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城市平静而漠然,闪烁的霓虹灯光和着偶尔的鸣笛声,像一首断断续续拉长不成调的乐曲。
盘山公路,一辆黑色越野车在月色下疾驰,车内音响正放着肖邦的A小调圆舞曲。
后座上,男人沉默地看着手中的烟慢慢燃烧,灰烬洒落在手上,却浑然不觉。
视线里的景色极速倒退,他将烟灰抖落在窗外,接过副驾递来的照片。
“向总,这是常小姐最近三个月来的行动路线和出现过的地方。其中,滨禾西路的老游乐场……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向承瑾用手中点燃的烟一点点描摹常初云的脸庞,直到纸片承受不住高温达到燃点,将她的面孔烧出一个洞。
“既然她想当好人,那我怎么能不帮帮她呢。”
副驾坐着的青年也穿了身黑色西装,身形和他极为相似,心中暗道常初云怕是凶多吉少了,转头偷偷碰了碰额角的伤口,不小心嘶了一声。
“遇着人了。”
向承瑾冷冰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季絮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犹豫着开口:“出来的时候被绊了一下……”
“不用跟我解释。”
向承瑾将照片随手放在烟灰缸上,将烟头碾灭在照片上。
橘色火光点燃纸页,余散的灰烬像来不及振翅就将凋亡的蝴蝶,轻轻一抖,就再拼不成原状。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抢救室的红色灯光反射在地面上,时钟嘀嗒。
越徊在走廊窗边一根接一根抽着烟,雨滴飘洒进来,沁湿衣裳。
周灏接到王处的女儿将将赶到。
女人盯着手术中的红色灯牌半晌,用力掐紧手指,佯装镇定地走到越徊身边,点燃一支烟:“多久了?”
她手指发颤,嘴角微微抽搐,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担心和害怕。
越徊将烟从王姝尔手里抽出,连同自己手中的烟一起熄灭,扔进垃圾桶里。
“八个小时。”
话音一落,几人都心知肚明王处凶多吉少。
王姝尔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嗓音喑哑,像幼兽目睹父亲被猎杀时发出的悲鸣嘶吼:“越徊,你帮帮我!一定要抓到幕后凶手!我不会放过他的!”
越徊侧过头,躲开她的视线。
红色的光圈在眼中失焦,他恍惚中看见手术室门前站着个小孩,身边挤满了人,哭泣声,叫骂声,吵闹至极。
小孩捂住耳朵,试图挡住那些嘈杂的声音,他不明白里面躺着的明明是自己的家人,为什么外面这些人要这样吵。
王铭穿过人群,揉了揉他的头,将人抱离喧嚣。
手术中的红色灯光陡然熄灭,越徊从回忆中抽离,他恍了恍神,脑子里紧绷的一根弦猛然崩裂,发出沉重的嗡声。
“病人暂时已经脱离危险,术后情况还不明朗,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苏醒后也是植物人……后续治疗费用很大……”
王姝尔抓住医生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救命的稻草:“治,我们治!我有钱……我有钱……”
医生和越徊对视一眼,安抚性地拍了她的手背,温言道:“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们都不会放弃患者的生命,病人求生意识很强……”
一层之隔的五楼病房外,走廊处站着两名便衣民警,整栋楼随处安插着人手混入看病就医的人群中。
初云面无血色,呆愣地望向窗外,雨滴砸在窗户上,发出咚咚的响声。
“常……初小姐,你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陈让开门见山地问道。
初云沉默不答,右眼长时间流泪干涩不已,她缓缓闭上眼睛。
“李拐已经招了,他常去那家洗浴中心,他说……他从来没有见过你。”
陈让见面前的女人毫无反应,一时间情绪复杂。
“‘knight’,你是他什么人?”
“常小姐,你这样谁也没法帮你。”
……
救护车鸣笛声划破雨幕,雷声轰鸣。
老城区的破旧楼房在风雨中显得摇摇欲坠,随处可见的垃圾,踩烂发霉在路边堆积发酵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重物在地面被拉拽的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
“哗——哗——”
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停在巷口,雨水砸在黑色雨衣上,又被重力拉拽滴落在地面绽出红色水花。
路灯接触不良频繁闪烁,血痕被雨水冲淡汇入路旁的坑洼。
那人听见警笛声从不远处街道响起,双手放松将麻袋撇下。
随后蹲下身,解开麻袋口的绳子,敞开个小口,瞥见一堆白花花的东西,非常嫌弃地搓了搓手套上沾染的血迹,又将绳子系紧绑了个死结,用力拉开下水道盖板,一同扔了进去。
……
“昨晚的大雨把现场破坏的不成样子,附近的监控全是摆设,没一个好的。”
“就那边东南方向三百米的一家羊肉馆老板报的案,他那天聚餐喝了酒,打车想回店里看看生意,出租车司机怕他吐车上,没到地儿就给人放下来了,结果人下车没多久就歪在路边,睡在一堆垃圾后边儿,这块儿晚上路灯也不怎么亮,估计那人也没想到会有人躺在这。”
叨叨个不停的是个刚考过来的刑警,寸头,皮肤有点黑,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梨涡,满脸没经社会毒打的的清澈。
“之前怎么没见过你?”,越徊被他讲的有点烦,跟周灏招了招手示意。
“我是昨天刚分过来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小汪——现场查完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汪绍条件反射般立正,扭头看向说话的人:“师傅!我现在就去,马上!”
