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温霖雨去圣莫尼卡海滩坐了落日飞车。
落日余晖一如既往的漂亮。很奇怪的是,日落明明代表着一天的结束,加州的日落却溢满了希望。
排队的人很多,大多成群结队,到时候的位置也是两个人并排坐。
温霖雨前面站着一对中国男女,女生是标准的中国南方长相,皮肤嫩的仿佛能沁出水来,很年轻的女生,二十不到,手里抱着的棒球服站在男生前面。
男人背包客看着老成稳重些,二十**光景,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露出古铜色的脖颈,黑色T恤的长袖挽到一半,手臂肌肉线条明显。
这一对男女像刚认识又好似认识了很久,产生了一种不言而喻的默契感,他们不像其他年轻男女那样在夕阳下接吻,他们只是沉默着,偶尔对视一眼,再挪步跟着队伍缓缓向前。
温霖雨正思索着向前走,不小心踩到了前面男人的鞋跟,男人回头看他,她也抬头看男人。
男人生得很出挑,男人气很足,血气方刚,眼眸亮且大,带着震慑力,一时让温霖雨说不出话来。
他仅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女生也转过头。
“没事,鞋脏了擦擦就可以了,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双就行了,你别把别人吓到了。”
那女生小声抱怨着,声音温吞,听着似撒娇,边说着边探头朝温霖雨看来,不好意思的笑笑。
温霖雨也笑笑,低头看到男人脚上雪白的球鞋,鞋跟上被自己踩出一道明显的黑印。
男人的小心思真是多得可怕,温霖雨内心嘀咕道。
……
快到温霖雨的时候,前面还有三个人,一对中国情侣,还有一个单独的墨西哥男生,工作人员想再从队伍里找一个单独的人凑两个位置,正好做一排,温霖雨见状忙上前坐在男生旁边。
男生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黑黑的,顶着一头羊毛卷,时不时朝温霖雨的方向看来。
温霖雨头发被风吹得飘扬,皮肤被镀了一层金光,干净无暇。
一旁的男生看直了眼,下了过山车非得请温霖雨吃冰淇淋。
惊诧之外更多的是欣喜,温霖雨坐在绵软的细沙上,一边舔着手里的覆盆子冰淇淋,一边冲一旁的男生笑。
“多谢你的冰淇凌啊。”
她越这么说,男生反倒害羞起来,低头挠挠头,眼神躲躲闪闪,说:“你是来洛杉矶度假的吗?”
温霖雨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那你什么时候走?”
温霖雨脱口而出:“明早的飞机。”
男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好吧,我还想要请你去坎昆玩,那是我的家乡……如果你不急的话,或许可以再多呆几天,坎昆是个不亚于洛杉矶的地方,你会喜欢那——”
“砰!”
一个排球重重地砸在俩人中间,激起一片黄沙,溅了温霖雨一身,她有些恼怒地转过身看始作俑者。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跑过来一个男生,操着不太地道的中文,走到俩人身前,捡起滚落到沙坑的球。
“我朋友太久没打了,手感不太好,太用力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边说着边侧身指指十米开外的人,满眼的歉意。
温霖雨视线向后。
他口中的朋友,穿着宽松的黑白运动背心,高瘦挺拔,悠闲地站着。此时正仰头喝着可乐,眼睛微眯,目光由上而下,直直地落在温霖雨身上。他也不过来道歉,也不打算用尬笑和解,反倒挑衅似的,一动不动,注视着前方并排坐着的一男一女,喉结上下滚动,大口大口喝光了手里的可乐。可乐瓶顺着他的手来到了跨间,“卡擦”一声瞬间被捏扁。
江慕言这股傲劲温霖雨就算蒙着眼都能感受到。
她对眼前的男生说:“错不在你,是你朋友打的球,这个歉就该由你朋友来说,你叫你朋友过来。”
男生有些为难地点头,回头向江慕言招手,示意他过来。
他依旧站着,瞥一眼温霖雨身侧的男生,不紧不慢地踱过来。
江慕言走到三人跟前,指尖把墨镜顶到脑门,懒散地站着,视线移向远处,等着温霖雨发话。
“道歉。”
“江慕言,”温霖雨语气加重,“道歉。”
一旁的中国男生意识到俩人认识,向旁边挪了挪。
墨西哥男生依旧不明所以,见温霖雨较真,忙磕磕巴巴地劝:“没事,不要紧,海水一冲就好了。”
温霖雨皱了皱眉头,作势站起来,因为坐得太久,沙子又绵密,小腿麻了,一下没站稳,又跌回去,被一旁的墨西哥男生扶住了手臂。
她头发被风吹得乱乱的,发缝里还有沙,手上的冰淇凌也掉到裤子上,狼狈不堪。
“道歉?”
