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的饭局如期而至。
段誉儿和江慕言同校同年级,两家又是世交。
段誉儿父亲是教育局局长,母亲美容机构的董事长,她在校的行事作风很高调,也没人敢搞他,她背景太硬了。
饭桌上有聊到生意,江慕言父亲手上的医疗机构和美容院的合作,有聊到教育资源,那个德国交流项目,也有聊到霖昊商的事情,说在校内动静很大,幸好处理掉了。
段誉儿在旁边冷笑,“温霖雨和他爸都是一种人,有点小便宜就图,尊严掉一地都不管——”
“段誉儿。”段文洪在一旁压低了声音,示意段誉儿注意分寸。
段誉儿撇撇嘴,小声说:“我说错了吗,x/
骚扰就像是她爸能干得出的事。”
江慕言正准备把筷子里的鲈鱼送到嘴里,听见“x骚扰”三个字手指一颤,筷子间的鱼肉掉到盘子里,他也不再吃了,索性将筷子放到一旁的筷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大人们的闲聊。
段誉儿没意识到身边有什么不对劲,她正专心致志地喝着碗里的莼菜汤,压根没注意到一旁地江慕言正一手撑着她的椅背,一手搭在桌上,倾身向她靠近。
“有事吗?”
江慕言平时对她多冷淡她心里有数,几乎没有主动找她说过话,这会儿突然的靠近让她有些惊愕,开口询问的一瞬间被菜汤呛到连咳了好几次,低头缓了一会儿才抬头蹙眉看他。
江慕言早就稳稳当当地给她添了一杯水,一脸平静地看着她,随后开口:“匿名举报信的事是你干的?”
“我?”段誉儿声音拔高,惊异地看着江慕言,“我没这么无聊,我虽然看看不惯温霖雨,但没必要干这种栽赃诬陷的事。”
江慕言倏地松开撑在段誉儿椅背上的手,直勾勾地盯着她,反问:“栽赃诬陷?”
段誉儿下意识躲避江慕言的目光,“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干的,我只是觉得学校里看不惯她的人多了,害她的人自然就多了。再说,他爸哪有胆子干性侵女学生的事,就他那畏畏缩缩的怂样,坏事往他脑门上一扣,刀往他脖子上一架,不是他也得是他。”
“为什么看不惯她?”
段誉儿疑惑,睁圆眼睛盯着他,“没有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问?你跟他很熟?”
她声音充斥着不可思议,像是再陈述:看不惯温霖雨的人多是事实,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其实,段誉尔心虚地怕被江慕言看出自己对温霖雨没由来的恶意,那种女生之间暗戳戳的恨意。
无非是你长得漂亮,你不爱搭理我,我觉得你自诩清高想要诋毁你的那种摧毁欲。
江慕言看出了段誉尔的心虚,轻笑一下,摊开双手,“问问而已。”
段誉尔狐疑:“不问其他人,就问温霖雨,难不成你对她有意思?”
江慕言笑得敷衍,讥讽道:“她还不如你会演,哪有你有意思?”
段誉尔的脸由白变青,一声不吭地朝江慕言翻了个白眼。
晚饭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城市浸透在秋雨和灯火中,旋转玻璃门上雾蒙蒙的,把外面的世界显得不那么真切。
江慕言出门的时候余光瞥见一旁的屋檐下蹲着一只流浪狗,湿漉漉的,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
他觉得好搞笑,这两天遇到的人还是狗都这么狼狈。
“东西忘拿了。”
他落下一句话,随后转身进酒店,约过了五分钟出来,手里提着打包的剩饭剩菜。
段誉儿站在一旁看着江慕言四处张望的眼神,走到他身侧说:“别找了,刚刚那只狗被保安赶走了。”
江慕言没有回应她,没看她一眼,走到房檐下,将打包盒敞开,放在流浪狗原来趴着的位置。
他的肩头被飘飞的雨丝打湿了,一些雨水还飞到了他敞开的领口。
天气怪冷的,但段誉儿觉得也没那么冷,她撑着伞看着角落里江慕言半蹲着的背影,甚至觉得还可以在门口多待一会儿,外面灯红酒绿太喧哗了,这个角落安静的刚刚好。
段誉尔把伞顷向江慕言, “你还挺有爱心哈?”
段誉尔呛惯了江慕言,明明是一句关心的话,说出来又带着点嘲讽的意味。
江慕言回头撂下一眼,淡淡地回:“不算是吧,有爱心的人不会让它饥一顿饱一顿,跟不会让它淋着雨。”
“那就别装好人,收起伪善。”
“在你段誉尔眼里,谁是好人?谁又最会装?谁又受惯了那些迎合和伪善?”
