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姑娘歪头笑开了花：“那老夫人现在还同不同意让四少爷娶我呀。”
周老夫人和秋嬷嬷又被她给惊到了。
这女子实在是不知羞耻，竟自求嫁娶！
周老夫人现在都要昏过去了。
为什么公公交给她那信物的另一半，会在这种女子手上！她和老爷口中的那人又有什么关系？
太老爷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以她的年龄连他本人都不可能见过。
所以周家大恩人的玉佩，为什么会在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子手上！
那边清姑娘还在叹气，“唉，挟恩以报确实不太好，我这也是逼不得已啊。”
那你之前还威胁，这会又在那卖恩人的脸？
周老夫人手中的佛珠滚动地更快了。
太老爷当初口述遗言的时候就对她交代说，世上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天子曾下过这么一道封王旨意。
可他却没提过玉佩的主人会知道。
或许也知道，但是太老爷他觉得并不重要。
因为太老爷他觉得恩人知道这事，也不会拿来牵制周家对付周家，也就没与她说。
想到这里，周老夫人抬起眼蓦然开口：“清大夫，我周家那么多铺面财宝，随你挑。”
这女子不是药贩子吗？周家的福安堂开遍全天下，说价值连几座城都不为过。周老夫人甚至想着全部给了她都无所谓。
就当是还她祖辈的债了！
周老夫人狞笑着说：“区区一个少夫人的位子而已，姑娘有什么可执着的，还这般与我周家撕破脸？”
清姑娘微微一笑：“嫁给周四少爷当然不亏了，不是传闻他就要过继到侯府名下了吗。”
原来她想的是……
周老夫人收起笑容，深深皱眉。
原来是得到了这个消息，原来三年前只字不提，她只等最有利的时机出现呐。
周老夫人许久没说话，心中还在挣扎，还想着该如何做才能将这贪心女子打发走。
秋嬷嬷突然在一旁轻声道：“老夫人，得答应她，这是老爷的意愿啊。”
这也是太老爷交代秋嬷嬷的意愿。让她看着周老夫人，等真到了那个时候，提醒周老夫人遵守遗言。
周老夫人心如死灰地看向秋嬷嬷，秋嬷嬷也对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周老夫人忽然想起自己本该飘摇的前半生。
她本出身优良大家，幼时父亲因事获罪，被罢官流放。王上仁德开恩，刑罚虽不至家人，但一罪臣之女，往后的日子也不太好过。
周家太老爷与父亲少年同窗，念其故旧之情，施以援手，后又替嫡长子求娶自己，说是再生父亲也不为过。
周老夫人心中的愧疚与挣扎并存。
小孙儿何等天资聪颖的人物，配上他的应是同样优秀的世家贵女。现在却让心气高的他娶这样的不端女子，日后仕途坎坷，家宅不宁，那又何止是在玷污他啊。
一边是已经死去，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太老爷，一边是最为偏爱的小孙子，要抉择太难了。
“你只有这一个条件。”周老夫人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下来，越发变得沙哑。
“清姑娘，其实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但你不能拿我孙儿的人生做交换。”
清姑娘笑了笑：“周老夫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眼前明明就有能一步登顶的法子，我为何还要再盯着那些用完就没的东西？”
周老夫人心中顿时翻江倒海。
是啊，她眼界可真是长远。
她盯得不是少夫人的位子，而是未来侯夫人的位子啊。
清姑娘又一笑：“等我进了周家，也就是周家的人了，老夫人也不用担心我会将周昉迁家出来的真正原因告诉别人了，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吗。”
这女子居然还在威胁。
她能是谁呢！
知道周家的那么多事，玉佩便真可能是由家中长辈亲手传到她手上的。
太老爷啊，您全心信任的恩人怎么会将后人养成这副样子！
周老夫人深知她势在必得，终于死心一闭眼。
“清姑娘，你知道老身最讨厌哪种人吗。”周老夫人问她又自己说出来：“就是你这种得了好处还不知道满足的贱人！”
老妇人站起来，抬手指着下头的姑娘，指尖颤抖，声声泣血。
“我家太老爷是眼内无珠，被猪油蒙了心！才将这东西交给你这种阴恶人家的手上！”
“什么狗屁恩人，蛇鼠一窝！我看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你们都是一群恶心丑陋的小人！！”
这话骂的着实难听，可能这位出身名门的老人家大半辈子都没说出过如此恶毒的话语。
清姑娘顿了顿，起身朝周老夫人屈膝一礼。
她心知此事已成，未回头再看老人一眼，大步离去。
周老夫人腿一软，被旁边的秋嬷嬷赶紧扶住才没有跌倒。
四少爷娶谁不是娶呢，总是要成亲的啊。秋嬷嬷只能这样安慰着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眼眶逐渐湿润。
哪能一样呢。
一个无权无势的妻子，在季沅仕途上帮不了任何忙，何谈还是这么一个阴险坏心肠的女人。
周家这代男丁稀薄，季沅还是唯一的一个读书料子，承载了家中全部的希望，却在婚事一事上遭了殃，开篇不利，低人一等。
周老夫人说：“我刚才一气，真就想着将那道圣旨公开出去好了。”
过继季沅只是周璋自己的想法，那老怀恩侯肯定不会同意。到时候将圣旨拿出来，舆论有了，季沅说不定因祸得福，更加名正言顺地过继到怀恩侯府。
而怀恩侯他怎么想，能抵得过天下悠悠众口吗？
秋嬷嬷听得深深叹息。
老夫人还是把什么事都想的很简单。
这世子之位最终落在谁头上，也不是他们周氏自己说了算的，现在可是王上说了算啊。
以前的继承人选是由本家决定好，呈递给天子就行，现在可不一样了。
这些诸侯王可不像当年的衰帝一样大度，侯位承袭给谁，不都比给曾经要封王，与他们平起平坐的直系子辈好啊。
“我真是不懂为何太老爷甘心做个商贾。”周老夫人不住嗫嚅着：“家产再大有何用，还不是低人一等，人家永远把你踩在脚下，谁都能来欺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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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面含春光，正自在地笑着。
“我都与你姨母说好咯。”她说道：“那位御史家的皮六小姐，等你回了都城就安排上，找个合适的地儿让你两相互看一看。”
放心，她可不是那种不开化的母亲，性格相貌什么的，还是要季沅自己喜欢才好，在两家允许的情况下聊一聊也不伤大雅。
“母亲。”周季沅哭笑不得。
周老夫人被秋嬷嬷还有一个仆妇两边搀扶着走了进来，她脚步虚浮，一瘸一拐。
祖母的身体之前没这么差，怎么突然这般疲惫。
周老夫人声音中带了一丝颤意：“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做主给季沅定了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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