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羽街蔡寻文的突然翻供,让事情峰回路转,在街道上僵持半刻钟后,双方都做出了让步。
暗行司的人不带走蔡寻文,和丁常的刑部官吏一同去刑部当堂复审蔡寻文的案子,一时间,街面上人满为患,个个剑拔弩张,稍有不慎便是街头火拼血溅当场。
丁常策马在前头,特意喊上了身披铠甲的禁军士卒在两旁护着他,时不时地小心偷瞄着后面的暗行司一行人。
“看什么看!要不是宋师兄拦着我,我非把你胳膊抽烂了不可!”叶小灿瞪了一眼挥着鞭子怒道。
丁常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攥紧了缰绳,紧张地策马前行。
祈乐知的手臂已经被赶来的阿见包扎好了,幸好没有伤到了筋骨,否则这条手臂恐怕要废掉,想到这里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还没说话,已经有人开口了。
何烟是不嫌事多的他笑呵呵冲前面的丁常道:“我们暗行司有孟先生约束,不能把你揪下来暴揍,可小师妹的爹娘就不一定了,要是他们知道了,丁大人你小命难保啊。”
丁常心里一凉叫苦不迭,原本都是安排妥当的,谁知道半路出来这么多乱子,他现在顿感大祸临头,胡思乱想间看到了前面的刑部大门,心一下放下去不少。
“刑部实在是容纳不了诸位啊。”丁常为难地看向后面乌泱泱的一群暗行司的人,向宋泽小心道。
宋泽看了眼后面的人,他是孟先生的入室弟子,在暗行司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一回头,那些人都停住了。
“我同师妹他们进去,你们等着。”宋泽道。
何烟没意见笑里藏刀道:“我都听师兄的,你们不出来,我们就不走,丁大人,你可要谨言慎行啊。”
简直是明晃晃的威胁!
丁常看了眼后面气势嚣张的暗行司人马,心惊胆战,他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的目光短浅。
“哎哟!”丁常不知道被谁绊了一跤,摔进了大堂。
走在后面的祈乐知眼里漾开笑意,想也没想看向江元风,他一脸风轻云淡,彷佛刚才的一脚和他毫无关系。
丁常狼狈地扶正官帽,气急败坏地推开要来搀扶皂班差役,一瘸一拐地走到内堂,拱手向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红袍官服低首行礼,将一路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遭。
刑部尚书齐端面无表情地听着丁常的回禀,其实自列羽路的乱子出来后,他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站在堂下一身黑衣羽纹的宋泽,还有包扎着手臂一脸漠然的祈乐知。
“小祈啊,伤要紧吗?来人啊,快搬椅子来。”齐端道。
站堂的差役非常有眼色的搬来了太师椅,给她坐下。
祈乐知其实也没那么弱不禁风,不过也是一番好意,她向齐端拱手道谢后,顺势坐下。
齐端摇头道:“小祈啊,你这回闹得可是真大啊,你让齐叔叔很是为难啊。”
祈乐知看了眼跪在堂下的蔡寻文道:“齐叔叔,我不是胡作非为胆大包天,而是要替人鸣不平。”
齐端冷脸看向蔡寻文,抬手重重地拍下惊堂木,“万安县丞蔡寻文,前面的罪证你都悉数签字画押,为何临时突然翻供?你给本官从实招来,若有半字虚言,本官即刻让皂班衙役重新将你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蔡寻文背脊挺直的跪着,闻言不卑不亢道:“不是犯官突然翻供,而是灵州的罪证已经悉数收集完毕,犯官作为人证,自然要站出来,替民申冤。”
齐端冷笑道:“真是大义凛然,你倒说说,你要申的什么冤,告的又是什么人?”
蔡寻文深吸一口气,拱手一拜,又直起身朗声道:“犯官要告灵州知府黄梁以及下辖十县的数名官吏,还有,坐镇京都权柄煊赫的淮安王周临!”
