,是大自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缺了谁都无法正常运转。我们应该时时对它们充满敬畏。
但父亲对薛姨娘的感情却不只是这些面子上的大道理那么简单。
他是真的打从心底里疼爱她的。
即使她的表现经常是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父亲都能包容她。
我也渐渐明白,这种缘分不是法力可以驾驭的。因为被法力所迷惑的人眼睛里没有父亲那样的疼惜与欢喜,有的只是无尽的**。
我渐渐放弃了与薛姨娘针锋相对的打算,也不大当着父亲的面揭穿她,因为这些都没有用。父亲对她千依百顺,钟情颇深。只要她不害父亲性命,我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出手。
正想着,眼前突然快速闪过一个影子。
那是个脸色异常憔悴的年轻书生,长长的衣裾拖在地上,沾上了泥土。那书生前行的速度飞快,对于周遭的一切全不在意。
我顺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呵,怪不得一脸丧气,原来已是死了的。再仔细一看,有些面善,好像是隔壁李婶家的儿子李易才,看那模样,多半是病死了。
未及我多想,又有一个黑影冲了过去,紧紧跟在那个书生的身后。二人速度极快,待我抬眼望过去,两人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生老病死已是寻常,我也并未在意。只是那书生神情似乎与寻常病死的人略有不同,而且亡魂的衣衫也多半不会拖在地上沾染泥沙,除非他的心中怨气过深。想到这里,我不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此时,刚好前方传来父亲的叫唤声,我便晃晃脑袋,停止了思考,急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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