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护士识相地走出病房，偌大的病房里，只有林鑫的回声。
电话两头都沉默了。
林鑫眼底不禁剧烈地一颤，全身都发着抖，他脸上的肌肉轻颤，扯出一个笑：“池瑶……我妈？你骗人有点骗术行不行，我妈工作呢……”
“……”电话那头仍然沉默，却能听见医院的声音。
“现在是玖安时间七点三十五分四十八秒————池瑶女士确认死亡。”
手机“轰”地掉在地上。
林鑫慌了，他不停地询问着男人，可男人手机掉在地上碎了，电话也挂了。
“喂！———喂———！我妈————”林鑫喉底嘶哑地喊道，“我妈————到底怎么了…”
他手机拿不稳了，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刚刚的电话，巨大的痛苦在他的胸腔内横冲直撞，双目布满了红血丝，眼睛里的泪水就像决堤洪水一般涌了出来，“妈……妈……快打回来啊————”
林鑫掀开被子，脚底不稳地站起来，泄愤地拔掉输液，他崩溃地哭喊着就像一个人用刀子反反复复地插着他的心。
电话通了……
“林先生，节哀。”男人的声音忍着泪意，镇定地说。
林鑫哭着颤抖地说：“妈……她怎么了，她在哪！————”最后声嘶力竭地对着电话喊道。
“林先生，池瑶因为长期的加班……劳累过度，猝死了，我们给她调过很多班，她说要养两个孩子…就每天熬夜———”林鑫听不下去了，他深呼一口气，铺天盖地的痛苦席卷了他，他轻轻地支吾地说：“我…妈……”
顿了顿，“在哪………？”
男人没有说下去，“在玖安附属医院。”
林鑫把电话挂了，一把揣到兜里，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他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走在去医院的路上。
“林先生———”护士瞄到林鑫浑浑噩噩地走着，上前制止他。
“别管我———我妈………”林鑫甩开护士的手，迷茫的眼神盯着她们，“死了……”
护士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扶着被甩开的手臂，“你记得快点回来，我叫你的监护人…”
“不用，我会告诉姐姐的……”林鑫愈渐走远，他的嘴唇不禁抖了一下，“我会……告诉姐姐的………”
林鑫走到医院门外，痛苦地抱着头，低下了腰，一滴一滴地泪水落在了地上：“我该………怎么告诉…姐姐——”
————
“林先生是吧？”玖安附属医院的护士带着林鑫走到太平间，“池瑶女士在这，节哀。”
林鑫看着母亲冰冷的尸体，他不敢多看，只感觉喉咙又紧又干涩哽咽起来，心脏有种绞痛感，他努力压制着抽噎的声音，但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猝…死……”
“是妈妈……是妈妈…”林鑫想握住母亲的手，却不知如何下手，只能抓着自己的衣服，“手……怎么温暖————都…不会暖了…”
林鑫哭得越来越大声，他咬着唇走出太平间，拿出手机：“喂———”
林昕陌坐在皖江饭店门口的长椅上，抬头发着呆，接到了林鑫的电话。
“喂——怎么了？”林昕陌疑惑地问道，但只听到了林鑫轻微的哭泣声，“我去医院找你。”
“不用……”林鑫缓了一点儿，他掩盖着心痛平淡中带着哭腔说，“来玖安附属医院。”
“怎么了。”林昕陌吓得站起来，她紧紧地抓住手机。
“妈妈她……去世了…”林鑫说这句话时，很慢很缓，最平常的语气说出这种话给人的杀伤力更大。
林昕陌的眼角昨天就被哭得隐隐发痛，她手上的饭团掉在地上，不可置信地却又想哭地说：“妈妈她……”
“去世了…？”林昕陌疑惑的尾音满带着哽咽。
“嗯…”林鑫的眼泪仍在掉落，他喉咙处说不出任何话，只能勉强回答句“嗯”。
“好…”林昕陌也是如此。
她快步走去附属医院，晚风变得不再温柔宜人，但而变得不尽人意，疯狂地刺痛着林昕陌的双眼，断掉的珠子顺着白皙的脸庞掉落。
林鑫站在附属医院门口，他看到林昕陌来了，转头偷偷抹掉眼泪。
“姐———”他向林昕陌招着手，林昕陌渐渐靠近的脸上洒满了泪水，“你……”
“阿鑫…能带我看看妈妈…吗？”林昕陌说一个字断一次，她尽量快速地说完。
“好。”林鑫拉着林昕陌的手腕，走向太平间。
林鑫不敢再进去第二次了，但他又怕林昕陌受不了就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她。
林昕陌捂着眼睛，慢慢拉开储尸柜，母亲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妈……”
她绝望地跪在地上，眼泪再次轰然掉落，连续几天的哭泣导致林昕陌头晕眼花，但她忍不住，生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林昕陌粗暴地抹掉眼泪，“为什么再一次见到妈妈……是冰冷的尸体…？”
