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万籁俱寂的时间段。
苏华蓉的一句话格外清晰,原本还有些困意的唐承志顿时没了瞌睡,挠了挠头,疑惑的看着老婆。
苏华蓉缓了缓情绪,把今天晚上饭桌上的谈话说了一遍。
才说了一半,唐承志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厂子老板的小孩,大家都喊他小老板。据说之前一直在国外生活,因为要过十岁生日,上个月才回来。
不知道外面习俗怎么样,连西县这,每个整十的年岁都算做是大生日,其中10岁、20岁、60岁是最重要的。
从小就在国外待着,所以小老板国话说得不太利索。人又长得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大而有神。刚开始还有人想逗逗他,没想到这小老板性子非常恶劣。
生产组三线线长刘幺三,平时说话就没个正经,见了小老板,第一句就是:“你是男娃还是女娃?”
直接把小老板当场气的满脸涨红,给他来了句谁也没有听懂的洋文。
过了几天这刘幺三就住院了,腿折了。刘幺三住在公司的宿舍,一个寝室里四个人。这几天天天下点小雨,那天早上他寝室里就他赶早班,出了门天还是朦朦亮,也没有细看,腿一迈,“噗呲”一下,人就倒在了大理石砖的走廊上了,那惨叫声,隔了四五个寝室也听得清清楚楚。原来那地上不知道是洒了点什么粉,落了点雨本来就有点滑,加上那个更是不得了。
还有好几个,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倒霉,有些人只当是晦气,要去拜拜。还有些人咂巴出不对劲了,这些人都是和小老板搭过话的。
还有些风言风语,于是乎就一个星期的时间,再没有人敢和小老板搭话。
唐承志脑子里转了好多个弯,最后开口说:“那小孩应该是我们老板家的小孩,我现在在人家手底下吃饭,也不好说什么。”
原本还有些激动的苏华蓉顿时睁大眼睛,嘴巴微鼓,像捕食状态的青蛙,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二十多年的枕边人,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你—”
苏华蓉卡住了,一个你后面,迟迟吐不出其他的字。她知道自己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最近她的情绪就像琵琶上的弦,看着紧绷着,实际上被人一拨就会一晃,然后留下久久的回音。可是她又为丈夫的冷心冷情感到心寒,就算他真的不能做什么,但在家里说几句宽慰她的话也行,而不是直接丢下这么一句话。
她做不到大喊大叫,别过眼,不想聊这个话题了。
“你今天衣服上怎么有烟味?”
“烟味?”唐承志起身拿起旁边凳子上的外套闻了闻,“哦,可能是下班路上和我们线上的那个余大志走了一段路,他是老烟枪,路上一根连一根,没有断过。”
已经躺下准备睡觉,唐承志又开口:“马上21号了,你记得带瑜瑜回趟老家。”
“记着呢。”
21号是农历五月十一,老家赶大集的日子。镇上一条街都是周边城镇来的小贩,各种吃食、日用品应有尽有,非常热闹。
唐家村不知道哪个有钱人请了个戏班子,在祠堂门口贴了张红底告示,戏班子会连着三晚在祠堂里表演。
“诶,让让。”
“你这小妮子,别挤咯。”
“甘蔗哦,倍甜的甘蔗。”
“糖水,喝了保管还想喝糖水。”
还没有进祠堂,外面已堆满了人。还有各个卖小吃的摊贩,在路的两边摆着。
“小鱼快点,别不好意思,你跟着我挤。”
说话的人叫夏思敏,和唐宁瑜奶奶家就隔着一条小路,两人年龄相仿,性格也挺合,每次唐宁瑜回家,两个人就在一起玩,这次也不例外。
唐宁瑜手上拿了根糖葫芦,是夏思敏给她的。夏思敏妈妈做的糖葫芦好吃,价格也漂亮,所以卖的特别好。这几天,她妈妈白天在镇上卖,晚上就摆在祠堂门口。
白天的时候,夏思敏在家里特意挑了些个头饱满,颜色漂亮的山楂,让她妈妈单独做,就等晚上拿给唐宁瑜,她可稀罕这个好朋友了,但是两个人不在一个地方上学,难得见上一面。
每次两人一见面,夏思敏第一句话就是问:“小鱼,我现在是不是你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刚开始唐宁瑜还不适应,不好意思正面说出口,后来她也能坦然说出口了。
“是的。”
不知里面谁先喊了一句“开始了”,里面声音骤然减小,便听见锣鼓敲了三下。
“砰—”
“砰—”
“砰—”
高高的戏台子上,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人群如同水流般往前面涌动,夏思敏拉着唐宁瑜往前钻。两人个头小,倒真被她们挤进前面几排了。
台上咿咿呀呀的,台下人跟着台上的剧情变换情绪。两人可能是还没有到年龄,对戏剧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只过个耳朵,随即注意力发散。
夏思敏凑近唐宁瑜说了几句,可是四周过于嘈杂,唐宁瑜一个字都没有听清。夏思敏索性凑近唐宁瑜的耳朵旁说:“台上这个现在唱戏的,打扮可真好看。”
现在在唱的是花旦,按照剧情,演的是“公主”,高高的发髻上插满了珠簪,正中间戴着大红凤凰状梳篦,两边则有带串着珍珠的步摇,以粉色为主的戏服上披着一件珍珠坎肩,妆容艳丽,浑身都散发着珠光宝气,一步一闪。
唐宁瑜点点头。
“诶,那边怎么有个小孩子看着你。”
唐宁瑜顺着夏思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屏住呼吸,这小孩就是上次莫名其妙转伞,洒她一身水的那个。
坐在最中间的桌子上,穿着一件纯白的T恤,上头别了一个金色为主镶钻的展翅鸟,头发微卷,脸上没有表情,他面前的桌上摆满了糕点瓜果饮料。
祠堂最前面摆有两排桌子,给村子里声望高的,或者年龄大的用。
两人对视上后,小孩没有不好意思,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睛,唐宁瑜先受不了,身子一转,站到夏思敏的另外一边。
“据说就是那小孩的爸爸请了这个戏班子,坐在他边上的那个,就是住在我们村小溪边大榕树往左的那户。”
一年到头很少待在村子里,唐宁瑜和村里的人不太熟,但是夏思敏说的这户人家她有印象,每次进村都会路过,他们家门口还种着漂亮的月季和栀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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