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遇

朝堂之上边疆战事有了新的进展,顾将军顾季凛拿下了北疆之地,但不幸为国捐躯身死战场.

顾将军不惑之年膝下却只有两个儿子,一人入朝为官,一人同父亲一样去了军营,裴雍年特此嘉赏,刚好前两天气上头把段少傅杀了,如今少傅之位还有空缺,和几位大臣商量一下,就决定让顾屿笙担任,但其实也不算商量,只裴雍年单方面纯通知.

隔天养心殿内顾屿笙跪在高堂之下,太监在上面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顾将军英勇善战,一举拿下北疆之地,为国捐躯乃至国家栋梁,爱卿之子才华横溢,晋升为从一品太子少傅,钦此。”

“微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屿笙垂眸,父亲去世让他在这世上,只剩下顾柌这一个亲人了,但这小兔崽子才满十五就背着他去参军,还说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从那以后怕顾屿笙骂他,也不敢给家里传封家书,如今那小子在军营里混了个少将的军衔,如果现在要劝顾柌回来,他也着实开不了那个口,只好传一份家书过去,语句精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保重』.

但还是给顾柌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抱着家书哭的稀里哗啦,说着和顾屿笙感情有多好多好,还说相隔万里兄长还如此关心他,必须混出名堂,不愧对兄长厚爱.

走进坤宁宫,裴诸弦还没有下学堂,他命人通报一声,去给温沐瑶请安,他站在宫门口,一个小太监上前请他进去:“顾少傅,请。”

“多谢公公。”他弯腰回礼,这让那小太监欣喜,笑容更是印在脸上.

内室之中顾屿笙弯腰给温沐瑶行礼,起身之时看见女人脸上,来不及收回的疲惫,面色憔悴不少,感觉老了十几岁.

“还请顾少傅好生教导太子武艺,不必在乎他的太子身份,他若有松懈应有惩罚。”温沐瑶尽量坐直身子,对着顾屿笙漏出一个勉强的笑.

“娘娘言重了。”两人客套一会,裴诸弦就闯进来了.

“母后!儿臣回来了!”小孩蹦蹦跳跳的进来,温沐瑶脸上的笑容柔和不少,但还是笑着数落他:“没大没小,快来给顾少傅请安。”

裴诸弦看见站在面前的顾屿笙立刻禁声,恭恭敬敬的给他行礼:“参见少傅。”

面前人一身青衣,衬得皮肤白皙甚至透出一丝病态,手腕处一颗红痣显得妖艳,头发被高高束起,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平添几分媚态,鼻梁高挺,看向他时眼底浮现笑意,不似一位朝中大臣,倒像是青楼小倌.

“不必在意,太子还小贪玩也正常。”他语气温和,上前摸裴诸弦的头.

他靠近的时候身上传来一阵冷香,微甜但又不像花香,突然的贴近让裴诸弦耳尖发烫.

顾屿笙其实也才比他大八岁,属于年少有为,如今也还没有到弱冠之年,但说话的语气就像长辈一样.

顾屿笙试探过他的底子,是个不错的练武坯子,他夸奖几句就放裴诸弦去午休,毕竟下午还要练剑,学了一上午是该休息.

“手抬高!腿稳住!”顾屿笙坐在一旁看着裴诸弦扎马步,小孩总是爱偷懒,只好惩罚一下,让他长记性.

裴诸弦现在一点都不喜欢,面前这个漂亮少傅了,因为他太严苛了,两人如今相识四年,他已经快被顾屿笙折磨死了,每天回到房中后,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少傅……”他试图撒娇让顾屿笙放过他,但这招显然没有用,对方反而还会微笑着加重责罚.

“太子殿下,今儿您扎满三个时辰再起来。”他在一旁拿起茶盏,轻吹热茶等待温度合适了,就抬手喝一口,他白皙的脖颈根本不像练武之人,看的裴诸弦下意识滚动喉结.

“少傅……刚才还是两个时辰呢……”他忍不住顶嘴,像在抱怨但又有点撒娇的意味.

“再废话…多加半个时辰。”裴诸弦不再说话,默默扎着马步,他看着顾屿笙时不时吃吃蜜饯,喝喝茶水,或者走到他身边指导他到动作,靠近之时那股冷香也随之传来,不知为何这股香气总能使他心神荡漾,不禁又可耻的红了耳尖.

顾屿笙以为他是热到了,抬头看着远方的太阳,决定慈悲一回,放过这可怜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嘛,有几个不贪玩的呢?

“行了,今天就先到这了,下次要是再敢偷懒,就连带着今日一起罚回来。”他说完话的一瞬间裴诸弦就瘫倒在地,衣服上都沾染了泥土,他看着那白衣背面的泥污皱眉,但还是伸手扶他,嗓音低沉磁性:“起来,地上凉。”

裴诸弦听的愣神,这嗓音……就像是带有蛊惑一样,他不自觉的把手搭了上去,但也清晰的看见了顾屿笙眼中的嫌弃,这让他心口猛的一怔,被拉起来了以后,他在进屋前转头看去,顾屿笙正在用帕子一根一根擦手指……

顾屿笙叮嘱他进屋把手擦干净,换掉脏掉的衣袍,等顾屿笙把剑收拾好进去的时候,就看见他只穿了一件里衣,抱着腿蜷缩在床角,像一只落寞的小狗,顾屿笙走上前摸他的头,看他这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柔声哄他:“殿下?”