刚刚温情的心瞬间被冻裂,段誉尔收回雨伞,雨滴顺着伞沿打到江慕言衣服上,她视而不见,愤恨地走开。
——
梅雨季几乎每天都在下雨。
周日一早,窗外又淅淅沥沥飘着小雨。
温霖雨盯着桌面上的那张报名表发呆。
这是冬季德国交流项目的报名表,放在临杭高中也是大家挤破头都想参加的项目。
原本的高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名额。
温霖雨是高三这年才转入临杭高中的,霖昊商前两年想尽办法用尽一切人脉调职到临杭,今年想尽办法把温霖雨也调到这里。
用温亦甯的话就是人脉比一切都重要。
她最终还是报名了,填写了所有相关资料并且报名了周六下午额外的德语和英语班。
周六傍晚的小雨算是歇停了会儿,但空气中依旧是冷,寒气一点点侵入皮肤的。
她随意扎了一根马尾,批了一件温亦甯的驼色羊毛披风去附近的打印店扫描文件。
店里人很少,一会儿就扫描好了,她出店门前下意识看手机,上面显示一个已签收快递。
温霖雨微微皱眉,她没有买东西,温亦甯去她新老公那去了,更不可能买东西回家,最后她还是拨通了霖昊商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是你给我寄的快递吗?”
霖昊商听起来有点开心:“是的,收到了吗?”
温霖雨回:“嗯,刚收到短信。”
之后电话两端陷入了沉默,温淋雨没有问霖昊商给她寄了什么,也没有和他过多地赘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之后有些生硬地切断了联络。
快递驿站距离小区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温淋雨出门的时候还只是小雨雨,现在变大了,密密麻麻地砸在她的披风上,矗在羊毛纤维上,凝成一粒一粒小到看不见的水珠。
霖昊商给她寄了一大泡沫箱的东西,用黄黄的胶带封着,温霖雨有些费劲地抱起,泡沫箱抵着她的胸口,挡住了她大半部分的视线。
雨天,地上的青苔变得更肆意猖獗,覆在路面,薄薄一层,很滑,温霖雨走得很慢。
走到一半时,忽然有一个东西撞上了她的腿,温霖雨猛地定住,双臂把箱子抱得更紧,有些颤颤巍巍地伸长脖子弓腰去看脚边的动静。
那是一只很小的狗,小到一手就能掐着它的后脖颈将它提起,黑白相间,脑袋耷拉着,湿漉漉一团,一只爪子放在温霖雨的皮靴上,头轻轻地蹭着温霖雨的脚踝。
流浪狗很脏,白色的毛粘满了灰,几缕几缕地粘在一起,很瘦,瘦到如果温霖雨轻踹开它,它就能呜咽着摔倒。
温霖雨下半部分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怕伤到它,僵着身子一点点蹲下,将箱子放在一边,轻手抚上它结成块的毛发。
它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了,也没有地方住,温霖雨垂着眼想,可她也做不了什么。目光四下无措地寻找什么的时候,她看到了屋檐下摆开的打包盒。
里面装着几块被啃过的肉,半条鱼,挂在食物上的酱汁被雨水冲淡了,变成了浅褐色的汤。
哦,对,旁边是个酒店,应该是哪个好心人打包给它的吧,这么一想,温霖雨觉得这小狗还挺幸运,还有人挂念着它,给它留一口吃食,还是五星级酒店的呢。
温霖雨笑了笑摸了摸它的头:“过两天来看你,给你搭个家。”
小狗像听懂了一样,吐了吐舌头,用又圆又亮的眼睛盯着她看,汪地叫一声,随后很自觉地跑到屋檐下坐着看她。
温霖雨觉得很温暖也很抱歉,她不知道过两天还能不能再见到它,小狗应该会四处流浪,它因该不知道什么叫做归属感。
到家还没来得及拆快递温霖雨就用家里的废纸板搭了一个简易的棚,再拿了两个干净的小碟子跑到街角处找小狗。
小狗很懂事,似乎听得懂她的话,安静地站在路口,吐着舌头等温霖雨。
温霖雨拍着小狗的脑袋问: “你想住在哪儿呢?”
小狗叫了一声,朝着弄堂里跑去。
往里走了差不多十五米,是一个废弃很久的公园,公园里依旧摆放着简单的健身器材。
小狗跑到滑梯下,汪的朝温霖雨叫。
“真聪明,还知道给自己找屋檐。”
温霖雨将简易的棚放在滑板下,放上两个干净的小碟,往碟里添满水和食物。
“叫你霖不着吧,跟我姓,以后淋不着雨。”
霖不着叫了一声,表示赞许,表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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