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二章 第四节 猎貂

回到家,小花把铲子和火夹子从行李里掏出来,她高兴地说:“太好了,我早就想有这个了,我在布哈林家的艺日贵那里看见过,但不知道他们从哪弄来的!”

苏仁把毡子铺开问小花:“有剪子吗?”

“什么?”小花张大嘴一脸懵。

“哦!早知道我不让你买那个,买把剪子多好!”苏仁说着,抽出刀,开始裁剪毡子。

毡子铺在帐篷里面,小花特别兴奋地在上面滚来滚去。苏仁却坐在帐篷外发呆。他想着小花讲的那个故事,如果真的那样,孩子们都吓坏了,听话了,做父亲的是不是应该回去了?小花跑出来,突然扑到苏仁背上:“你又怎么了?”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像你爸爸回去接你们那样,也回家去?总不能把你们一整夜都留在森林里,对吗?”苏仁问。

“可你不是还要换撮罗子里最重要的一根柱子吗?你回去不是又换不成了?”小花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脖子问。

“是哈!既然要换,就换到底。那我就不回去了!不过我还是想给孩子们写封信,你有笔吗?”

“什么?”小花问。

“哦,”苏仁想,肯定是没有,他问,“你给别人寄过信吗?”

“寄过!我们不和别的猎民住在一起,经常互相寄信。”小花说。

“怎么寄?”

小花回头进了帐篷,一会儿拿出一串皮绳,是一根横的皮绳,下面坠满了纵向的皮绳,皮绳上打着结。小花指着绳结说:“你看:这个结表示我,这个表示你,后面这三个表示想念,最后面这个长的,表示特别特别的。这就是:我特别想念你!”

苏仁嘬了一下牙:“这不行呀!我给我儿子写的信很复杂的!”

“复杂的也可以!”小花说完又进去了,拿出来一大包绳结。她把绳结展开在地上,说:“这是我爷爷的遗言,你看——我最爱的孩子,松林和晚霞:我要回到长生天那里去了!我们的家族到你们这一代就不太兴旺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而你们到现在还没有儿子。”小花一边念,一边指着那些绳结,不同大小和间距的绳结组合在一起,代表不同的意思,一大卷绳结就是一封很长的信,“但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不要灰心,你们的女儿小花,是个了不起的女孩,她是上天派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将来她会嫁给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请你们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对小花有信心。将来无论有没有儿子,你们都会成为我们氏族伟大的长老。”

苏仁惊住了,结绳记事在外人传说中是林中百姓的一种又愚笨,又无法理解的记事方法,原来是这样的。“哦!太了不起了!”

“什么?你是说我吗?我爷爷一直那么说,可别人都不觉得。而我不知道什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反正不应该是鲁尼!”小花说。

“哦,不,我是说这个用绳结写信的方法!”苏仁说。

“我会写这种信,我帮你写吧!”小花说。

苏仁苦笑了一下说:“你会写,我儿子和妻子不会读呀?”

“哦,那带口信也行呀?”小花说,“不过带口信的话,最好同时送一些礼物,这个礼物要让对方能看出你的心意,又能知道你生活的很好。”

“确实!”苏仁想,他是最善于干这个事的。从上次经历了苦难回到夫人们身边,他和夫人们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出门就想着给她们带礼物,回不了家就给她们稍礼物,好让她们放心。可是现在这个地方有什么东西能送给她们吗?“可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呀?”苏仁说。

小花收起绳结,进了屋,拿了几块风干肉出来,问:“这个行吗?”

苏仁笑了,摇摇头:“她们不缺这个。”

她又跑进去,拿了两个桦树皮的罐子:“她们没有这个吧?”

苏仁皱着眉想了想说:“我的夫人都是贵妇人,她们恐怕不稀罕这个。哎,你还有什么毛皮的东西吗?”

小花跑进去,围着一条狐狸皮的围巾跑出来:“这个行吗?”

