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三章 第一节 迷路

第二天,几个年轻的猎民走了。又剩下他们四个人。苏仁和松林去打猎,晚霞帮大家洗衣服,小花跑来跑去,把森林里的枯木捡回家。晚霞发现衣服上有血迹,小花的衣服上有,苏仁的也有,就把小花叫过来问:“这怎么弄的?”

“我流血了!”小花说。

晚霞看着她,不说话,用目光继续提问。

“每个月月亮快圆的时候就会流。”小花说。

“哦!”晚霞点点头,“那你垫东西了吗?

小花去把苏仁给他裁的羊毛毡拿出来说:“就这样,王爷教我的,用完以后,放在水盆里,把血挤出来,再放在火边烤干。”

“那他的衣服上怎么也有血呀?”晚霞问。

“晚上睡觉不小心沾上的。”小花说。

“你们睡一起?”

“那当然,那么冷,不睡一起冻死了!”小花嘟哝着。

晚霞嘬了一下牙,问道:“那他有没有用什么东西扎过你呀?”

“没有啊!”小花说。

“你没发现他身上有东西会变硬?”晚霞追问。

“哦!有!”小花回答,“我还问过他什么东西那么硬,他不说话。”

“他没用那个扎过你?”晚霞又问。

“没有!扎哪呀?”小花说。

“扎你流血的地方!”晚霞说。

“没有,绝对没有!”小花回答。

松林和苏仁回来以后,晚霞把这件事告诉松林,松林说:“哼!这一冬天怎么过的呀?”

晚霞说:“你怎么老向着外人说话?”

“我是向着男人说话!”松林说。

小花也撅着嘴,把事情告诉了苏仁。苏仁皱着眉看着她:“你妈妈问这个是对的,你长大了!以后别老粘着我!”

“为什么呀?”小花问。

“等你嫁了人你就明白了!”苏仁说。

“可是我不想嫁给鲁尼,”小花说,“我爷爷说我会嫁给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我觉得鲁尼不是那样的人!”

苏仁没有再跟她说话,他把马笼头拿上,到森林里去找他的马,这段时间,马居然和老虎相处得不错,也是稀奇。他把马唤回来,摸着它的头,套上笼头,牵着马回到猎民点。小花撅着嘴坐在妈妈身边,松林问他:“要走吗?”

“打搅你们太长时间了!”苏仁说。

小花跑过来,一头撞进苏仁怀里,抱着他说:“我不想让你走!”

“可我得回家了,宝贝,我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我呢!”苏仁抚摸着小花的头发说。

“你不是说写一封信就行了吗?”小花说。

“宝贝,要是爸爸妈妈到现在还不回来,只给你写一封信,你愿意吗?”苏仁问。

“那我也不愿意让你走!”小花说。

苏仁把她从怀里推出来,摇摇头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呆的地方。”

“你不是说这片森林是你的归宿吗?”小花问。

“我不是没死吗?”苏仁回答。

“那你也不应该离开这!”小花说,“你来这的时候,根本就不会笑,住下来以后,慢慢地才会笑的,后来就笑得特别开心,现在刚说要走,又不会笑了!我好不容易把你逗笑了!”

苏仁有点感动,心酸了一下,眼睛湿了,“谢谢了宝贝!但我不能只顾自己开心,我的孩子们肯定都被我吓坏了,我得回去看看他们了。”话说到这,苏仁就很自然的想象和大家见面的场面,夫人们肯定要埋怨,孩子们虽然服从,不知道背后说他什么,那些这些日子各种表演的人确实会暂时鸦雀无声,皇后?皇后又会怎么样呢?她会不会觉得她赢了?想起来就心烦。还有巴特儿……萨穆尔夫人不知道好起来没有,想着在汗帐中,没有巴特儿的日子,想着再也看不到那个矫健、干练、朝气蓬勃的身影,他也会很不习惯……

松林把他拉进来:“肉烤好了,先吃饭吧!”他说。

晚上,小花非要和苏仁一起睡,还死命搂着他的脖子,她很快睡着了,苏仁却看着帐篷顶上蓝紫色的夜空,又失眠了。

第二天清早,苏仁喝过早茶,给马装上鞍子,把自己的行李捆好,向主人告别。

“其实不用那么着急,想好了再说吧!”松林说。

“我的事情想不好,还是早点走吧!”苏仁说。

“你是为这个小东西吧?可能磨人了!”松林说。

“有件事你放心,你女儿没事,我快六十岁的人了,不会去祸害这么小的孩子!”苏仁说。

松林拍了拍苏仁的肩:“我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看出来!我陪你走一段。”

松林骑上鹿,苏仁上了马,两人一起往森林里走了。小花在门口低着头,撅着嘴,不停地叹气。

“你知道吗?”松林边走边和苏仁聊天,“东山那边有个老太太,是红吉拉特氏族的,她可能有一百多岁了,她特别喜欢小花,她有个太外孙,就给早早地给他们俩定了亲。”

“哦,就是鲁尼是吧?听她说过好几次!”

