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信件

天边飘着细雨,咖啡杯里的热气腾起一缕缕烟雾,街道上人来人往,小狗被主人牵着不叫不闹,咖啡厅里交流不断。

温霖雨记录下了此时此刻她的所想。

沈默安:

略去煽情,我们言归正传。

我此时此刻在柏林的一家咖啡厅,我不在店里,我坐在店外的露天座椅上。

我刚刚去参观了一个美术馆,看到了一副让我特别特别特别动容的画。那幅画有一个故事,是从爱人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人间珍宝,我很惊异于我能在第一眼看到这幅画的灵魂,我也惊叹庆幸自己的幸运,能够当场遇到创造她的艺术家。

你之前说你长大之后想开一个花店,那时候你问我想干嘛,我还真就没一个准确的答案。不是因为不想告诉你,也不是因为答案让人扫兴,而是因为我真的真的对未来没有太大的期盼,我很迷茫,非常非常的迷茫,我时常觉得天从来没晴过。柏林也没什么晴天,可是我的心是晴的,这所城市真奇妙也很性感,时刻勾引着我,点燃了我对生活的渴求。

我认识了一个新的朋友,她叫Stella,她爱画画,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兼职当人体模特,这个职业不那么被普世价值所接受,被贴上了不洁的标签,但Stella是个很真诚的人,她还邀请我之后去参观画室。

写到这里的时候,一张明信片密密麻麻都被写满了,温霖雨又从包里掏出一张明信片,继续写道:

有生命感的东西总能唤起我对生活的希望。

我没跟你说过吧,我之前回家的时候遇到过一只流浪狗,它叫霖不着,我把它安置在一个废弃公园的滑滑梯下面。有一天我再去看它的时候,我发现有个好心人给它搭了一个新窝,窝里放了狗粮和毛毯。后来我再去整理的时候,我发现毛毯下是陌生人留下的便利贴,上面写着让我去种花。花圃就搭在滑梯不远处的墙边,种子是铃兰种子。自那以后我几乎隔三差五就去,我的生活变成了亮色。

所以,我想跟你说,新的环境新的体验真的很重要,我不想活在一个固化的圈子里,出来看看挺好的。

这是我此时此刻最想说的话,希望我下次写明信片给你的时候我处在一个幸福的时刻。

温霖雨止笔,将明信片装进信封,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

她回宿舍的时候刻意绕了路,在柏林洪堡的教学楼外驻足了一会儿。

那时候夕阳西下,难得晴天的柏林上空出现了一道一道金光,阳光毫无保留地透过云层洒在建筑物上,难得的好景,难的的温暖。

温霖雨看见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穿着黑色皮夹克,留着棕黑的卷发,正在熟练地卷烟。

教学楼前的阶梯上年轻男女正在忘情地接吻,一下又一下,像是在道道不完的别。

食堂门口有一位西装革履的老人正在挨个给学生发免费的迷你圣经。

她忽然意识到了沈默安嘴里的感觉。

穷,精致,破,性感。

是柏林没错了。

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或许是太开心,温霖雨上楼梯的时候竟然破天荒对迎面而来的江慕言笑了一下。

江慕言被这个笑脸搞得措手不及,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继续绷着脸,面无表情地径直下楼。

这个点正直饭店,公共餐厅里人很多,温霖雨乘了一份蓝带猪排配炸薯条,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猪排意外的好吃,温霖雨吃了很多,将近用餐结束的时候,林桐再次坐到她对面。

温霖雨直接端起盘子无视他,林桐也站起来拉温霖雨,温霖雨下意识向后躲闪,盘子里的啤酒酱洒了出来,她蹙眉。

林桐脱口而出: “不好意思。”

周围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都向他们的方向看。

“林桐,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话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人群开始了窃窃私语。

温霖雨继续道:“你有女朋友,你还约我一起去美术馆和咖啡厅,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我答应和你去咖啡厅是因为我想把话说清楚,如果你有误解的话,那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对你没有意思,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温霖雨说完餐厅内一阵起哄,林桐低着头,从脸红到耳根。

人群持续起哄,有人掏出手机,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直街坐到林桐旁边。

江慕言拿着瓶苹果汽水往这边看,他看到温霖雨破天荒地说了一大堆,心里莫名很解气,嘴角微微上扬,愉悦地戴上耳机。

晚上回房,他回复了温霖雨昨天问他的那个问题,嫌温霖雨看不懂还专门录了一个视频发过去。

温霖雨收到回复后的第一反应是,江慕言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温霖雨收到江慕言的回复不惊讶,只不过那么详细的解析属实让她有点不好意思,除了谢谢以外她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想着,既然上次江慕言请她去了爵士酒吧,那这周末他请江慕言吃顿饭。这边吃饭不算太贵,正的餐厅一般人均25欧元以下,算是温霖雨能承受的范围。

