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最好了，因为他从不会发脾气。”玉雯清笑着给莫漆鹤递了支笔。他生在葡月悬钩子或者说是革命日，也就是九月二十二日，天生的革命者。
“因为我发过的所有脾气，到最后都会失语。”玉霏清抱着胳膊，面色不善地坐在转椅上：“你们让我感觉有点太暧昧了，能别用那种眼神对视吗？”
“抱歉，弟弟。虽然我不指望你理解，你哥哥我也有自己的情感需求。还是说，你是担心他会抢走我的关注呢？”
“我没有那么无聊。”玉霏清狠狠咬掉一截巧克力闪电：“家里知道吗？”
“知道。他们都默许了。”玉雯清一脸得意道：“倒是你，不找女朋友吗？”
“单身也总比地下恋情好。”
莫漆鹤正在帮忙打印文件，始终保持沉默，他自己也清楚不可能在这对疯子兄弟中插话。一个设计隐藏八年，给自己注销户口；另一个就生生等了六年，连编制都不要了，实在疯的要命。
莫漆鹤也思考过为什么自己要救玉雯清，或许是同样对高高在上者不满。很久以后才发现，他那是以赴死的觉悟爱了一个人。
当然，玉霏清是坚决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刚植入了全套埃居尔系统，就立马跳下手术台来棒打鸳鸯。
变强是要付出代价的，比如和那个男人的尸体交易，再比如说现在的玉霏清身上多了六条缝合线。幸好他实在没有为了保持大脑正常运转而忍痛的觉悟，他还是选择打了镇痛剂和麻醉剂。
“手术感觉怎么样。”
那条脊柱好歹是外部义体，现在直接改成在里面了，玉霏清的右手上还扎着针输液，脾气当然不好：“我的血管里现在全都是止痛剂。”
“还有新的异能，你要知道找一颗那么小的珠子很不容易的。”玉雯清惋惜地说道。
“到底是谁告诉你的？哥哥。”
“当然是那个带着狗的红眼睛金毛。他是我的人，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又不会读心术。你以为我是测谎仪吗。”
“要是你脾气一直这么坏，说话一直这么歹毒，那我还是建议来点镇静剂。”莫漆鹤突然抬头，兴奋道。
“第一个星期就用完了。”玉雯清替弟弟回答道：“我就没见过每天都在打镇静剂的。话说你是不是找那个男人交易去了。”
玉霏清点点头。
“怪不得，我就没见过和那个金毛疯子换过东西以后正常的人。他可能脑子有问题，连带着异能都出事。”玉雯清笑的厉害：“哈哈哈……”连带着他身上的配饰乱撞在一起。
“哥，你能别走来走去吗？叮叮当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穷的叮当响了。”玉霏清才来了三天，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要是没这些东西，你以为这漫天大雨哪里来的？”他得意洋洋地挥动自己的衣袖，袖口的数枚水能别针泛着一片蓝光。
“或许是已经引起天罚了。”玉霏清耸肩。
玉雯清身着一身湖蓝色骠骑兵阅兵礼服，披风松松垮垮缚在左臂。肩上一条丝带，月桂前领标签。三条金线嵌在袖口，珍珠白绶带二十余条，口袋横杆上方两条丝带，胸前满满当当的军功章，月环的星月头等献身、入侵、资历勋章；海蚩的金合欢花防卫、金色交战奖章、日暮的月桂刀剑橡叶骑士奖章。
他永远餮足不知节制，所以玉雯清又拿了一块脆糖布丁，再任由自己跌回沙发里，玉霏清眉头跳动了一下，他听见了沙发传出的嘎吱声。日暮港人总是矮一些，血统原因，但玉雯清不知道小时候怎么长得，明明都是吃一样的饭，他却长到了192厘米，重180斤，还有一身肌肉，健壮有力。怎么想都不能一条腿架在单人沙发上，沙发还能不散架。
“我从开战时就一直发热病到现在，你得抓紧发疯了，亲爱的。圣女疯人院还给我们留着床位呢！”他又喝了一杯威士忌。酒液在他脸上漫流，他毫无诚意地祈祷道：“上帝啊！我又喝酒了，饶恕我吧。”
“你还得买两张赎罪券才行。”玉霏清不满地看着哥哥身后的橱柜，里面堆放着大量玻璃杯：“见鬼，如果你每天都在喝酒，当然会发热病。”
莫漆鹤紧张兮兮道：“不会的……大统领，任何有人的地方你都是清醒的标准。”
“霏清，我承认你在酒水上有权威见解，但提到疾病方面可就一窍不通了。漆鹤，顺便谢谢你的支持。言归正传，我很难评价那是个怎样的人，硬要说的话。他令我畏惧。可能是上帝想不出怎样的结局能配得上他这命运多舛的一生，有或者是没有死亡能给他辉煌的结局，我认为大概率是恶魔怕这么垃圾且地狱的人下去了抢饭碗。总之，他活了不知道多久，而且永远都那么年轻。我听说到的文献记载是‘他从未收敛逆行的风帆。无论何时都未丢下属于人类的高傲。’”
莫漆鹤默契地在对方话落时就开始鼓掌。
玉霏清倏然站起，拉着莫漆鹤跑到拐角处，他确认哥哥看不到的地方：“别怪我没提醒你，他对所有人都温柔，也就是对所有人都凉薄。”
莫漆鹤微微低头：“我还没有卑鄙到想要将他完全占据。”他不配拥有爱，所以他在赎一场没有止境的罪。其实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值得被爱。
他恍然间又想起玉雯清向他提起玉霏清那天：“我们家的人都疯，但我唯一的弟弟不一样，他天生就疯。他没有像我一样出生在安全的高繁宫，而是出生在地狱屠场——凡明城。那时候已经死了一百二十七万人，我都分不清那红色到底是血、是火、抑或是霞光。他被我父亲抱出来的时候血溅了一身，才那么小一点，还没我的枪长。小霏清没哭，他只是笑，伸手去抓裁决剑，扯断头台上那沾满鲜血的拉绳，还拉我的飞爪钩，玩上面的水线。我父亲以为生了个傻子，但只有我看出来了，他疯了。我可能当时也疯了，而且到现在都没清醒，我还是决定要好好爱他，无论他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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