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起,长乐坊便开始热闹起来,七嘴八舌的各色嗓音充盈着狭窄的巷口。
阿月素来起来的早,她习惯性地推门出来,来到江元风的屋子里,还没敲门,就听到旁边给秦大哥住的屋子里,走出来意想不到的江元风,她霎时愣在原地。
再看江元风的屋子里走出来一脸倦容的祈乐知,她越发糊涂了,左右看了看一脸纳闷。
昨夜离开淮安府邸,已经快到了亥时,她也懒得回去暗行司,就想在秦陌屋子里胡乱对付了一夜,谁知道江元风说秦陌的屋子脏乱差,被褥还潮湿的,非要她住在自己的屋子里。
说实在的,好不到哪里去,昨晚几乎是没有睡。
“秦大哥的屋子哪有那么差,元哥哥你又乱说,你自己的屋子还是我帮着收拾的!”阿月替秦陌打抱不平。
江元风心虚地在阿月的额头上弹了一下,“那也比老秦的屋子干净不是,我能让祈司主住差的,万一不给我发俸禄呢?”
祈乐知倚着栏杆偏过头去看他们哼道:“我都听到了啊,江元风你又编排我?”
江元风笑了笑道:“哪儿的话,我都是好话,阿月可证,我要是说你半句不好,她绝对告状了,你看她这样就知道了。”
“祈姐姐你放心我监督他呢!对了,我去给你们煮面条,我的手艺可不比三婶婶差!”阿月笑着转头跑了下去。
“你的伤怎么样了?”祈乐知问他。
江元风抻了抻手臂笑道:“都是小伤,何况有了祈司主的精心照顾上药,那好得更快了,现在就是来几个高手也没问题。”
祈乐知哼了声,“油腔滑调。”
“发自肺腑啊。”江元风笑着道。
两人说话间,阿月那里已经招呼他们下去了。
祈乐知看了眼日头道:“常陆说最迟今天就能让我去淮安王府抓人,她到底有什么铁证呢?”
江元风在前面走着,“等她见我们不就知道了。”
“自然是要周临命的铁证,不过,现在他狗急跳墙已经让人从暗行司提走了蔡寻文,现在正要押赴刑场问斩。”常陆不知何时来了,单膝坐在屋檐上居高临下道。
祈乐知脸色一变,“怎么会?不是说好的三日?”
常陆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也想知道,小祈司主你这算是食言了吗?人要是死了,我手里的铁证怕是起不了作用。”
祈乐知向前一些问道:“什么意思?”
“蔡寻文很重要他不能死,现在和我去劫囚车。”常陆不给她解释的时间转头就要走。
祈乐知踏步飞身上去拦住她的去路,“你说明白!否则我不会跟着你去的!劫囚车那可是重罪!还是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死刑犯!我是疯了不成?”
常陆环抱着手臂看了眼已经上来的两人,“恶贯满盈不适合用在蔡寻文身上,没有他,灵州的一潭死水起不来,一个愿意以身做棋子的人,不该就这样死去。”
祈乐知和江元风互看两眼,在常陆的几句话中,震惊的半天没有回过神,等到常陆抬腿要走,她终于下定决心。
“你的人要多久到京都!”她问道。
常陆手指敲着手臂慢慢道:“约莫还有半个时辰,需要人接应,你知道的,京畿都敢下手的一群疯狗。”
祈乐知平复了心情道:“好,我就陪你疯一次!”
“江元风你跑去暗行司找阿见和秦陌,这里交给我。”她提着剑跟上常陆的身影。
江元风追了上来道:“还是我去吧。”
祈乐知笑道:“江元风我跑的不如你快,我相信你。”
江元风慢慢地松开手腕,目送着她和常陆离开,自己也纵身跳下来,拔腿便跑出了巷子。
“咦!人呢?不是说好的吃面条?”阿月神情凌乱的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前坪。
押赴刑场都会经过列羽街,有些百姓喜欢看热闹,往往都会在两侧聚集着,挤得水泄不通。
她们来的不算太晚,囚车还没出现。
祈乐知自问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可这也太离经叛道了,万一失败了,那她的爹娘都会被她连累,她在人群里来回被挤压着,莫名地心烦,一把推开了前面的高壮男人。
“来了来了!”
