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与周家定了亲？”
“你去与周家定了亲！”
屋内二人不可思议地齐声出言。
只是早上出门一趟，她倒把自己交代出去了？清姑娘带来的消息无法不让人感到惊异。
最惊异的是那周家居然同意了。
“周家欠了我一份大恩，救了四少爷让他以身相许，不过分吧。”清姑娘笑嘻嘻地说道。
接下来似乎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的连问，清姑娘猛然挥手让他两冷静。
“诶诶，说好的啊，这次说好不过问我的。你们也别再问细节了。”
毕竟这事都已成定数了，再无回转的余地，他们只能接受自己的路数继续走。
清姑娘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瞄着他两，一边磨磨蹭蹭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而且最好是一个能正正当当进入侯府的身份，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
要不是周四少爷的时间不允许，她还想直接跟他拜堂成亲将所有流程一起走完呢。
正经少夫人的身份，总比未婚娘子的好用啊。
清姑娘这样说道。
太史青朝她骂：“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还要不要名声啊。”
“哦，不好意思。”清姑娘说：“我从不知道名声这两个字该怎么写。”
她又不是真的要献身给人家哦。
束嘉脸上喜怒未辨，后来与太史青都没说话，屋内的空气一时都静止了下来。
清姑娘被他们这沉默的气氛所感染，渐渐心虚起来。
在世人看来，自己也应该是做了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不就是定个亲吗，我都不紧张，你们在这跟我担心什么。”
“再说了。”
清姑娘对二人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我也不是真的要跟周家少爷成亲啊，等事情了结把亲事退了不就得了？”
束嘉皱着眉头看着她。
可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大可不必如此。侯府情况不明，她没有家族庇佑，只身入虎穴完好无损出来的人又能有几个。
又不是无颜女，昨晚随便一个路人男子都能对她见色起意，挂着这样一个身份进去怎能不让人担忧。
束嘉忽的有些烦闷。
他深深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姑娘，心中莫名升起一种无力之感。
他又一闭眼，按下满腹疑虑，微微摇头：“女子定亲，不是小事。”
太史青凌厉的面容上也已然染上了一缕焦急，接着对着她连番说教：“清姑娘对自己的婚事怎么能如此随便，这退了婚事的女子与男子不一样，是难再找到好人家的。”
太史青这时候与他原本严肃的样子冲突得很，特别像刘婆婆。
——愁苦满面，絮絮叨叨地为她操心着以后的归宿。
可爱极了。
明眸皓齿的姑娘突然笑得跟狐狸一样，“我要是嫁不出去，那就赖你家公子身上咯。”
“好。”束嘉答应道。
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姑娘若是愿意，我会负责姑娘后半生。”
某姑娘顿时从脚趾头蔓延上来一阵虚，但她又不好意思告诉束嘉，自己很早之前就有心上人了。
这个心上人，昨晚还梦到过。嗯……和你还有你父亲小时候一起梦到的，说起来搞得还挺花心的。
清姑娘眼观鼻鼻观心，让自己淡定。
那边太史青也愣了一下，看着二公子此刻认真的脸，他想掀桌了。
你是故意的吧！
太史青觉得清姑娘其实是打的这个主意，他现在突然后悔刚刚那么为她可怜惋惜。
束嘉在答应那个字后眉头还锁的更紧了些，那份应答似乎并未让他轻松。
他沉默不语许久。
“别皱眉头啦。”清姑娘语气轻松的说：“周四少爷朗月清风，是个正人君子，我并不担心。”
她带着笑又看了二人一眼，在心中故意加了一句：“是个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
太史青道：“我可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人家。”
是哦，清姑娘终于心虚的摸了摸下巴。
周昉要是知道自己将他给的信物用来强嫁到他们家，估计能吓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其实她之前还与那位周四少爷强调好多次了，还说对他无意，要和他撇清关系的。
清姑娘眼中有些怅然。
昨晚说的话现在看来确实有点可笑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想，会不会恨自己，笑她这个人虚伪。
……
“我今夜就不在这儿待了。”清姑娘起身说道。
她得回家去做个乖乖待嫁的小娘子，总在别的男子院落里住着太不像话了，对那无辜的周四少爷更是不公平。
嗯，她好像还仅剩一点未曾泯灭的良知。
清姑娘出门时正好碰到李县令从前一个院子过来。她刚想装没看见直接离开，李厘却先朝她一点头。
清姑娘只好回以一笑。
看来那束二公子这次一行还收获了不少良将。
**
今日周家炸开了锅，乱糟糟的一片。
周夫人声音尖锐：“那一山野村妇，怎配做我儿正妻，母亲您是不是糊涂了！您是被她下了蛊吗？”
