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六章 第一节 假安达

又是一个夏天,通拉嘎和那仁巴图来到森林里,发现森林里又清净下来。其他的猎民都不在这个点上住了,这里还只是住着苏仁、小花、松林和晚霞,不过现在有了一大堆小孩儿。

见过礼,放下礼物,苏仁和孩子们坐下聊天。那仁巴图问苏仁:“父王,你们又自己住了?”

“哎!自己住着清净!”苏仁笑了笑说,“你们那边怎么样啊?”

“上次会猎以后,汗廷的声威大震,这回真的立起来了!那些杂牌的部落都服了,八叔这边跟汗廷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他们那的老人看着可汗和皇后对您都挺尊重,也就消气了。可汗和皇后对他们也是礼敬有加。”那仁巴图说。

“那就好!”苏仁点点头。

“父王,”通拉嘎说,“母妃问您愿不愿意回去?她说现在是真太平了,没什么事了,挺想您的!”

“对,我母妃也是这个意思!”那仁巴图补充说。

“哎!汗廷啊!还是个麻烦的地方,再等等吧!时机还不成熟。告诉你们母妃,我也想大家了,不过再等等!”苏仁说。

小花在旁边听着一会儿撅嘴,一会儿撇嘴。

那仁巴图说:“小王妃,你别这样!我们兄弟你都见着了,那我们都是有母亲的!”

小花白了他一眼。苏仁站起来,去劈柴,两个儿子赶紧过去帮忙,他们俩现在都会干这个活了。

通拉嘎劈柴,那仁巴图接着说:“父王,您说您在这,连个柴都得亲自劈,您跟我们回去,可以每天坐在王辇之上,我们兄弟几个轮流抬着您,多好?”

“那不成老废物了?”苏仁反问,说着他就去拿弓箭,“我给你们打个狍子去!”

那仁巴图赶紧拦着他:“不是,父王,您还亲自打猎吗?我们给您带吃的了!”

“风干肉,嚼不动!”苏仁说。

“不是,天热!冬天给您带新鲜的!”那仁巴图说,“再说,不是赏了林中百姓硬弓吗?他们不帮您打吗?”

“我要不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动手,那些王族子弟来这就都跟我学好了?”苏仁反问。

“人家自己打,自己还得吃呢!”小花不高兴地说,顺手把一个孩子塞到苏仁怀里。自己去抱另外一个。

“不是啊!你这就不懂事了!我父王这么大岁数了,打猎多辛苦啊?”那仁巴图说。

“那我的孩子也不能天天吃风干肉呀?”小花说。

“这不对啊!你知道我父王是谁了,对吧?你怎么还能让我父王给你伺候孩子呢?”那仁巴图说。

“他不是我孩子的爸爸吗?”小花皱着眉头,撇撇嘴。

“哎呀!你别逗她了!”苏仁打断儿子,“你明知道她想法跟别人不一样!她不图我的地位和财富!”

“父王……”那仁巴图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这次出去给大家带个信,”苏仁说,“我们今年冬天要跟着林中百姓去江北,让大家冬天就别来了!开了春我们就回来!”

“为什么呀?父王?”那仁巴图有点急了,本来今年他看汗廷情况不错,一心以为父王回跟他们回去。带上年轻漂亮的小王妃,带上一大帮孩子,荣归故里,从此享受家庭的欢乐,可汗和皇后的敬意。没想到父王居然想跟林中百姓迁徙。

“他们要走!这两年,这边狼有点多,江北呢,熊多,狼少,入了冬,熊一进洞,人活动着方便。”

“那您就一起走啊?”那仁巴图问。

“哎!他们都走了,就我们两个人,现在孩子多,弄不了!”苏仁说。

“就是的,去年冬天,我们就有一个小孩让狼掏了!”小花在一边说。

“啊?”那仁巴图和通拉嘎都惊到了,他们惊讶地看着父亲。

苏仁摇摇头:“林中百姓,就这样!我家的孩子算是命大的了,一生下来就没了的孩子有的是。”

“父王……”通拉嘎叫了一声。

那仁巴图对小花说:“哎!小王妃,你知不知道你儿子是王子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们不能这么在森林里住了!”

“不要!我不要他回去!你们那有坏人!”小花说。

“我们哪有坏人了?”那仁巴图问。

“去年来了一个假安达,他就是坏人!”小花气呼呼地说。

“怎么回事?”那仁巴图和通拉嘎都看着苏仁。

原来,会猎以后,不少人看见了苏仁,就有人议论,汗廷的大权还是在苏仁手里,什么事情其实都是苏仁说了算的。有一个小部族的首领见状就备好了礼物,带着几个人,到森林里讨好苏仁。这些年苏仁的儿子们跟林中百姓结成安达,来往密切,林中百姓对外界放松警惕。有一个小伙子,看到一个草原上来的人,还带着礼物,就以为是安达来了,把他带到了苏仁的营地上。

苏仁一见说:“这不是你们的安达?”

小伙子也很惊讶,说:“我以为草原上来的大官都是……”

“哦,那没你事了,谢谢!”苏仁说。想想也是,对森林里的人来说,确实每次给他们新介绍的朋友都说是安达,还都是王子……

这个来人浑身堆满了肉,满脸谄媚,嗫嚅着说:“摄政王您老人家好!”

苏仁淡淡地点了点头,“你来我这,有什么事吗?”他问。

“王爷,”那人说,“早就听说,摄政王成仙啦!特地来拜访!”

