沥山市公安局
“……情况就是这样,我想问问能不能从您那边借一下有关案情的案卷……诶,好好,麻烦您了,谢谢谢谢。回头请您吃个便饭,再见。”
周灏挂断电话,长叹一口气:“越队,已经问一下午了,那边可能都不太想担责,要么说还在保密期,要么说时间太久找不到了,要不你给陈让喊回来给你查,查东西他最在行。”
越徊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合上手里的案卷,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那你去跟小许捞下水道吧,那边挺缺人手。”
周灏一回想起那个味道,浑身冒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不不不,我还是接着打电话吧!这种事就该交给我——专业接线员!”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砰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二人停下手里的动作,齐齐抬头看向来人。
汪绍双手撑在膝上,气喘吁吁:“越队……找……找到了!第二袋……第二个抛尸袋!”
周灏放下手里的电话,快步走到汪绍身边,从桌上捞了瓶水递给他:“慢点说,在哪发现的?”
汪绍接过水瓶,拧开盖猛灌一口,深呼吸几口气,缓过劲儿来:“就在第一个抛尸点东南方向二十公里的棉佳小区,有监控和目击证人!现场已经封锁了,目击证人也带回来了!”
“目击者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经常在小区里捡点塑料瓶子什么的。那天早上四点多,他从楼上下来刚准备开单元楼的门,就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大概一米七五的样子,穿了件黑色雨衣,左手提着一个很大的袋子,右手拿了个铁钩子,他看见人把东西扔进了下水道。但当时害怕那人是个精神病,就一直缩在楼梯下面的隔间里,看见人走了才出来。”
越徊在纸上记下关键信息,抬头盯着汪绍:“接着说。”
“老人说本来想把东西捞上来看看,但是当时还在下雨,怕东西浸了水太重捞不动,就捡瓶子去了,转头就把这事儿忘了,下午三点左右看见有人在下水道捞东西才想起来,许哥已经去调监控视频了。”
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汪绍讲完在一片安静中才发觉自己刚刚破门而入实在有些鲁莽。窗户开着,风吹到身上带走汗水的粘腻感,浑身发凉。
他局促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凑到周灏耳边小声发问:“灏哥,我是不是哪儿说错了?”
越徊头也不抬,不停在纸上写着些什么,听见王绍自以为小声的话,不禁觉得有点好笑:“没说错什么,但是——下次进门前记得先敲门。”
汪绍小心翼翼合上已经歪了的门板,冲二人露出一个笑脸,一转身马上缩紧五官,脑子里螺旋转着几个大字——我好尴尬救救我,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周灏歪着头看着门,摸了摸连接处的断口,乐呵道:“这小子劲儿真大,反锁着也推开了。”
“怎么着,有人在照镜子了?”
周灏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总提以前的事儿干什么,人都是会成长的,比如我,已经成为了一个专业素质佳,听党指挥,指哪打哪的优秀警察。”
越徊放下笔,从文件框里捞了本文件扔去:“少在这往自己脸上贴金,实在问不到人去市检察院找梅姐,那个纹身我绝对见过,重点查近三年内贩毒吸毒、拐卖贩卖人口的案子。”
周灏接住文件翻了翻,看见熟悉的承办人名字心情瞬间低沉,声音明显低下来:“当时我们没留证吗?现在要查起来还挺麻烦的……”
越徊疲惫地撑着头,闭目养神:“这你就要问之前的办案组为什么不找检察院备份,这条线索是检方扒出来的,不是我们。”
说到这里,越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迅速从一堆文件资料里找到最近的卷宗,翻开某一页,指给周灏看:“洗浴中心门口广告牌左上角的logo,你看像不像尸体上的那小块纹身。”
“嘿,还真有点像,就是不太全,但是那一小块纹身对着看,倒真的像是莲花。”周灏凑近仔细对比两张照片,迎着光将图案渐渐重叠。
“我去趟检察院,你把许砚他们先喊回来吧,这事儿可能没那么简单。”越徊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洗浴中心从来都只是个幌子,背后的黑恶势力才是他们真正要打击的对象,但现在,看似冒失冲动绑架常初云的三人、王处突如其来的车祸、恶性杀人分尸抛尸案……
此刻,正如同暴雨前四散低飞的鸟儿,给予他最后的警示。
越徊在门口停顿了一步,扭头看着正准备打电话的周灏:“别告诉陈让,让他安心在省里汇报。”
周灏点点头,朝他挥了挥手,背过身接通了电话。
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越徊直觉陈让可能跟这条线有点关系,尤其是他对常初云的态度,尽管他俩从大学到上班同学同事了十几年,交际圈绝大部分重合。
天色昏暗,路灯陆续亮起。
警戒线内,许砚正在指挥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他脱下手上厚厚的防水手套,最后一个下井的民警也从下水道口钻了出来,朝他摇了摇头。
一辆车身贴着蓝色“检察”字样的白色越野车闪着红蓝光突然闯入众人的视线。
许砚看见副驾先走下来一人朝他点头示意,紧接着越徊从驾驶位钻了出来,绕过车头走到那人身边说了几句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越过警戒线。
“你好,市检察院方知意。”
“你好你好,许砚。”
越徊环顾四周,一抬头,看见不少脑袋从阳台缩了回去:“怎么说的?”
