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士之夜江慕言借着酒劲和那股若有若无浪漫氛围向温霖雨表明了心意,他知道温霖雨迷糊,酒醒后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话,这他都能理解,他本身就没要等一个回应。他不理解的是温霖雨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心。
那夜送温霖雨回去后,江慕言在屋子里破天荒又喝了两瓶酒,却还是睁着眼睛清醒到了半夜。
他反复确认了自己的心思,自己确实对温霖雨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刚开始是出于好奇,后来是有点怜悯,现在的情感变得具象化了,具象化到他自己都不能忽视。
和温霖雨走在街道上的时候他会下意识地去牵温霖雨的手,在酒吧里的时候他会想把温霖雨的碎发撩到耳后。
周梨说得对,他是喜欢温霖雨了。
第二天早上他故意在厨房磨蹭了半个小时,却只等来温霖雨冷冷的一句问候,他大概率觉得温霖雨没开化,跟木头一样。
但事实证明自己又错了。他明明听到温霖雨拒绝了林桐的邀请,却在校园网上看到他们俩出现在咖啡店。
倒也挺会欲擒故纵。
这样也好,温霖雨也没自己想象的好,自己也不用浪费心思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
内心可以恢复平静,再也不想激起任何没有必要的波澜。
隔天,天气晴,柏林难得见到了太阳。
温霖雨在下课时收到了沈默安拍的照片,铃兰开出了很茂盛的花,一簇一簇团在一起。
温霖雨:【开得真茂盛】
沈默安:【是滴,想着你回来就看不到了,想多拍几张照片给你看。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温霖雨:【挺好的,蛮喜欢这儿的。跟你说的一样,喜欢真的是一种感觉,说不上来的感觉。】
沈默安:【玩得开心也别忘了我呀。】
她还发了一个小狗生气的表情包。
温霖雨没有忘记,她昨天逛博物馆的时候买了一套博物馆系列的明信片,只是没想好明信片上该写些什么,该选哪一张明信片呢?于是她问沈默安:
【想要哪一张呀?】
沈默安选了其中一张油画的。
【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想对自己说的,或者单处的发牢骚都可以,我都愿意听。我希望你能在开心的时候写给我,这样的话我收到的快乐就是来自另个一个大陆的,这很奇妙】
温霖雨感受到了她文字里的期盼,回复:
【好,一定】
温霖雨:【我昨天路过一个邮局,里面有一个时光邮筒是专门设给未来自己接受的,还挺有意思的。但是我想了一会儿,没有什么想跟未来的自己说,就走了。】
沈默安:【我小时候写过,给五年之后的自己。现在看觉得小时候的思想挺有趣的。】
沈默安从相册里翻找出了一张照片,内容是自己写给自己的信,发给温霖雨。
【给你看看我初中写给自己的信,大多都是口水话,也没什么希冀,语气更像是跟一个熟络的大姐姐聊天。】
温霖雨把图点开,扫了眼信的内容,觉得有些熟悉。但她没多想,柏林有太多抓眼的东西,太多值得细品的建筑,值得探究的思想了,她下午又去了另外一个博物馆。
如果说之前的艺术品给她带来的是宁静,那这次就是触动。
温霖雨从来没有觉得女性的身体可以这样美,这样生动,这样温润,在多层颜料的加成下会显得如此立体曼妙。
画中的女人舒适优雅,□□,眼睫微垂,目光向下向远,她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发呆。
这幅画被摆在展示墙的最左侧,完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不是一副很出名的画,但是却让温霖雨落泪了。
艺术总是以独到的方式展示,或片面,或批判,或深刻,或浅薄。
艺术品的解读取决于观众而并非艺术家,一件艺术自问世以来就不再独属于艺术家,而属于每一个观赏者。
真正触动温霖雨的不是画工的精巧,也不是绝妙的布局,而是画中的女人那样普通却依然有人能挖掘她美丽的一面,以一种持久且艺术的方式被众人观赏。
人都喜欢自己身上独一无二的地方被看到,艺术家多少都带着点文艺病和自恋情结。
温亦甯和霖昊商离婚之前,温霖雨学了很多年的画画,光基础的素描就学了六年,油画开始学了不到一年,他们俩就离婚了,离婚后温霖雨出于散养状态,很多兴趣爱好自那时候起就断掉了。
她记得在她十三岁的时候看小说,女主去了列宾美院,她觉得自己长大以后也会去那里学习画画,可是没有。
温霖雨把讲解的耳机摘下来,在包里摸索纸巾,包很深,摸索半天摸不到,一只手忽然伸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她抬眼是一个穿着正式的老爷爷,操着一口德式英语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在这里哭?”
“没事。”温霖雨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
老爷爷低头看她,微笑,“是遇到了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温霖雨不知道怎么描述此刻的心情,她看看画再看看老爷爷。
“是因为这幅画吗?”
温霖雨点点头。
“这是我的妻子,”温霖雨惊愕地看向老爷爷,“我们在1956年认识,她出生于音乐世家,我很爱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漂亮的女人,我们计划在1960年完婚,结果在那个冬天她生病去世了。”
“后来,我给她画了幅画。”
老人很平静地说完这段话,仿佛像个诉说故事的第三者。
“我每天都会来看她,告诉她她很受欢迎,很多年轻人为她驻足,比如像今天,一个小女孩还在她面前哭了。”
“她偶尔出差,不过最近在柏林定居,去年她在巴塞展出,前年在荷兰,她去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过。”
温霖雨笑着哭,眼泪止不住地流,一张纸根本不够,她忙抬起手臂用衣袖擦眼泪。
“您妻子很美,美到我一看到这幅画就觉得灵魂被击中了,我哭是因为您笔下的她能让我感受到人物本身的魅力,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是真正爱意下的产物,而并非凝视下为了艺术而艺术的刻意创作。”
老爷爷年纪很大,穿着却很讲究,打着领带穿着西装,还戴眼镜,他眼里依旧清澈,像个少年人。
他微笑里透着谦和,像是从悠悠时光里总出来的人一样。
他恭敬地回:“谢谢你的赞美,希望有一天也有人能捕捉到你的独特。”
每个达芬奇都有一个自己的蒙娜丽莎。
如果不能造就艺术,那就成为艺术的一部分。
十二月十六号,在距离圣诞节的前一周,温霖雨在柏林的红灯区认识了叫stella的女生。
那时候stella正拿着彩笔随意地在花板上涂抹,颜色浓郁怪异,惹得温霖雨驻足。
俩人交谈了一会儿,意外很合得来。
stella家庭条件不太好,目前处于半工半学的状态,兼职当人体模特。
很多人从事这个职业是因为生活所迫,因为**总被贴上不好的标签,低俗色情,不被普世价值所理解。
但温霖雨觉得这是一份干净体面的工作,模特,画家,成品以及后续的评价都是一种未知,跟下棋不一样的是,下棋只需要绞尽脑汁地参透对手的想法,画画是需要双方的默契,展示与捕捉的动态平衡。
那天傍晚温霖雨格外地高兴,天边落着雨丝,她没打伞,在街边的饰品店一眼就相中了一张明信片。
温霖雨在隔壁的咖啡馆点了一杯咖啡,从包里掏出一支笔,缓缓写下自己此时此刻想要倾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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