【谢谢你的解答,周末方便吃顿饭吗?我请】

江慕言刚洗好澡,头发湿漉漉的,他一边擦拭毛巾一边看消息,内心有些得意。

他轻松地把手机放回台面,没有立刻回复温霖雨,而是等吹干头发后,才慢悠悠地回复了一个:

【哦】

温霖雨那边继续:

【你有什么想吃的餐厅吗?】

江慕言已读不回。

过了十分钟温霖雨发来了几家餐厅的链接:

【你有什么感兴趣的吗?这家意大利餐厅可以吗?】

江慕言依旧惜字如金:

【嗯】

温霖雨松了口气,这祖宗终于肯说话了,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包:

【那你什么时候空呢?】

江慕言:【下周日晚五点吧】

温霖雨:【行】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学校安排的课程总体来说很轻松,还是以体验为主,很多课题开得也很有趣,教授幽默诙谐没有架子。

温霖雨觉得时间太快了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一直呆在这里。

他们的房子是wg,就是多人共享的的公寓楼。一层楼十个房间,一个公用厨房和卫生间,最底下一层是餐厅和客厅,房子一共八层,参加活动的大概六十多个人。

房子里没有家里成天萦绕的烟酒味。因为德国空气干燥的原因,即使阴雨连绵,空气依然没有湿哒哒的霉味。

有一天下午,温霖雨躺在床上侧看窗外,收回视线的时候落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椅子线条流畅简约,很工业风,是瓦西里椅。

温霖雨在学美术时接触过包豪斯风格,这个风格她个人还是蛮喜欢的,这次无意间的一瞥激发了她去包豪斯学院的想法。

没有过多的犹豫,她立刻买了从柏林到魏玛的火车票,时间在周六上午,计划周日上午回来。

包豪斯大学坐落在魏玛,有将近一百多年的历史。温霖雨到的时候接近中午,有学生陆续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手上抱着工具模型,友好地朝温霖雨笑。

地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叶片上结了霜,温霖雨瑟缩地把衣服扣上。

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参观包豪斯大学和包豪斯艺术馆,看了包豪斯风格的产品,家具,建筑以及一些学生未做完模型。下午的时候她逛了逛魏玛这座老城,打卡了尼采档案馆和歌德故居。

周末的个人行程需要上报给导师以免意外发生,温霖雨周五的时候跟导师打过招呼,导师同意但要求她每晚报平安。

温霖雨不想让自己的行程太过仓促,决定在魏玛住一夜,周日早上也可以再踩踩点。

周日早晨逛完□□堡后温霖雨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今天比昨日冷,天空下起了小雪,车站里等车的人全副武装,温霖雨裹着仅有的那件单薄羽绒衫在车站打颤。

果不其然,德国的火车从来没准点过。

明明是早上十点的车硬生生给晚点到了十一点。

上火车的时候温霖雨整个人都冻僵了,缓了半天手还是止不住的哆嗦。

天边灰尘飘着雪,总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果然,开到一半火车就停下了,停了差不多有半小时,温霖雨有些焦灼地坐着,止不住的看向窗外,直到列车长在广播里说明了原因。

前面的路因为雪太大了,道路积雪,没被及时清理。

人群中有人去问工作人员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开动,工作人员抱歉地说列车组有人罢工,所以火车什么时候启动他也不清楚。

大家就这么耗着,空气逐渐变冷。

两个小时后,所有人被赶下了车。

温霖雨从火车上下来的时候眼前是漫天纷飞的大雪,她被真实地冷到了。

火车停在了半路,周围没有建筑全是低矮的平原,除了被赶下来的乘客以外空无一人,有人提着大包小包骂骂咧咧地从温霖雨身边走过。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手机没有信号,刚刚一直连的是火车上的wifi,温霖雨没发现任何问题,直到她连电话都打不出去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电话卡有问题。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温霖雨和一个土耳其男人。

“请问能借我用一下您的手机吗?”

温霖雨英语德语混杂着问,还不停比划着手机,怕男人听不懂。

男人的表情写着三个字:听不懂。

温霖雨又说了一遍,男人掏出手机点点头表示可以给温霖雨打电话,但得自己拨号。

温霖雨感激地点点头,想打开手机查询导师号码,手机直接被冻电关机。她凭借着记忆报了三次电话号码还是没成功打通。

最终,只剩下她一个人。

土耳其男人临走前告诉她可以做大巴,也可以打滴,给她指了个方向。

温霖雨本想着去周围的超市买个临时电话卡,结果周日超市关门,附近也没小卖部。

毕竟也是第一次出国,能想到的方法都想到了,没辙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天暗灰蒙蒙的,温霖雨一个人朝男人指示的方向走,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是她呼出的白气。

距离五点还有两个小时不到,她约了江慕言一起吃饭,现在看来饭是吃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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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不惘
连载中凡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