还在冷笑的齐端脸色忽然一僵,不待他反应,下面的蔡寻文已经接过那位常陆给来的厚厚的一摞文书,放在了堂下。
“犯官任职万安县县丞三年以来,亲眼所见灵州贪腐成风,百姓民不聊生!灵州官吏欺上瞒下,虚报灾情谎报灾民,朝廷所拨银两千万除了被灵州官吏瓜分,大头尽数流回了京都,进去了淮安王的账面上,以此获得京都庇护,继续狼狈为奸!”蔡寻文说到激动处,脖颈上青筋暴露,脸也涨得通红。
齐端有些头疼了,他双手靠在审案桌上,听着下面的滔滔不绝,越发难受起来。
蔡寻文说到激动处不自觉站了起来他红着眼道:“前年旱灾,千里赤野,百姓流离失所,携儿扶老到处乞讨,惨不忍睹!若是放任下去,那不日便要让民心失散,到时候引起暴乱揭竿而起,狼烟遍地,危及的那便不是一州百姓!”
齐端开始如坐针毡了,他怒拍惊堂木喝道:“前面将你提审回京都,你为何只字不言!现在忽然攀咬这些官员,是不是想借此脱罪?”
“淮安王只是京都的一角,内幕之深,浑水之浊,犯官不敢贸然行动。犯官在灵州任由他们将罪名尽数扣在犯官头上,为的不过是暗度陈仓,让犯官安排的人能继续追查下去,果然,天日昭昭,终于能将罪证收集完毕,这些都是这些年灵州的账目还有......”蔡寻文还在滔滔不绝忽然被惊堂木打断。
齐端冷声道:“够了!来人啊,先将蔡寻文收押,待到后面我上报朝堂再做定夺,那些文书也都收了,退堂。”
他实在不想再待下去了,那些文书扎得他眼睛疼,这里面的浑水他是万万不想蹚。
“齐叔叔,还没审完呢。”祈乐知起身拦住了他。
齐端不免有些恼了,“小祈,你这是做什么?兹事体大,我要上禀天子,你让开!”
祈乐知不肯退让,“要是这次不审完,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蔡大人做棋子邀我们入局,那就要下完这一局。”
齐端无可奈何恼怒道:“小祈!给我让开!刑部的事情,你还插不了手!”
“谁说的。”宋泽来到了另一侧堵住了他。
齐端两侧都走不了怒道:“你们暗行司究竟要做什么!”
祈乐知看向蔡寻文一字一句道:“要公道。”
宋泽也亮出手里的银蛟令,“若非丁常坚持,现在人便在暗行司了,请齐尚书审完此案。”
“齐尚书不想牵扯进去,想要明哲保身,可你想过那些孤苦无依的百姓吗?尔食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蔡寻文眼底泛红悲愤难当。
齐端听到后面一句,面色几分难堪,他看了眼在场的人,实在是没奈何又重新回到了太师椅上,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堂下人,尽数说来。”
蔡寻文手戴镣铐重重地跪了下去,常陆轻叹一声,配合他将那厚厚的一摞文书,放在了他的跟前,在他说到的时候,及时上递给端坐在上方的齐端审案桌上。
齐端是越听越心惊,那些账目涉案数目惊人,牵连进去的官员数量也让人心惊,种种罪状让他额上都冒出了汗。
“犯官已经述讲完毕,恳请齐尚书为民申冤,犯官在此口头拜谢!”蔡寻文重重地磕头下去。
齐端看着审案桌上堆积如小山的文书,还有两侧站着的宋泽和祈乐知,他沉默了须臾后,开口问道:“若是你的人没有按照你的要求挖出这些罪证,你当如何?”
“那便赴死。”
“不悔?”
“为求公理,万死不辞。”
齐端笑了声感慨道:“十年饮冰未凉热血啊,蔡寻文,你果然骨子里还是十年前那个犯颜直谏的愣头青。”
“快班听令,即刻持票去淮安府提周临来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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