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利……”
安瑟睁开眼睛,想要确认对方是否如自己一般沉浸在梦幻般的甜蜜中。然而,眼前的场景像是被晨光悄悄地撕碎,忽然模糊起来。
安瑟的意识逐渐浮现出现实的轮廓,耳边传来了约利安清晰而略带笑意的声音:“安妮,起来啦,太阳都晒到床上了。”
安瑟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过来。她眨了眨眼,又赶紧闭上,脑海中还残留着那个似梦似真的吻。她刚要伸手遮住阳光,一阵轻巧的“扑通”声传来,小狗白兰地已跳上床,湿漉漉的小鼻子不停地在她脸上拱来拱去,调皮地舔着她的脸颊和鼻尖。安瑟忍不住笑出声,试图推开身上这只热情的小家伙。不料床边高大威猛的狼犬威士忌借着身高优势,直接舔上了安瑟的耳朵。
“好啦,好啦!我醒了!”安瑟笑着无奈地推开白兰地和威士忌。小狗们倒是得意地摇着尾巴,似乎对自己成功地“叫醒”小主人非常满意。
靠在窗边的约利安微笑着看着这场景,温和地摇摇头,唤回她的猎犬们。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问安瑟:“做了什么美梦呀?”
清晨的阳光洒在约利安身上,她好似神祇从光晕中走近,将她的身影映衬得典雅又不可侵犯。她穿着一身剪裁修身的日间礼裙,沉稳的墨蓝色面料上隐隐织出低调的纹路。袖口和裙摆处的银丝线条点缀其中,增添了几分贵气与威仪。领口没有丝毫的多余装饰,只有一颗暗银色的纽扣牢牢系在颈前,简洁雅致,透着一种禁欲清冷的美感。
安瑟一时愣住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约利安今天的装束比平日的晨装显得更为正式。
约利安显然注意到了她的惊讶,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些戏谑,但语气依旧温柔:“怎么?难得见我穿得这么正式?”她抬手整理了下袖口,像是要让安瑟回过神来。
安瑟因这话头又想到了自己荒诞的春梦,梦里约利安身着纱衣,任她予取予求。她脸上一阵发烫,问道:“那个……我有没有说……或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约利安面色平静,摇了摇头,催促道:”你睡得很香。不过,皇帝今天传我们一起用早餐,快些起来,别让陛下等久了。”
安瑟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看来她应该是没说什么骇人听闻的梦话。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从被窝中钻出,要求道:“你先出去,我自己换衣服。”不等约利安再说什么,她就快步将她推到门外,顺手把门关上,靠在门板上平复着自己因这一晚的梦而微微加速的心跳。
床尾凳上摆放好了一套衣服——那是一套精致的猎装,墨绿色的外套搭配贴身的马甲,缀着银色的纽扣和简洁利落的线条设计。安瑟走过去拿起衣服,心中忍不住浮上一丝喜悦和小小的期待。
等她穿好猎装、站到镜前,连自己都不禁微微一愣。剪裁得体的外套修饰了她肩膀的线条,略窄的腰身显得英气干练,而下摆略短的设计让她的身姿显得更加挺拔。搭配利落的长靴,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神采飞扬。
安瑟满意地在镜子前旋转了一圈,心中一片雀跃,急切地想要找到约利安。她推开门,脚步轻快地走出去,却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回过头,果然是约利安。
约利安的视线缓缓地在她身上扫过,起先露出了几分赞许的笑意,但看到安瑟的领口后,这笑意便淡了。
她俯下身来,伸手轻轻整理起安瑟脖子上不平整的领结,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安瑟,这可不行。你长大了,不能在皇帝陛下和宫相阁下面前这般仪容不整。“她一边手法娴熟地重新打理着安瑟的领结,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你要学会自己注意这些细节,不能总是指望亚斯翠或海莉来帮你。”
安瑟被迫仰起头,一阵细微的触感从她的脖颈传来。约利安的手背几次三番触碰到安瑟的下颌角,令她心猿意马。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主动挑起话头问约利安:“在诺森兰高地,还有那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而萨维纳的贵族们却一天要换好几次领巾,这种表面功夫有意义吗?“
约利安的手停顿了一瞬,随即抬眼认真地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意味,仿佛既有理解又有些无奈。她放下手,沉声说道:“安妮,就算省略这些礼仪,省下的钱财也远远不够高地人民生活所需。钱不是问题的全部——高地缺的是耕地和工作,所以公爵才要不遗余力地推动与阿尔德温的贸易协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机会。”
她整理好安瑟的领结后,抬手轻抚上安瑟的脸,目光更深了一些,似乎是在教导,又像是在委婉地提醒:“况且,想要改变现实的话,先得让皇帝信任你。而一个人连自己的衣着仪容都打理不好,皇帝又凭什么相信她有掌控大局的能力?”
安瑟被约利安的目光看得一时无言,只觉得对方每一句话都如实指中了她内心的不成熟。她一路低着头,沉默地跟在约利安身后,步伐沉重,有些心不在焉。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想起刚才约利安那一番算得上严厉的劝导。
她知道约利安说的有道理,但她心中还是充满了委屈,难以完全接受约利安冷静的说教。这样的时刻总是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两人因为年龄与身份所带来的认知上的鸿沟。自己天真的想法,一定会令约利安觉得幼稚与可笑吧?