“听说是个罪大恶极的贪官!砸啊!”
每次囚车经过都有保留节目,那就是围观百姓手里的烂菜叶和特意留着的发臭鸡蛋,狠狠地往囚车上砸去。
祈乐知还没作出反应,常陆已经出手拦下了好几个情绪高昂的捡起石子准备开砸的热血百姓。
“前面就是菜市口了,动手吧。”常陆平静道。
祈乐知看了眼摩肩接踵的人群,那里的尽头依然是毫无动静,看起来秦陌还没有找到常陆的人过来。
“有刺客!”押赴刑场的皂吏纷纷拔刀怒吼。
祈乐知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常陆已经冲了过去,她还算下手有度,没有杀了那些官差,放倒他们后,她转身就往囚车那里跑去,手里的剑照着锁链就砍过去。
“小心——”祈乐知眼尖瞧见了飞来的箭矢。
她纵身过去一剑斩断暗箭,环顾四下的官差,朗声道:“蔡寻文的案子有疑,我要带回去重申。”
在前面的丁常带着全副武装的兵卒跑了回来,他扶正官帽怒不可遏道:“又是你!祈乐知!你真是找死!居然敢劫囚车!尔等听令,劫囚车的两人都是犯了死罪,敢拘捕就当场格杀了!”
他的话说完,两侧的楼阁窗户也纷纷推开,黑压压的弩箭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便把她们射成筛子。
丁常冷笑道:“暗行司都不敢阻拦我提人问斩,你一个小小的司主还敢大放厥词,祈乐知,今天谁也保不了你,你死定了。”
“祈姑娘,你和常陆快快离开吧,不要白白送命。”囚车中的蔡寻文着急万分道。
祈乐知握住手里的剑环顾四下,“现在也来不及了,我既然做了这件事,那就不会半途而废,蔡大人,我一定带你活着离开,以身做棋,不该输了这一局!”
蔡寻文心头一震,他眼圈倏然红了。
丁常得意洋洋握紧缰绳,“来人啊!放箭!”
箭矢若雨铺天盖地袭来,祈乐知仗剑挥洒,和常陆并肩站在小小的囚车上,牢牢地护住身后的蔡寻文。
“真是废物!把弓箭给本官。”丁常怒道。
旁边的皂吏连忙递上弓箭。
丁常手握羽箭慢慢地拉开弓弦,冰冷的羽箭对准了还在拼命斩落箭矢的祈乐知,他冷笑一声猛地松开了手指。
“丁常!!!”祈乐知捂住流血不止的左臂咬牙怒道。
“还等什么给我上,杀了他们!”丁常被她的眼神吓到,畏惧地拨转马头,退到那些身披铠甲的兵卒后面去。
祈乐知看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军卒和皂吏,她眼眸一低,还真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捕啊。
还没等她准备好来一场不要命的搏杀,那黑压压的人群忽然慢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群呐喊声。
“小师妹莫怕!我们来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动我们暗行司小师妹!”
浩浩荡荡的暗行司人马从街头齐心协力跑来。
十二司全部出动,没有落下一个人。
跑在最前面的是宋泽师兄,喊得最卖力的是何烟,而鞭子甩的最响的则是叶小灿。
她笑着笑着眼圈倏然红了。
叶小灿最先发现她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气得怒骂起来,“哪个王八蛋干的!给我滚出来!”
丁常吓得心惊肉跳,他强装镇定色厉内荏道:“你们暗行司莫不是要造反?竟然全部来劫囚车!简直,简直目无王法!”
宋泽提着剑走在前面,他亮出手里的银蛟令沉声道:“暗行司奉命接走蔡寻文,孟先生手令在此,若有阻拦,我暗行司奉陪到底,丁大人,你还要阻拦吗?”
“蔡寻文罪证确凿,刑部已经核查,哪有接回去再审的道理!”丁常梗着脖子高声道。
“谁说的罪证确凿!我说真凶另有其人!”江元风及时出现,跑到了囚车旁,挑衅地笑道。
“蔡大人,尘埃落定了。”秦陌来到囚车旁道。
蔡寻文深吸一口气,他弯腰走出囚车,面向丁常,一字一句,不卑不亢,掷地有声。
“万安县县丞蔡寻文替灵州三十万百姓请命申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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