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八章 第四节 土耳其王子

威尼斯的海军和土耳其的海军正在爱琴海交战,为了避免进入战区,苏仁的使团在地中海东岸上岸,到达商贸重镇大马士革。上岸之前,威尼斯人就一直抱怨,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到大马士革做生意是非常赚钱的。小花的货物一上岸就遇到了收税的官员,虽然税很高,但小花是搭乘使团的船来的,所以还有赚头,对一般的商人来说,真不值得这么跑。

苏仁没有去君士坦丁堡,在大马士革,一个土耳其王子接待了他们。土耳其王子的服装样式和蒙古袍有点像,但是是用轻薄的丝绸做的,主要是这里太炎热。这个土耳其王子的辖区在大马士革到巴格达一带,向南延伸到红海沿岸。苏仁把来意跟王子说明白,王子却只关心他是不是真的蒙古摄政王?苏仁问,怎么了?王子建议他,如果是真的蒙古摄政王就不要去伊斯坦布尔,那里正在发生权力斗争,各路人马都在找牌打。苏仁感谢他的坦诚,但还是强调自己的使命。

王子说:“想让我们的国家不在商人身上发财,有点难。不过每个人发财的方法不一样,不久前巴格达成为了我的辖区,同时拥有大马士革和巴格达,但却没有繁荣的商路,这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所以我想跟威尼斯达成一个秘密协议,允许威尼斯商人靠岸,降低大马士革对威尼斯商人的税收,保护商人的安全。不过这个协议不能让我父皇知道,您懂吗?所以我要确保你们不会去伊斯坦布尔。”

苏仁觉得有道理,但该不该信任这个王子呢?王子拿来一张地图,告诉苏仁和威尼斯使臣,从大马士革往东北走,就是巴格达,再继续走就是波斯,这条路完全在他的辖区里,如果威尼斯商人保证不利用这条路来刺探军事情报,他能保证这条商路的畅通,也能减税,但威尼斯人最远只能到大马士革不能进入内陆。他也认为收这么重的关税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的税虽然高,但这些年收到总数却越来越少了。他说:“减少税收,这个道理,想都不用想,不会被父皇接受的!土耳其攻击拜占庭的过程中,威尼斯是对方最重要的援军,所以土耳其不会放弃攻击威尼斯,也不可能媾和。土耳其的目标是称霸地中海,威尼斯就是我们的眼中钉。但是,我看了您的信,您对战争没有任何评价,您只关心商路,那么我能解决商路的问题。您觉得怎么样?”

苏仁好久没有碰到过这种东方式现实了。他没有提战争,只是要投石问路,没想到就问到了一条路。他回去跟威尼斯的使臣商量,大家居然都同意,打仗归打仗,做买卖归做买卖,这多好?而且这趟出来本来就是投石问路,大家对全面和谈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能通商就是很大的进展了。于是苏仁、威尼斯使团和土耳其王子再次见面,签署密约,威尼斯使团提出让苏仁作保,苏仁不同意。他觉得他保证不了什么。土耳其王子劝说威尼斯人说:“你们不太理解东方,他是个在东方举足轻重的人物,给我们这种密约作保,会引发很多严重的问题,不管是被他的朋友还是敌人看到了,都不好,我看还是算了!没有比我们共同的利益更好的保证!”就这样密约签订了,王子给小花和威尼斯人都退了税。商人们出卖了货物,就带着密约回去了。

事成之后,苏仁告诉王子,他想取道波斯回国。土耳其王子问他:“您真的是摄政王吗?”

苏仁说:“您还是当我是个使臣吧!我出使金帐汗国,遇到了战乱,现在只能走这边了。”

王子微微地笑着:“现在走在蒙古帝国的故地上想要不遇到战乱可是不容易了!”