“这个行!”苏仁说。

小花把围巾摘下来,双手捧给苏仁说:“那就这个吧!”

“就一个?”苏仁问。

“嗯!”

“那不行呀!”苏仁说,“我有二十八个妻子呢!”

“啊?”小花张大了嘴。过了一会儿,小花慢慢的把嘴闭上,歪着头,泄气地蹲在苏仁身边,想了一会儿她说,“我还有个好东西!你跟我来!”小花拉着苏仁地手,进了帐篷,她把帐篷一角堆的各种皮包挪开,从下面抽出一个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是很多毛皮做的小圆片。

“这是什么?”苏仁问。

“是太阳花。”小花拿出来一个给苏仁看,圆片用两种不同颜色的毛皮缝制,中间是一个深色毛皮的圆,同样的毛皮向四周辐射,辐射线的中间是另一种颜色的毛皮,总体上就像光芒四射的太阳,两面都是这样。

“这是干什么用的?”苏仁问。

“我们林中百姓生活在极为寒冷的地方,这个象征带来温暖的太阳,加一段皮绳,可以挂在胸前,也可以挂在帐篷的杆子上,带给大家温暖!”

苏仁把太阳花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摸了摸手感,是貂皮的,应该不错,里面有个硬片撑着,也不变形,“这个不错!里面是什么?”他问。

“是桦树皮,熟好了的,不会长虫子!”小花说。

“你有多少个?”苏仁问。

小花把太阳花一个一个从袋子里挑出来数,苏仁发现,每个都略有不同,皮子的颜色和质地都有些变化,但是都是好皮子。“一共二十五个!”小花数了两遍说。

“哦,那还差三个!”

“再做三个就行了!刚好新买的针线!”小花说,她忽然想起貂皮和松鼠皮都拿去换东西了,“坏了!皮子没有了!”小花又想出新办法,“那我们去猎貂吧!”

苏仁说:“不是貂少了,你们族人才搬走的吗?”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打的人也少,应该能打到的!再说我们也不用很多貂!”小花说。

“好,最近我们有面粉,也有冻肉和干肉,不缺吃的东西,我们去猎貂吧!”苏仁答应了,他的生活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给夫人们送礼物,这种原来对他来说已经不怎么消耗精力的事情,如今却成了鼓舞他继续生活的力量。

以后的几天里,他准备猎套和诱饵,跟着小花在森林里寻找貂的踪迹,然后下好套,第二天再一一检查猎套,很快,他们就套到了两只紫貂和一只白貂。拎着打猎的收获,往家里走,小花说:“这三只可以做五个了,但是白貂做了有点可惜,最好能再打一只松鼠。”

苏仁让小花别出声,自己搭上箭,前面树上就有一只松鼠,一箭射出去,松鼠就被钉在树上。小花跑过去,把箭拔下来,取下松鼠,又把箭插回到苏仁的箭袋里,拎着松鼠向前跑去。“别跑那么快!”苏仁在后面喊。

“你来追我呀!”小花喊。

苏仁多少还是担心自己迷山,只好也跑起来追她,他穿过树丛,跳过草窝,爬上土坎,迈过倒木,整个人都变得有活力起来。但小花的影子还是在森林跟丢了。苏仁停下来,喘着气,四处看。森林里已经下了雪,地上遍布着混乱的脚印,小花的脚印在前面一棵大树那里消失了。苏仁轻手轻脚地接近那棵大树,忽然,小花从树后面跳出来,朝他扔过来一个雪球,冷不防正打在他胸前。小花哈哈的笑着又跑了。苏仁不再追她,家不远了,已经到了白虎的地盘,没事了。

白虎真的出现在森林里,它没有朝小花走去,而是走到了苏仁身边。白虎的眼睛特别凶,没有一点温柔或怜悯,但苏仁已经习惯了,它的态度其实特别温和。白虎用头顶了顶苏仁,就陪着苏仁一起走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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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记
连载中贤舒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