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晴不定,天空如同破了个大口子,狂风暴雨骤然袭来。
白色轿车停在山路上打着双闪,越徊冒着雨从车里钻出来,打着手电,举了把破伞,拿出后备箱的警示牌立在车后一百米左右,绕着车转了一圈,而后带着湿漉漉的雨水钻回车内。
“轧到石头后轮爆了,打个电话问问派出所那边人走远了没?”
车内收音机因为信号不良发出“滋啦——”的声音。
周灏举起手机靠近车顶挥舞:“没信号啊,这山里什么破网!”
三人在车内面面相觑,越徊犹豫片刻,又推开车门到后备箱拿了两件雨衣递给二人:“回柏桐村吧。”
“那车怎么办,就这么放这儿也不安全。”
越徊套上雨衣走到山路边,围栏年久失修锈迹斑斑,一眼望下去只看得见黑沉沉一片,像是随时就能将人拉入永劫不复的深渊。
“灯和双闪都打开,前后都放警示牌,呆在这也不是办法,先走回去看看有没有信号。”
三人跨过靠山侧围栏,绿色的防护网紧紧扒在山体上,偶尔有几块小石头砸到脚边。
越徊举着把伞骨折了的黑伞走在最前面挡风,浑身上下被雨淋了个透彻,雷声轰鸣,红色的双闪灯在地面反射出一片红光,像蜿蜒的血迹。
“越队——这路——太难走了!!”
周灏扯着嗓子往前快走几步,贴到越徊耳边喊着。
风阻,暴雨,路滑,视线不明。
呼啸着的狂风吹得人心里慌乱不已,像是在夜色中有什么危险正在暗中伺机而动。
一路步伐不停,走回柏桐村雨势也不见小。
“我感觉咱们进去也是被撵出来,看那老头的样子不会留外人在村里过夜”,周灏站在屋檐下仰头望天,雨水连成幕布在眼前落个不停。
陈让摘下碎了一片的眼镜在衣服上擦干,叹了口气:“天要留我们今晚在这过夜,冤魂哭诉啊。”
雷声应声劈下,雨更大了,像是在附和着。
越徊突然想到了什么,撑起雨伞又踏回雨中,“你们去找张书记,他会给我们安排住处,我去趟刘小雨家。”
言罢,转身融入雨幕中。
整个村子呈环形坐落在山间,刘小雨家在靠山的最边沿,左右没有邻居,像是被孤立在整个村外。
出事后村里人嘴上为他们家惋惜,谈起刘小雨就说这孩子可怜,没福气,再多问其他事情却闭口不谈。
越徊打着手电照向黑黢黢的屋子,寒风吹过,刺骨的凉意顺着脊背爬向后脑勺。
警戒线被村里人扯下踩在地上,现场早已被破坏地不成样子,横七竖八的泥脚印在雨水中格外明显,除了报案当天的调查取证,想在现场再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怕是难上登天。
惨白的灯光从窗户透过照向屋内,有黑影一闪而过,越徊顿住脚步立在院中,耳边除了自己的心跳呼吸声,仿佛还能听见女孩痛苦却又无声的求救。
木门吱呀的声音在雨夜响起,越徊看见门前站了个人影。
男人迎着手电筒的灯光朝他咧嘴一笑,手中冷光一闪,举着匕首向越徊冲来。
越徊将伞抵在身前做缓冲抵住刺来的匕首,侧身一让,手电筒滚落在地,白色光线遥遥伸向远方。
“都去死!都去死啊!!”
男人恼羞成怒,双手握住匕首抬高,又狠狠向他刺来。
但显然一个毫无章法的行凶者在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面前很容易露出破绽。
越徊将伞收起往上一挑,用力打在男人手腕将匕首击飞,往前跨步一转,将人狠狠摁在地上。
“谁让你来的?”
“狼狈为奸,该死的人是你们!”
……
刘小雨家中一片狼藉,被踩烂的箩筐和人参在地上混做一团,刘家赖以生存的营生,在村里人看来就是一堆垃圾。
越徊拍了拍手电筒,淋了雨进了水算是彻底坏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却发现早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纠结了一番,他没有开灯,而是将大门敞开,借着外面的光线看清眼前的男人。
风雨灌进屋内,吹得二人都清醒不少。
男人被绑在椅子上,垂着头,低声开口道:“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们,还有谁?”