周大少爷也是满脸不敢置信，他站起来安抚着母亲，又一边也不解的看向祖母。
“她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周婉儿哭喊道：“要了那么多东西还不够，还想把四哥哥也一同要去吗，四哥哥还不如没被治好继续躺在床上呢！”
周夫人惊慌地抬手打了周婉儿一耳光：“胡说什么！好好的又咒你哥哥做甚。”
季沅要是病治不好，哪还有今日风采奕奕的人儿。
周婉儿又疼又委屈，气的哭声更响亮了些。
“祖母，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决定跟四弟定下这桩婚事，是又受了清姑娘的什么恩惠吗？”周大少爷连声问着。
他其实对那个曾治好四弟的医女子偏见并不大，只觉得一定是又发生什么事，需要周家来补偿了。
周夫人骂完小女儿又转头骂大儿子：“能有什么天大的恩惠啊，要让季沅娶了她去！”
周大少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看正抱着周婉儿安慰着的大少夫人，心中想着自己这个妻子，好歹祖父辈也曾做过五品朝官。
是啊，再怎么说，四弟也不可能与那种身份低微的女子成婚啊。
周老夫人头发竟一刻间显得灰白了不少，她万分自责。
是啊，咱们周家不就是欠她的吗。
她心中千言万语想要说明，但又无法与子孙们解释，最终只喏喏地说出一句话。
“季沅，是祖母对不起你。”
这是骄傲的周老夫人头一次向小辈道歉。
周夫人如遭雷击，她已感觉到这是无法挽回的决定。
周家的一众人中竟只有当事人最为沉默。
自周老夫人进来宣布完后，周季沅一直低沉着双眸，没人能看清他在想什么。
她昨晚才拒绝了自己提议，那时他虽未明言，但她十分清楚自己提出的是什么承诺。
她说没关系，行医之人，本不拘男女之节，不用对她感到愧疚，更不用他为当年的事情负责。
这是她亲口说的，也是他亲耳听到的。
为何，只是过了一夜而已，为什么她又……
“她人呢。”周季沅抬眸看着周老夫人，轻声问道。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颤抖与不可思议。
周老夫人摇头：“说完话她就直接走了，可能已经回家了吧。”
谁知道呢，谁想去关心那个恶女去哪里啊，她自己都要疯了，谁来关心关心她这个老妇人啊。
周老夫人崩溃的扶额。
周季沅脑中嗡嗡，一片混乱，他突然想冲到她面前，去厉声质问她。
你昨夜不是说不在乎吗？不是口口声声对我说不感兴趣的吗，为何隔了一夜，就将说出口的话全部推翻。
陪伴在你身边的那个男子又是谁？昨夜你们在人群中牵袖而走，在月光下相对而笑，你既然有了相好之人，为何又还回过头来招惹自己？
他必须得找她问个明白。
周季沅猛然抬起头。
“祖母，您知道清姑娘家住何处吗。”
**
“臣觉得可行。”
李厘得知后稍微一想，倒是表示赞成。
如今周氏这一脉的生意越发做大，除了药铺其他的产业也大有向别国发展的趋势。怀恩侯世子周璋估计早就对窑城这脉起了拉拢之意，提携周季沅这一举动就足以看出。
能找个随时随地进怀恩侯府并且不引人怀疑的法子太不容易，但她如果作为周四少爷未过门的妻子去都城，侯府应该也很乐意接待她。
只是……
李厘有些疑惑道：“清姑娘治四少爷都过去这么久了，周家为报三年前的恩同意这桩婚事，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太史青说：“李大人不必忧心，这位姑娘信得过。”
既然大人物们都这样肯定打包票，李厘也就放下了一大半戒心。他不自觉地朝内屋望了一眼，“二公子明日就要起程了吧。”他问道。
“是的，公子就不与李大人告别了。”太史青肃正着脸点头。
里头那位心情不佳，现在可谁都不想见。
今儿晚上漆黑无月，灰蒙蒙的夜空中一片暗沉。
灰衣将士们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还时不时的往那屋檐上头看一看。
昨天清姑娘在瓦檐上睡了一夜，今天二公子也准备在同样的地方睡一夜了吗？
清姑娘才走几个时辰，公子不会就患上相思病了吧。
符添刚一出口说完这话就觉得要受罚。
“又大嘴巴了！”他绷紧着身子等了半天，也没见将军有什么要训他的反应。
回头一看，太史青也抬头望着屋檐上的身影出神。
可能二公子是在自责吧……
**
翌日晨光微亮，周季沅就等候在周夫人的屋外。
“母亲。”他站在窗前轻声喊道。
周夫人睡的浅，一整夜也是难眠。睡不着，她根本睡不着，一点响动就让她醒了过来。
“季沅？”她套了外衣，下床去开门。
周季沅站在门口，一张年轻的脸上略多了些乏意，却依旧光彩俊美。
周夫人心中涌出浓浓的酸涩。
这么优秀的小儿子，本该娶一世家贵女，琴瑟和鸣，然而却被一个……
她按压住心中的难过，挤出了一丝笑容：“沅儿今天起这么早呢。”
周季沅没有进屋，站在外面对周夫人说道：“是的母亲，儿子这就上路了。”
“去哪？”
周夫人顿时紧张起来：“你昨日问那女子家在何处，不会是真的要去找她吧！”
周夫人骂骂咧咧：刚养大的儿子这么快就想跟外面的狐狸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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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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