王子邀请他们一起去巴格达,从那里沿运河出海,去波斯,虽然那边也时常交战,但商人们还可以做生意。苏仁觉得,这位王子深谙宫廷斗争,又超然世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决定和他同行。

王子有一个一千匹骆驼的驼队,都是耐酷热的单峰驼。他让人帮小花把货困扎好。在他的建议下,苏仁和小花换上当地式样的丝绸长袍,苏仁缠了头,小花带了一条头巾。沙漠里酷热难耐,而且十分干燥,穿着当地式样的宽松长袍防晒、透风又防止水分散失,还真合适。

王子话不多,脸上总是挂着点傲慢的微笑。他带了一个会蒙古语的通事,路上他告诉苏仁:“我们王子救了你的命!”原来,土耳其宫廷已经被权力深刻的腐蚀了,他们看到苏仁的信,都觉得蹊跷。在他们的眼中,遥远的蒙古高原仍然是中亚各国的宗主,而且他们中间还有人听说过苏仁这个人,但并不确定是不是他,也不甚了解他到底是谁。金印的大小如中国皇帝的玉玺一样,上面的蒙古文和汉字相互对照,篆刻得十分讲究,按照土耳其人的经验,蒙古帝国中的元帝国皇室正系才能有这样的东西,至于元朝在汉地已被明朝取代,北元和明朝到底各有多大势力他们就不大清楚了,反正有这样东西的人在东方绝不可能是小人物。于是,有人提出如果这位摄政王真的在威尼斯,就应该想办法绑架他,把他扣为人质,也有人提出可以用和谈的方法骗他过来,掌控这样的大人物,能有很多用处,至少不能让他和威尼斯一头。只有驻在巴格达的这位王子,对权力没那么感兴趣,他希望借这个机会,绕过权力中心,把商路重新开起来。这样,他就主动接待了使团,没想到,苏仁真的来了。现在那位王子只不过回复伊斯坦布尔,使团没有诚意,被他打发走了。

回到东方了,苏仁想,不能再暴露身份了,他也这样嘱咐小花,小花点点头。虽然觉得也许这个王子和自己对政治、国家治理有相似的认识,但是想到自己处境险恶,苏仁还是避免和王子多交谈。王子的话也非常少,显然无意和苏仁成为交心的朋友,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彼此知道对方的事情越少就越安全。但他们都看得出对方和自己是一路人——深谙权力斗争,又超然世外;擅于治理国家,又远离政治中心;避免主动谋取权力,但又有能力随时掌权……

巴格达特别炎热,但是很漂亮,到处开满了蔷薇花,苏仁不敢久留,王子也没把他们让进王宫,而是在城外就分了手,分手时,送给他们一只驯好猎隼作为礼物。这一带的王室都喜欢这个,如果苏仁喜欢玩可以带着,不喜欢玩,在这一带可以卖个好价钱。苏仁知道王子是真心地救他们,他觉得礼太重了,毕竟是王子救了他的命。王子说:“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您为我带来的才是最有价值的,我控制着巴格达到大马士革这一带,如果商路能够繁荣,我能收获的绝不是这只猎隼。你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帮我们通商,我怎么感谢您都不过分!”

“仅仅是想感谢我吗?”苏仁问,他的脸上挂着和王子同样的傲慢又狡黠的微笑。

“交个朋友!”王子也笑了。

苏仁欣然收下了猎隼。

王子建议他们顺底格里斯河而下,小花带来的货物在巴士拉能卖个好价钱,她办的那些精巧的手工艺品在巴士拉都属于奢侈品,由于商路断绝,这几年可以卖得很贵,再往前,由于海路绕过非洲大陆可以到达波斯湾,所以反而没有巴士拉贵,但少说也能涨好十几倍。从巴士拉到波斯很方便,有好几条路,这一带是土耳其和波斯的拉锯地区,商人可能碰到几个关卡,说不好关卡在哪,因为土耳其和波斯打来打去的,所以关卡的位置会变。至于货品,他建议小花买点漂亮衣服和头巾,女人喜欢的东西就能到波斯卖个好价钱,但别买布料,波斯才是布料和丝织品货源地。最后王子说:“波斯在发生内乱,但不一定影响商路,后面的路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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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贤舒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