江慕言语气冷冷的,几乎是咬牙切齿,带着嘲讽。
“不道歉会怎么样?”
温霖雨气得说不出话:“你……”
“哦,你现在又是明事理的人了,分得清对错,分得清好人坏人,是吗?”
江慕言轻笑一下,重新把墨镜带回去,向右走两步,走到墨西哥男生的身侧,一脚把他矗着的草编带踢翻,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钥匙扣,三个不同型号的苹果手机,一副Gucci墨镜,两个皮夹,还有一个熟悉的零钱带。
温霖雨想骂人的话还没出口,视线就落在了那个零钱带上,她整个人“轰隆”一声,瞬间明白了什么,回头看坐在地上一脸懵逼的墨西哥小哥。
她脑子迅速转动,意识到自己被偷家了,还胳膊肘往小偷那儿拐,脸瞬间变得通红通红。
墨西哥小哥也从懵逼到惊愕再到慌张,弹簧般从沙滩上站起来,一气呵成地捡起地上的东西,束紧了编织袋,只留下温霖雨的零钱包,一溜烟蹿没影儿了。走之前还不忘后怕地打量一眼江慕言,心有余悸地揣了揣自己的口袋。
江慕言面无表情,不看温霖雨一眼,踱着慢吞吞的步子走开了。
他越是一脸无事,温霖雨越是难熬,既难为情又恼羞。
五步之外的男生见江慕言走了,识趣地没再跟温霖雨说话,拿着手里的球问:“Jiang,还打吗?”
“打,继续打,兴致刚起来。”
江慕言回得干脆,将上衣一脱,随意地扔在一旁,不耐烦地催促:“愣着干嘛,还打不打?”
他站在靠海近的一侧,朝十米开外的地方点点头,说:“这局换换位置,你去那边。”
“嗷嗷。”男生立马小跑步过去。
……
本是一件值得感谢的事情,但是经过江慕言这样一番操作,留给温霖雨的只有难堪。
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朝沙滩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想离得江慕言远些,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
“砰!”
又一次,排球不偏不倚地砸在温霖雨的右脚边,溅起的沙子湿润,黏在她的脚踝。
温霖雨知道一定又是江慕言搞得鬼,想都没想,装作没看见,大步迈开腿继续向前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还没走两步路,温霖雨就又被拦下,刚刚那男生又满带歉意地小跑过来,在她眼皮子底下捡完球,不好意思地嘿嘿笑。
“真的不好意思,刚刚我朋友——”
“那就叫你朋友再过来道歉!”温霖雨不耐烦地提高声音,惹得周围人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江慕言也看戏似得朝她这个方向看来。
“不是不是,”男生连忙摆手否认,“我朋友刚刚开了一个很好的球,是我太急了,控球控得太狠了,打偏了。”
“真的不好意思。”男生看着温霖雨小腿上,牛仔裤上沙土,满脸歉意地低头。
他的态度很真诚,温霖雨不想追究什么,只想快速逃离。
“没事,冲洗一下就可以了,你不必愧疚。”说着她迈开腿。
——“要不,”男生又上前把她拦下,“晚上我们有烧烤局,你要不来吃,就当道歉了。”
温霖雨呼出了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情绪,想:这是死也不放过她的节奏。
她继续心平气和,礼貌地拒绝:“不用了,我明早的飞机,准备早点回去休息了。”
男生立马让出道,向她挥挥手,说:“哦,好好,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不好意思。”
温霖雨点点头,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朝岸上走去。
江慕言背后的天着了火,并且愈烧愈烈。
大块浓重的颜色交织,紫得像水晶,红得像漆木,淤在一起,低低矮矮,与棕榈连成一片。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无人的公路旁,江慕言走在旷野上,仰头用手里的相机捕捉变幻的晚霞。
她想起那天晚上江慕言给她发的照片,那通电话里,他抑制不住的欣喜。21层医院的风仿佛在呼呼地吹打着她的耳畔。
她想起柏林美术馆的墙上,莫奈的《睡莲》。
莫奈说过:“新鲜的空气是紫色的。”
温霖雨有一瞬间的错觉,江慕言是自带光彩的,而那光彩就是紫色的。
——
那中国男生捡完球回去,江慕言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不打啦?”他有些莫民奇妙,有一种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没兴致。”
”不是刚说来了兴致吗?”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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