林鑫见状走进去，抱着林昕陌：“姐。”
林昕陌躺在林鑫的手臂间，她没剪掉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妈为什么离世了…”
“因为疲劳过度，猝死了。”林鑫眼底的泪水化为了绝望和悲伤，他摸了摸林昕陌的头发。
林昕陌渐渐松开林鑫的怀抱，她咽了一口自己准备说的话，抿了抿嘴说：“林鑫，你先回医院，你也是病人……我自己待会儿…”
林鑫也知道姐姐心里难受得很，他听话地走了。林昕陌看了最后一眼母亲，关上柜门，眼泪无声地滴落着，她不舍地走了。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医院门外，就地而坐，林昕陌捂住自己的心口，心脏流出的，血就要涌出来了，涌出无尽的悲伤。她还没接受这个似梦一样的现实，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嘴角又似乎带着温暖的笑：“妈……你走了是不是就意味着………”
“你不用这么累了…不用了——”林昕陌一直一直攒着着情绪全部发泄了出来，她规则的轮廓逐渐与黑夜融合，辨别的方法就是撕心裂肺地哭泣声。
＊
“陌陌，怎么还不回来啊？都八点多了。”慕向南还在包厢里，但人差不多都要走了，她站在门外准备去KTV。
“你们等一下，陌陌她可能晚点。”慕向南鞠着躬，笑得尴尬又不失礼貌。
“能不能快点啊！”
“对啊，大家都急着去玩！”
“是啊，是啊，怎么就等她一个。”
众人的不满压得慕向南左右为难。
沈铮却笑得诡异地凑到慕向南旁边，轻声对她说：“向南，不要等林昕陌了，她不会来的。”
“你闭嘴！”慕向南咬着后槽牙对沈铮说，并给了他一记眼刀。
“林昕陌她应该接受不了回家了，没事的。”沈铮说完对着同学们说，“可以啦！走吧！”
“我去，终于走了———”
“走吧走吧。”
慕向南呆呆地愣在原地，她扯住沈铮的衣服：“你跟陌陌说什么了？”
“没什么，她可能听到付嘉的名字，回家歇着了。”沈铮漫不经心地说。
“哦………我发个消息给她。”慕向南信以为真了，正合沈铮的意。
向南：【陌陌，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回家休息会儿，我先去了，好好休息～^-^】
林昕陌红着眼打开手机，“向南的消息。”
文字没有入林昕陌的眼睛，反而是随意选择的颜文字让林昕陌心里酸了一下。
陌陌：【嗯，好好玩哦～】
慕向南满意地看着消息，“看来陌陌心情好了点。”
“唉，你们等等我——”慕向南小跑着跟上人群。
颜文字在屏幕上格外显眼，林昕陌不忍地多看几眼，眼泪也随之掉落在屏幕上：“付……嘉…”
林昕陌再次被沈铮的话语洗脑了，她的眼泪止不住了。
她蹲在医院的门外，痛哭流涕道：“为什么……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对我？……”
“是我做的不够好嘛？”林昕陌摸了摸自己红得发烫的脸，“还是因为这副模样……让老天都恨我…要玩弄我？”
眼泪稍微为烫红的脸给予了一丝清凉，但也流到了林昕陌的心里，长久仍未好的伤疤被清水流过，分外的疼。
泪眼朦胧间，一个庞大且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林昕陌面前。
由于夜色深了和视力低下，林昕陌看不清人脸，她模模糊糊地说了声：“林……鑫。”
那人的气质瞬间变了，弓下腰来，逐步靠近蹲在地上的林昕陌。
林昕陌被吓到了，但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她警惕地向后蹲走了几步，软萌又有点凶的语气对那人说：“你要……干嘛！我跟你讲我现在心情不好…”
那人好像笑了，林昕陌察觉到了眼泪却还在掉落，那人伸手抚摸着林昕陌的脸庞，帮她擦掉泪水。
勾人又带着哽咽情绪的声音传来：
“也不是很久不见我……怎么把我忘了呢？”
林昕陌的眼泪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前的少年面带微笑，气质与之前完全不同，笑容又略带苦闷。
她眯起眼睛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嘴角显露笑意，眼底却看不见笑意，只有泪水重新在眼眶打转。
林昕陌说不出一个字，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化为眼泪…
少年慢慢地抚摸着林昕陌的脸，勾起嘴角含着一抹笑，温柔地说：
“但是……”
声音顿了顿，抚摸地越来越轻，好像在心疼林昕陌脸上的於伤。
“初初，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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