越徊听到熟悉的称谓,看着他们一时间有些恍惚。
老张怕又勾起越徊的伤心回忆,快步上前,拍了拍越徊的肩膀,赶忙转移话题催促道:“你先去那边看看现场吧,法医初步判断死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女性,凶手手段极其残忍——”
从下水道里捞出的麻袋只装了部分尸块,想来凶手怕惹人注意,分时间地点多次进行抛尸。
众人都一脸凝重,沥山市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这样的恶性案件了。
周灏戴着两层口罩,伸手捂住口鼻,克制住自己疯狂想要反胃的冲动,声音瓮声瓮气:“常规来说这边晚上是有巡逻的,但昨晚上滨江派出所接到报案,有家卖羊肉的老板说店里有人持刀抢劫,大部分警力都去那边了,雨水给现场痕迹冲刷的差不多了,除非发现关键性线索,不然只能等凶手第二次抛尸……呕——越队……对不起,呕——”
越徊不动声色的离他远了几步,打断还在试图跟他讲解的周灏:“你上那边去吐。”
周灏忍着恶心弓着腰一路小跑到马路边,一把扯下口罩掏出塑料袋狂呕,等着恶心的劲儿过去,生理性的眼泪都憋出来。
一夜大雨后,柏油马路都被冲洗的乌黑发亮。周灏坐在路边,仰头望天,阳光普照,刺的人睁不开眼。
可他偏要望着太阳,直到双眼发出抗议,闭上眼也能看见一圈黑黑的影子。
周灏低着头捂住双眼,他跟越徊都是一样的人,一样有过去,一样有执念。
“周灏!”
“诶,来了。”
他应了一声,起身掀起一旁垃圾桶的盖子,准备把袋子扔进去,却发现混杂在一堆发霉长满绿毛的的水果间,有个意想不到的东西。
周灏手忙脚乱的从兜里又掏出一沓塑料袋,熟练的捻开一只从外往里翻,套在右手上,捏住那根银色的钉子。
“越队,这有东西!”
越徊站在下水道井口旁,身旁平铺的蓝色无纺布上,法医正试图按身体构造摆放整齐尸块。
周灏一路小跑,激动中吸了一大口气,恶心感立马返上来,他迅速单手戴上口罩,将装着钉子的袋子塞给身旁的人,跑到一百米开外弓腰缓气。
这片老城区划在了拆迁区,附近的居民基本都搬空了,就剩几家店铺老板舍不得租金坚持要挨到年底。
昨晚倒在垃圾堆目睹全部抛尸过程的羊肉馆老板一开始以为自己在做梦,等到被雨浇湿浑身发冷才猛然清醒,一直等到那人走远,又挨到雨停天亮才浑身发抖、手脚并用地跑回店里报警。
这片区下水道系统还没来得及整修,一下大雨就堵,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接到报案迅速出警排查,马上就在附近的下水道里找到了抛尸袋。
越徊接过递来的塑料袋迎着光仔细端详,钉子螺纹缝隙里黏着一丝非常不起眼的血红,他将袋子交给法医:“徐姐,麻烦你们带回去做一下血迹鉴别,看看能不能提取到有用的信息。”
徐姐示意身旁的年轻女生接过袋子,饶是她见过无数尸体,也被眼前的惨状勾起不忍:“横截面很粗糙,骨头上还有利器多次挥砍的痕迹,初步推测凶手想先用刀沿关节切割,但对人体构造不熟悉,又发现骨头太硬难以砍断,改用锯子锯断的。”
越徊戴着手套,小心翻弄着眼前不成人形的尸体,雨水冲泡已经肿胀的不成样子,切割面皮肉泛白,他突然注意到有块皮肤下一小块淡青色的痕迹,像是纹身。
越徊站起身:“许砚,你去找市政要一份地下管道系统图,以滨江路为原点,先从半径25公里内查起。”
我好sad……我要放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的语言好匮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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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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