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学校大扫除,赵博的位置空了许久,班主任打算给江逾白分配一个新同桌。午间休息时,他把一个男生叫到了办公室。
叶景年挠着头,脸上满是惊讶之色:“啊?老师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和江逾白做同桌吗?”
班主任说:“你原来的同桌转学了,江逾白正好单桌,你们坐在一起可以相互帮助。”他见叶景年还在犹豫,又说:“最近班里有很多传言啊……”
叶景年摇头道:“老师您别误会,我不相信那些谣言。”
班主任喝了一口茶,颇为欣慰地看他。
叶景年长了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很可爱,他说:“江同学平时都独来独往,好像也不爱和别人说话。可是我没事就喜欢找人聊天,平时话特别多,我做他同桌,每天坐他边上叭叭叭……我怕他烦我。”
“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是最不怕麻烦的,交朋友最好是不打不相识。”班主任指点道。
叶景年仔细地想了想,觉得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下午,江逾白在教室搬桌子,叶景年瞧准时机蹿到他对面,笑着说:“我帮你。”
江逾白说:“我一个人搬得动。”
“哇,真厉害,看不出来你力气这么大!”叶景年没话找话,像只小蜜蜂似的跟在江逾白身边,说:“新同桌,以后请多多关照呀。”
尽管关于赵博和江逾白的谣言传得满城风雨,全班几乎没人敢和江逾白来往,但是江逾白长得好看却是公认的事实。如果要选班草,那么江逾白绝对是毫无争议的第一人选,就算是讨厌他到想把他踢出燕川一中的人也不会反对。
叶景年是个重度颜控,生来就会为外貌美丽的事物着迷。他本人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心性阳光开朗,可是他的审美却恰恰相反,他喜欢和自己气质截然相反的人——江逾白长相清冷,待人冷漠,犹如一朵生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冰山雪莲,正中叶景年下怀。
江逾白把赵博的桌子搬到了教室后面,放下的时候叶景年突然接了一把,两边受力不稳,桌子撞到了后面的储物柜。
咚咚——
桌肚子里的东西碰撞出声音,江逾白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但他没有立刻去拿桌子里的东西。
毫无察觉的叶景年关心道:“有没有撞到你的手啊?你没受伤吧?”
江逾白摇头,眼神淡淡的。
此时已经傍晚,日落的时间又比前几日早了一些,橘黄色的夕阳照进教室,江逾白清俊的身影投在白墙上,煞是好看。
叶景年饶有趣味地望着,不由地看呆了。
走廊上有人敲了敲玻璃窗,用熟悉而低哑的声音叫江逾白的名字。
原本淡漠的江逾白立刻变了神色,转过身,一双眼睛像林中小鹿。
魏琛松弛地靠在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窗台上,高挑瘦削的身体被玻璃挡了一般,犹如正从画框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他手里拿着一本卷起的书,磕在反光的金属窗槽上,漫不经心地说:“江逾白,你的课本落在我包里了。”
江逾白走到窗户前问:“为什么不放学后给我?我今天照常去便利店学习。”
魏琛说:“今天商店休业。”
“这样啊……”江逾白明显失望了,他从魏琛手里拿回自己的课本,又问:“那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魏琛的半张脸浸在夕阳的光芒里,他说:“你家太远了。”他顿了顿,修长的指尖在干净的瓷砖上微微滑动,说:“你先认真听课,不懂的可以拿来问我。”
魏琛走后,江逾白坐在自己位置上盯着课本发呆。叶景年开开心心地把自己的桌子搬过来,说:“以后我们就是同桌啦,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哈~”他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开始说:“我叫叶景年,这你肯定知道……”
“不知道。”江逾白直言不讳。
“啊这……”叶景年尴尬片刻,但并不气馁,说:“之前我觉得你挺高冷的,也不爱和人说话,我都不敢靠近你。所以虽然我们在一个班,但是你不知道我的名字也正常!”
江逾白淡漠地看他一眼,似乎对别人的“自来熟”绝缘。
“我朋友都叫我小景,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叶景年滔滔不绝道,“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叫你小白。”
江逾白却冷声说:“别叫我小白。”赵博一直这样叫他,他觉得非常恶心。
叶景年歪着头发愁,心想新同桌果然高冷,很不爱理人……不对,也并非所有人都不理,他对刚才来的那位学长就很不同,一点儿也不冷漠,反而挺热切的。
难道是新同桌太害羞了吗?他是不是只对熟悉的人热情,而对陌生人和初识不久的人有很大的防备,所以不愿意主动亲近?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好办。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叶景年心想,既然江同学比较内向,那么自己就多多主动,反正以后每天坐在一起,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变熟悉。
叶景年说:“听说你语文和英语特别好,以后我遇到不懂的可以问你吗?”