就在她被心绪搅乱之时,约利安突然在幽长的走廊中停下脚步,转过头,略微低头看向她。约利安的眼神温和却带着些许迟疑,像是在斟酌要不要说出接下来的话。
安瑟内心疑惑,抬起头,认真地看向约利安,不明白对方为何露出这样的神情。
“安妮,”约利安的声音低柔中透出一丝犹豫,“我重新考虑了你昨天的那个……愿望。”她停顿了一下,对于是否要继续说下去而踌躇不决。“我会试着向主编提议更换选题,争取能留在帝都。”她的语气里透着一丝谨慎,像是怕这消息会让安瑟误会,又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安瑟一愣,眼中充满了惊讶和困惑,甚至像小狗一样不由自主地歪了脑袋。她昨夜满怀希望地提了那个请求,却遭到了约利安轻描淡写的拒绝。怎么今天……会突然变了?
“不过,”约利安似乎生怕她会过于激动,连忙补充道,“我还需要大约半年的时间,把手头上的事务安排妥当。毕竟那些事我已承诺过了。”
安瑟看着她,心里涌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她很高兴,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她不敢奢求的美好答复,但她也同时感到不解——约利安昨夜还是那样坚定,现在却突然愿意为她改变?这是约利安难得的让步,也更像是对自己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安瑟还来不及细想约利安话中的意味与前情后果,便已经被带到了后花园。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绿意盎然的庭院中,摆放着一张精美的餐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桌面上,为这一场清晨的盛宴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辉。
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满了各种新鲜的水果、热腾腾的面包、精致的点心和香气扑鼻的肉类。还有一壶温热的玫瑰茶,淡淡的花香在清晨的空气中弥漫,令人食指大动。早餐的阵势讲究却不奢华,透着绿野堡女主人玛丽埃尓本人一贯的节俭和克制,既不显得轻慢,又不会过于隆重,恰到好处。
然而,安瑟刚刚靠近便发现了两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首先,餐桌前只空着两把椅子——这场早餐会,仅仅是为皇帝、玛丽埃尓、约利安与她准备的,其他侍从早已退至远处。尽管约利安在路上跟她提过皇帝打算安静地与她们一家人吃早餐,但她未曾料到诺森兰公爵西戈德与维格皆不在“家庭”的定义之内。
其次,诺森兰女公爵玛丽埃尔的位置也格外引人注目。她并未依照常规坐在菲莉西亚的正对面,也就是通常次尊贵的位置,而是直接坐在了菲莉西亚的右手边——离菲莉西亚更近的地方,仿佛无声地宣示着她与皇帝之间的亲密关系。
安瑟自远处打量着慵懒地坐在主座上的菲莉西亚,不由得怔住了。眼前的皇帝一改往日精致华丽的装束,今早竟穿着一身与自己相似的猎装,布料上闪烁着细微的光泽,剪裁考究,显然比自己的衣着更为奢华。只是她的状态却远不如平日那般神采奕奕。她的右眼依然充血红肿,像是昨夜那场魔力波动的余韵未散,令她整个人透出一股疲倦。苍白的面容在晨曦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虚弱,少了几分惯有的威严与锐利。
菲莉西亚左手正拿着今晨刚送到的《先驱报》,她的手背上贴着一个厚厚的绷带,显然是昨夜受伤后留下的痕迹。
约利安似乎察觉到安瑟对座次安排的犹疑,抢先一步在菲莉西亚左手边坐下,把正对皇帝的位置特意留给安瑟。
安瑟一时有些忐忑,毕竟她是三人中地位最低、年龄最小的,却被安排在如此尊贵的位置。幸而约利安适时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仿佛无声地在提醒她,尽可安心落座。
不过,安瑟的注意力很快被皇帝这边的对话吸引了过去。皇帝的私人医生阿曼达·泰利正站在菲莉西亚和玛丽埃尔之间,俯身为皇帝诊脉。
泰利医生语气低沉而郑重地提醒道:“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请陛下回到帝都后务必要注意调养,避免过度劳累。也请适度节制享乐,这对您的康复至关重要。”
菲莉西亚轻轻哼了一声应下,眉宇微微蹙起,显露出几分不耐与倦怠。
泰利医生无奈,只好转向玛丽埃尔,投去求助的目光。
菲莉西亚的眼神顿时冷了几分,语气中透出一丝不悦:“你看她做什么?她又不会跟我们回去。”
安瑟听到这话,不禁一怔,想到了切尔夫曾提到过的皇帝与宫相间的不睦。然而,玛丽埃尔却只是淡然一笑,朝菲莉西亚投去温柔的一瞥,眼中带着些许包容,还有淡淡的宠溺与无奈,仿佛已然习惯了菲莉西亚偶尔的冷淡与任性。
“我记下了。”玛丽埃尓点头,替菲莉西亚应道:“泰利医生,辛苦你了。”
泰利医生也似早已习惯皇帝反复无常的小脾气,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恭敬地告辞离去。她经过约利安时,却被约利安叫住,向她询问道:“曼迪学姐,一会儿能麻烦你看一下我父亲的情况吗?”
“当然,约利,你不用太担心。”阿曼达·泰利颔首应承道。
约利?
安瑟无法抑制地感到一丝挫败。皇帝的私人医生居然也和约利安有私交?似乎整个世界的人都能亲昵地称呼约利安,唯独自己除外。
梦话肯定是被听到了才会令对方的态度有改变啊,嘻嘻嘻
皇帝:我的家人肯定是我爱人、我姐姐和我女儿了,跟那帮男的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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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诺森兰低地 绿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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