“能怎么说,东西一捞上来就让法医带回去了,警戒线一拉,不说不也都猜到了。”
方知意蹲下身,接过越徊递来的手电筒从下水道口往里扫视一圈,水流声哗啦作响,下水道井盖周围路面破损十分严重,水泥边缘一踩就碎成块积在泥水中。
地面上雨水混杂着泥土沿着洞口缓缓往下滴落。
“昨天晚上的大雨,真是给他们打了个好掩护。”
许砚一撇嘴,扶着花坛把雨靴脱掉,指着两百米远小区百货店外边挂着的监控:“就那儿,都拍着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我总感觉那人抛尸完对着监控笑了一下,看着人心里毛毛的。”
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光,在黑夜里就像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方知意恍如隔着时空与那人对视。
戏谑、阴翳……漫不经心地就好像下楼散步随手扔了袋垃圾。
方知意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到车里,杂乱的声音如潮水般退去,他戴上耳机,钢琴声悠扬,他置身雨夜。
楼梯间没有灯光,黑黢黢一片,可却能清晰看得见外面路灯下诡异荒诞的一幕。
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细长的钢钩,用力往地上的麻袋刺去,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雨水流入下水管道,男人站在原地静默半晌,突然掀开井盖,趴下身往下探去,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塞进了下水道口,随后起身绕着井口转了三圈,像在举行神秘的祭祀仪式,却突然将袋子一脚踢了进去。
两个地点的抛尸人,并不是同一个。
越徊一开车门就看见方知意戴着耳机闭着眼靠在椅子上,他在原地愣了两秒,随即将外套脱下,轻手轻脚坐上位置关上车门,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双手将外套小心翼翼盖在他身上。
一扭头,就对上一双清明的眸子。
“你在干什么?”
呼吸间,越徊甚至能感觉到有气息扑在他的侧颈,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耳根红的发烫,他磕磕巴巴的回答道:“晚上凉,怕,怕你冷。”
方知意侧过头,隐住嘴角的笑意,冷冰冰开口道:“车上有空调。”
越徊以为他在闪躲,想起二人现在是普通同事身份,有些不自在的坐直身体,将衣服搭在他腿上:“那什么,我有点热,先放你这吧。”
见方知意不做声,也没有把衣服扔回来,越徊刚想开口示好,后座车门砰地一声一把被拉开。
许砚边迈上车,边念叨:“汪绍那小子开走了一辆车也不说回来接人,越队,我来蹭蹭。还真别说,检察院这公车是比我们那破桑塔纳好哈,那车子一启动闻着汽油味我都犯恶心……”
见没人搭理,许砚伸着头凑到越徊脑袋边上:“走啊越队,怎么你开车啊?”
方知意侧头望着窗外不理睬,越徊气的咬紧牙根,闭上眼睛深呼吸,咬牙切齿道:“我去检察院兼职当司机不行吗?”
许砚不论是听名字,还是看上去都文质彬彬,心思细腻的样子,实则神经粗大,看不懂半点眼色,咧着嘴傻乐:“一个月开多少钱,我也去凑凑热闹。”
“你问他,一个月愿意给我开多少钱?”
方知意见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也不好再当听不见,顺着二人的玩笑话接下去:“二百五,来吗?”
越徊偷偷瞥了眼方知意,车灯的白色光芒反射到他眼睛上,睫毛卷曲微翘,眼眸颜色很浅,眼下的褐色小痣像美人图上轻描淡写点画的一笔,喜笑怒骂却皆增几分颜色。
那双眼眸直直地望过来,越徊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一想到后座还有个电灯泡,忙握紧方向盘,回正身体,全凭着身体的惯性发动车子:“当然。”
许砚再迟钝也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往后一靠,闭着眼睛仿佛困急了:“我累一天了先睡会儿哈,到了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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