江逾白说:“我会的你都可以问。”
“好啊。”叶景年的脸一直笑盈盈的,“我物理还不错的,你如果遇到了难题我也可以帮你。”
江逾白却问:“你物理有魏琛好吗?”
叶景年愣了一下,说:“你是说魏琛学长吗?”
江逾白点点头。
“那可是大神!”叶景年自愧不如道,“物理竞赛拿市里一等奖,燕川十二所重点高中联考总分第一的神仙,我怎么比得上啊。”
“是吗?他这么厉害呀。”江逾白一边听叶景年对魏琛的赞叹,一边把刚才人家送来的课本小心地放进书包里。
叶景年嘟起嘴说:“那是啊!别人一般只是学霸,他直接学神,明天参加高考也能上华大的那种神,你懂吗?他真的,我偶像,我要是有他一半牛逼就好了!”聊到魏琛,叶景年很激动,口若悬河许久。
江逾白因为魏琛而终于对这场对话有了些兴趣,问道:“你见过他吗?”
叶景年叹气:“其实我也只是听说,还从来没见过他本人呢。他好像很低调,从来不代表年级上台发言,我也没见过他在国旗下讲话。”
“那太正经了。”江逾白拉上了书包拉链,“他不会做这么一板一眼的事情。”
叶景年疑惑道:“你怎么知道啊?你很了解他吗?”
放学铃声响起,江逾白背上书包,说:“比你了解很多。”
叶景年还是不理解,顶着一张好奇猫咪的脸看江逾白。然而江逾白已经转身走到了教室后面,其他走动的同学掩盖了他的身影。
江逾白从赵博的桌子里拿走一样东西,转身往楼下走。魏琛恰好背着书包从楼上走下来,两个在楼梯上正面相迎。
“魏琛啊……”
江逾白低语,心想,他没那么正经。
燕川已经进入深秋,梧桐树上满满当当金黄色的大叶,凉风轻轻一吹,它们便像蝉蜕般往下掉。
傍晚的天空云霞漫天,彩云升腾,宛如喝醉的锦鲤在天上游动。橘红的斜阳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似是即将要从脚底飘走一般。
江逾白和魏琛并肩而行,周围人乱如麻。耳边萦绕着车轮碾压柏油路的疾驰,男生和女生欢声笑语,还有从经典音像店传来的七里香……
“小时候书店常放七里香。”江逾白踩着自己的影子走,“过去这么多年了,这首歌还是很好听。”
魏琛拨开额前被微风吹散的头发,说:“那时候爱看的书你还记得吗?”
“你说书啊……”江逾白很认真地回想起来,“我喜欢看历史和科幻,你经常看本格推理。有一天我们一起读了《银河系漫游指南》。”他转身面向魏琛,说:“你后来买了这本书。”
魏琛缓缓道:“你不小心把它撕破了,忘了吗?”
江逾白恍然开悟:“啊,当时犯错的我很紧张,生怕被店员发现。”他想起那时候魏琛为了帮他掩饰而买走了书,之后便再也没看了。他问:“这本书还在吗?”
“搬家后不常用的书都被放在储物间里。”魏琛看见江逾白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地走,两个人一前一后,影子重叠,像两份稍有偏差却仍然可以吻合的记忆。
魏琛说:“我不确定它一定还在,但是可以找找。”
江逾白笑着说:“找到就借给我吧,我想把它看完。”说完,他的脚步变得有些轻快,就像七里香的旋律。
不远处传来一声汽车鸣笛,漆黑的车窗缓缓下降一半,江毅锋利的侧脸露出来。他对上魏琛的视线,看见少年原本尚算温和的眼眸一瞬间冷至冰点。
“逾白,叔叔来接你回家,上车。”江毅说。
车上一路无话。直到江逾白说他今天想要回自己家睡觉,江毅才说:“以后多来叔叔家住吧。”
江逾白发现今天叔叔说话的语气温和许多,好似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不复以往那般强硬。
江毅又说:“你经常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也不方便照顾你。茜茜昨天还说想哥哥了,问我哥哥为什么经常不回家。”
江逾白问:“叔叔,你不打算让我出国了吗?”
江毅把车停稳,说:“你还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去国外我会担心。”顿了顿,又说:“可是说回来,不管在哪,都会有别有用心的人,大哥把你留给我照顾,我绝不能让你受伤害。”
江逾白略微思考片刻,说:“叔叔,你说的别有用心的人指的是魏琛吗?可是他不会伤害我,半个月前反而是他在器材室救了我。”
江毅问道:“所以你就完全相信他吗?上一辈的恩怨,就算你不在意,他也未必会放过。”
江逾白不答,似是若有所思。
江毅满怀长辈关爱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去吧,明天我还会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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