裴诸弦抬起头红着眼眶,眼中水雾蒙蒙,鼻尖也染上薄红,看的顾愈深十分心疼,连忙蹲下身子哄他:“殿下这是怎么了?”

堂堂太子怎么可能承认,因为看见少傅嫌弃他,所以在床上偷偷掉眼泪,不可能!

“无碍……沙尘掉眼睛里了。”他胡乱抹两把眼泪,想要推开顾屿笙下床,但又被抱了回去.

顾屿笙突然的贴近让他呼吸都停滞了,冷香迷绕在鼻尖,对方的脸近在咫尺,轻轻对着他的眼睛吹气,冰凉的气体入眼,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再睁眼就对上顾屿笙那深邃的眼眸,黑眸中倒映着他的样貌,炽热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殿下,呼吸。”对方起身摸他的头,声音清润好听“眼睛还疼吗?”

“不疼。”本来就是装的.

宫中婢女都被打发出去,顾屿笙拿着干净的衣袍帮裴诸弦穿上,他带着点冰凉的手,透过单薄的里衣传到裴诸弦炙热的皮肤上.

“算了!少傅!本宫自己来吧!”顾屿笙的手放在他的腰带往下三寸的地方,本意是想帮他整理袍子,但被裴诸弦突然的躲过去了,他只好讪讪的收回手,看着裴诸弦这么排斥,他有点伤心,还是小时候的太子好,让摸就摸,让碰就碰,乖的不得了,现在的他摸也摸不得,碰也碰不得了,果然孩子大了管不着了.

两人告别,顾屿笙坐在轿子上,回想着他那副呆样,就忍不住低笑出声,这孩子真是……傻的有点招人喜欢.

而另一边的裴诸弦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漏出通红的耳根,耳边只剩疯狂的心跳声,顾屿笙最后那无奈的笑,把他的心也勾走了,裴朱弦想不通,少傅一个男人怎么会那么好看?后宫嫔妃都没有他一人漂亮.

“弦儿?”温沐瑶的声音带着疲惫,裴诸弦平复了一下心情,下床给母后开门.

“儿臣,参见母后。”如今被裴诸弦长大了,已经不在坤宁宫住了,早早的搬入了东宫.

“起来吧,母后就是来看看你。”温沐瑶被他扶着手进到外室坐着,宫女红莲把暖手炉塞进她的手上,裴诸弦搬来一把方凳坐在温沐瑶傍边.

“小李子?给红莲赐座。”听见他的吩咐,小太监连忙进来给红莲搬凳子,按规矩的话,红连是没有资格坐的,但规格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从小他和红莲就玩的特别好.

“谢殿下!”红莲也没有客气,坐在旁边伺候温沐瑶.

温沐瑶无奈的笑着摇头,低头看着裴诸弦褪去稚嫩的脸庞,手不自觉的就摸上去了,那冰凉的手让裴诸弦一抖,但没有躲开.

温沐瑶:“弦儿,你最近功课怎么样?”

裴诸弦:“放心吧母后,儿臣自不会让您蒙羞。”他笑着回应,露出嘴角的虎牙,这份天真懂事,让温沐瑶欣慰又心疼.

两人聊了一会家长里短,屋内突然吹进一阵冷风,温沐瑶开始剧烈的咳嗽,红莲起身给她拍背顺气,但越咳越大声,根本停不下来,直到帕子染上了红.

“母后!传太医!”

温沐瑶露出微笑,靠在红莲的身上晕过去了.

皇后有恙,作为皇上必然要来看望,而比他先来的还有柳禾芊,裴雍年进来时就见她,坐在床边拉着温沐瑶的手,用帕子掩去眼角的泪,裴诸弦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哭.

“淑妃,你也算有心了。”他突然的出声,打破了这岁月静好,柳禾芊擦干眼泪给他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儿臣参见父皇。”裴诸弦对于他的到来有点厌恶,他永远都忘不了四年前,母后跪在地上望向他时,那双失望无神的眸子.

“都起来吧。”

这个屋子没有一个人对他的到来感到真的欣喜,温沐瑶更是直接收起来笑容,苍白的面容显得清冷孤傲.

“陛下您怎么来了?”温沐瑶这冰冷的语气,相当于直接泼了裴雍年一身冷水,他当即沉下脸,语气阴冷:“朕来不来需要向你禀报吗?”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您日理万机还抽空看臣妾,着实受宠若惊。”她说的真切但面上不显.

裴雍年彻底没有兴致了,假意关心两句就走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沈洛鸢宫里了.

柳禾芊看着温沐瑶失望的神情,上前安慰:“姐姐,不值得。”她这话可是犯了大忌,温沐瑶连忙示意她闭嘴,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这话万万不可再说。”

裴诸弦也被她震惊到了,没想到她看着柔柔弱弱的,出口却是如此大胆,身为后宫嫔妃竟敢吐槽当今圣上.

“是,姐姐。”她语气中还带着委屈,温沐瑶也缓和表情,笑着掐她的脸,轻轻的不痛不痒,像是玩闹.

两位娘娘走后,东宫最终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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