“对,鲁尼已经十八岁了,挺不错的大小伙子,可是她总说不喜欢人家。还有就是她特别相信她爷爷留下的话,说她能嫁给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你说这让我上哪给她找去?”松林说。

苏仁的心忽然动了一下,世界上最伟大的英雄不就是我吗?他想,是我使科尔沁部强大起来,取得了草原的半壁江山,又是我拯救了濒临崩溃,或者说已经崩溃了的本部汗国,是我驱逐了野心勃勃的卫拉特人,也是我打退了明朝的进攻……他这样想着,但没有说,“我老了,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爱恨情仇,心满满的,再也装不下什么了!”他说。

“我可没想难为你,这孩子!谁养她谁倒霉,她倒是吃不了多少东西,你得帮她喂饱一只熊和一只老虎!”松林说。

“小花是世界上难得的珍宝,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女孩子。”苏仁紧锁着眉头说。松林侧脸看了他一眼。

把苏仁送到大河边,松林就回去了,他让苏仁顺着大河走,三天以后就可以离开森林。松林回到家,看见小花垂头丧气地摆弄着她的太阳花。“哎呀!忘了拿了,我在后面叫了你们半天,你们都没听见。”

“没事,他回家了,什么宝贝都不缺!”松林说。

“但是他没有我了!”小花说着,把手心向上,一开一合。

松林说:“你又干什么呢?”

“我不想让他走!他会累死在外面的!”小花说。

苏仁沿着河走了一段,河水在一座山前向东拐去。苏仁记得这个地方,河水向东拐了一个大弯,在前面的一处断崖边又回来了,只要翻过前面这座山,就能再次和大河相遇,不用拐那么大一个弯了。

苏仁上了山,在密林中走了好长一段路,一直没有听到前方的水声,因为河水还没有完全开化,苏仁不以为意,但山似乎翻不完,一直到天黑,还没有找到下山的地方,苏仁有点奇怪,这个山没有那么大呀?他停下来,点了篝火,吃了点干肉,喝了点水躺下休息。第二天起来,他又走了一段,他发现不对了,迷路了!

原始森林里分布的猎民点比草原上的蒙古包还稀疏,而且森林里视野不好,一旦迷路,很难找到人打听路。苏仁有点后悔,还不如老老实实沿着河走。他试图爬上一座高山俯瞰地形,但是山顶全是参天大树,根本没有开阔的视野,他又顺着一条白色的还没有开化溪流,想顺流而下,这条溪水却流进了山谷里的一个深潭中。苏仁在潭边打破冰喝了点水,立刻觉得胃里针扎一样疼。他忍者疼痛,四下寻找,发现深潭的出口是一处瀑布悬崖,瀑布冻成冰挂,挂在崖壁上,水顺着冰往下流,下面有条河,他试图翻过侧面的山去那条河边,但是下山的路上,他跌倒了,他只好在森林里躺了一个晚上,幸好不那么太冷了。天亮以后,他发现自己上不了马,只得拉着马一瘸一拐地往下走。

如果这么走,根本走不出森林,他想,即使走出去了,也走不到草原上最近的一户人家。这时候,前方的树林中出现一个身影,是白虎。白虎看到他,就转身走了。他拉着马,跟着白虎在森林中走,仅仅走了半天,他就看见密林深处有一缕炊烟,是松林的家。

苏仁牵着马,出现在松林家的木栅栏外边,小花跑出来,扶他进来,晚霞和松林赶紧也过来问候他。“我迷路了!”苏仁说,他把自己这几天转的地方说给大家。晚霞扶他躺下,认真的告诉他,他去的这些地方都是哪里,在什么方向上,帮他分析他在哪走错了。

“先别走了,你脚崴了!”松林帮苏仁按摩了一下肿大的脚,说,“在我家休养一段吧!”

“真不好意思!”苏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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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记
连载中贤舒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