“我怎么成仙了?退位了!老百姓一个。”苏仁没好气地说。

“怎么会呢!这次大家都看明白了!汗廷的事情还是摄政王您老人家说了算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苏仁问。

那个人就开始东拉西扯地说了汗廷很多事,大都是些可汗和皇后处理得不够周到的事情。苏仁耐心地听着,但是心情有点烦躁。

“我们是想着,可汗终究是不行的!天下还是您老人家的!再说皇嗣不都是您老人家的吗?”那人说。

苏仁听了这话,非常恼火,这个情况如今是可汗和皇后的软肋:“你少在这胡说!”他的脸沉下来!

“我是真心想归附您!”那人说,“您老人家子孙众多,多有有才干者,也不一定是皇后那几个吧?我们就是想讨您老人家个示下!”

苏仁的火气腾地上到嗓子眼,这些年他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身后,为了他离世以后不发生先可汗身后那样的大乱,那样的兄弟相残!怎么会有人想搬弄这个?他压住火气继续说:“我的儿子都是可汗的臣子,各自都有属民和官职,他们早就各干各的了!我有什么示下?”

那人很不知趣,说道:“老王爷的王子们个顶个都是好样的!皇后……听说跟您闹翻了?”

“你从哪听说的?”

“会猎的时候,皇后对小王妃十分无礼,我们都看见了!”

“麻烦你离开这儿!不然我就生气了!”苏仁说。

“您老人家息怒!我只是想知道以后我们该跟谁?”那人还问。

“我还没死呢!”苏仁气得骂他。

“让你走,听见没有?”小花过来说。

“小王妃,果然是貌美如花,仙女下凡,您帮我跟老王爷美言几句,我可不想惹他老人家生气!”那人不知好歹地说。

“你来问我这个,是跟人商量的?还是自己来的?”苏仁问。

“大伙儿都这么说!”

“大伙儿是谁呀?”

“嘿嘿,这个……”那人犹豫起来。

“我想起你来了!”苏仁说,“你叫那顺毕力格,贵由部的,对吧?”

“对对!老王爷好记性!”那人说。

苏仁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当初嚷嚷着让他还政的那拨人中的一个,当时叫得还挺响的。贵由部和阿拉木斯说的那个刺杀□□的自称本部的小部落临近,牧场经常交错在一起,苏仁警惕起来。刺杀□□的凶手已经查明,叫哈丹,鼓动他的主谋叫代钦,代钦就是贵由部的人。“你认识代钦吗?”

“这……”那人低下头,犹豫了一下说,“乱臣贼子,乱臣贼子。”说完这话,那人的脸已经转为土色。

“乱臣贼子?他跟你什么关系?”苏仁追问。

“我……我儿子……”

“你儿子?!你儿子当年只有十八岁,射杀我的长子,主意挺大呀?”苏仁问。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他也是受人挑唆呀!” 那人连忙跪下磕头。

“谁教唆的?”

“那可不止一个两个呀!我们也是怕再犯错,再看走眼,才来讨您老人家一句明话!”

“想点别的吧!滚!”苏仁骂道。

苏仁讲完这件事,那仁巴图和通拉嘎问:“父王就这么把他放了?”

小花在一边说:“被我的老虎吃了!”

那仁巴图吓了一跳:“你的老虎不是不吃人吗?”

“老虎没吃他,嫌他臭!把他咬死了,后来让狼吃了,连骨头渣都没剩下!”小花说。

原来那人被苏仁轰走之后,在森林里碰到了白虎。他的几个随从对着白虎放箭,白虎扑上来把那人咬死了。几个随从四散惊逃,迷了路,都死在了森林里,谁也没出去。从那以后,松林又和其他的林中百姓分了营地,跟苏仁两家单独过,还让白虎和熊把守。

“上回毕力格图他们来,我让他们带话给你,带一个有可汗金印的通行手令,再带一个有你八叔金印的通行手令,你们带了吗?”苏仁问。

“哦,带了!”那仁巴图说。

“等大家来聚会的时候,拿出来让林中百姓认一下,以后再到森林里来的人,能拿出有印章的通行手令的,才是安达!”苏仁说。

“哦,好的!”兄弟俩答应着。

“出去的事情先等一等吧!朝廷里还是暗流涌动,再稳定一段再说,请你们母妃理解!我真的也想她们了!”苏仁笑笑对儿子们说。

“那等于我们以后来您这都要经过可汗批准了?”通拉嘎问。

“那有什么不好?你们和可汗增加走动,可汗也了解这边的情况,大家心里都踏实!”苏仁说。

“那好吧!”儿子们同意了。

小花说起不高兴的事情,情绪不太好,身体也有点不太舒服,苏仁扶她到帐篷里躺下,对儿子们说:“这两天有点不合适,又有了。”

“父王,您可真行!”那仁巴图说。

“她年轻,容易受孕,我也就是糊弄糊弄她,她怀上了,我一歇就是大半年,岁数大了!我是真怕,哪天糊弄不了她了,她会不会失望?她真是太小了,当初怎么想的?”苏仁说。

“父王,这么多年了?您还想这个?”那仁巴图说,“您不是说,没她都活不过来吗?说句不该说的,您当初要是真过不来,我们今天都不知道怎么样?”

“可是我给了她什么?想想真惭愧!”苏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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