男人扬起头,表情狰狞而痛苦,流露出的悲伤不像是演的,“很多人,是他们杀了小雨。”
越徊倚在门框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先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个子稍高,头发在光亮处呈现出暗红色,眉骨上有一道疤,很年轻,浑身却萦绕着与年纪不符的死气和绝望。
“刘强,你们应该从村里人那听到过我的名字。我和小雨,我们两个很快就要在一起了!她从小胆子就小,晚上回家都不敢一个人,每次都是我——”
“说重点!”
刘强用力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气,绑住的双手在背后颤抖着,猛地抬起头往前挣,“村里人都知道刘小雨是怎么死的,他们都是帮凶,合起伙来演戏骗你们,这里从上到下都烂到根里了,没一个人可信!”
越徊蹲下身,和刘强对视,“从上到下,你还知道什么?”
刘强往后一靠,侧头避开越徊的目光,冷笑一声:“你问我?你不是警察吗?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跑来调查,查出什么了,灰溜溜的被赶走,现在怎么还有脸回来的,都是废物!只有我!只有我能帮小雨!”
眼前的人显然被刺激到精神有些不正常,整个人处于极端偏激的状态。
雨渐渐小了,有风穿堂而过,两人身上打湿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透骨冰凉。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越队长!越队长?您在这吗?”
刘强听到有外人的声音,紧张地拖着椅子站起身往越徊身边靠,“给我解开!快给我解开!我不能被发现,我不能被发现!他们会杀了我的!我死了就没人能查出小雨是怎么死的!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求求你……求求你快给我解开!!!”
越徊拿起桌上刚刚他试图伤人的匕首,在手里比划几下,冷着脸审视地看着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才手起刀落将绳子划断。
刘强惊惶万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往屋里蹿去。
越徊不慌不忙将椅子扶正。
张书记一进屋,目光先是落在被割断散落在地上的绳子,而后是越徊手中的匕首,最后才是越徊身上。
他气喘吁吁地关了伞,将手电筒的灯光调暗,“越队长,您说这……您到这儿来干什么,不是都说好了不引人注意——”
“模拟案发现场。”
越徊将绳子捡起来,一圈一圈绕到手上,又用匕首反手一层层割断,“你说,被刺了那么多刀,刘小雨却一点挣扎的痕迹也没有,会不会是,被下了药?”
张书记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这我哪里会知道,我感觉这阴森森的,要不我们还是先去休息休息,我准备了姜汤——”
“好啊。”
越徊随手将绳子一扔,把匕首在指尖绕来绕去,银色的光芒在黑夜中闪的人心头一晃。
他捡起地上的破伞,站在走廊上往外甩了甩雨水,撑开伞侧身示意张书记带路。
张书记熟门熟路捡起地上的锁,又从兜里掏出钥匙重新锁上,一转身看见越徊紧盯着他手里一大串的钥匙,马上打哈哈解释道:“村里出了事,家家户户人心惶惶的,都怕得很,村老说都配一把钥匙放在我这,免得再有事门锁上了开不开。”
越徊点点头,先一步走进雨中。
“村里的事,都是他做主?”
张书记快步跟上他,“唉,我总归是外乡人,来了这么多年,走也走不了,融也融不进,出了事只能是个担责的,村里人只听他的话。”
“刘承福呢?也听他的话?”
张书记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颤,几乎以为被越徊看穿了眼前的事情,随即却笑呵呵道:“越警官真是,明察秋毫,什么也逃不过您的法眼。”
“刘承福……他不愿意跟村里人交往,可能以前读过书,总带点清高,他跟他媳妇也是自由恋爱的,原本想搬走到县里,但他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就他一个独子,没办法,就在村边上盖了间屋子,平时也不怎么在村里转,就在那山上挖了块地种人参。后来他母亲走了,几个孩子也送出去读书了,家里得靠那卖参的钱撑着,所以也没搬成,一家子深居简出的。”
深居简出的一对夫妻,此刻却毫无尊严的被关在村里的破房子里。
越徊差点憋不住吐出脏话,他突然停住脚步,转身面向低头絮叨的张书记。
张书记被他这一停吓得差点手一撒把伞也扔了,拍着胸脯平复心跳,“哎哟,您这,突然不走是怎么了,大半夜在村里转总有点背后发凉,我还以为撞到什么了。”
越徊脸色很不好看,从牙缝里冷冷抛出几个字:“我不认路,你先走。”
张书记当他淋雨又吹风,冻了一晚上有些迷糊,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我就说得赶紧回去休息吧,屋里还准备了姜汤,小周警官和陈警官应该已经睡了,咱们也快点回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 10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