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黄海容之后,还有一位姓张的先生也来找过我。
她是公司财务部一位年轻女同事的丈夫。这位张先生先给我发了短信,说他跟踪她的妻子一个月了,已经拍下一段赵路平和他妻子幽会的的视频,要给我看看。
这个女同事刚进公司没多久。张先生说他妻子已离家出走并正式向他提出了离婚,他一口咬定是因为赵路平的插足,才导致他家庭的破裂。
那位女同事从家里搬出去时张先生曾苦苦哀求,想阻止妻子的离开,可是妻子的态度十分坚决,没有丝毫商量余地。张先生极度失望,终于出现了肢体碰撞。赵路平居然找来两个混混去帮助那位女同事搬家,才使那位女同事得以顺利逃脱。
张先生不堪受辱,查到赵路平同事们的电话号码后,把这件事情群发给大家。我至今不知道张先生是怎么神通广大弄到这些号码的。
他和我约在星巴克。
我到的时候他坐在那里喝咖啡。他一身黑色西装,长相清秀英俊,戴一副黑色边框眼镜。他客气地帮我也叫了一杯咖啡。
我坐下后他给我看了视频。视频中的人的确是我的丈夫赵路平,也许是因为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并没有表现出非常惊讶和愤怒的神色。张先生介绍他自己大学毕业后在一家上市公司做证券代表,如今已是董事会秘书,和妻子是从大学时候认识的,从恋爱到结婚感情一直都非常稳定,直到赵路平的出现。
最后,张先生等着我来付我自己这杯咖啡的举动,让我终于明白他为何会败给赵路平。
回到家,我没有再看那段视频,因为我并没有准备离婚。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对方无论在外表和学历,都有着绝对性碾压优势的情况下会败给赵路平?我太小瞧赵路平了。
结婚不过一年,家里柴米油盐日用品、水电煤物业管理费、洗衣服换被子形象整理衣柜、擦玻璃窗扫地刷马桶就都是我在操持。赵路平经常以工作忙为由很晚才回家,后面发展成渐渐不回家了。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我是单身。
有一年我生日,文嘉特意回国来给我过生日,我兴高采烈的做了几个简单的菜,吃着吃着我便咽不下去了。
文嘉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她:“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一起吃饭了,赵路平回家只是睡个觉,连话也不和我说,即使周末吃饭的时候,也总推说自己胃不舒服吃不下而独自呆在书房里。”
能有人陪着吃饭既温暖又感动,对如今的我来说,实在太奢侈了。
文嘉为此和赵路平大吵了一架,我非常过意不去,后悔不该把这些事告诉她而害她担心。
我每天晚上辅导完女儿的功课后,会在书房一一回复买家的问题。一切完成后,基本都是十一二点了,即便这样晚,常常还是等不到赵路平回家。
早期,我曾跟赵路平约法三章:“六点钟是正常的下班时间,除非工作需要,如果晚回家一小时罚一百元,晚两小时罚两百元,依此类推。”
可这招根本不管用,他照样我行我素。
我抱怨他不顾家,他却反过来说我不支持不理解他的工作。有时他跟朋友吃饭喝酒也不事先跟我打招呼,我打电话给他也不接,不是没电就是没信号。
赵路平爱喝酒,啤酒能当白水喝,白酒也常常逞强一口闷。他回家晚总让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怕他酒后驾车发生意外。
赵路平曾十分得意地和我讲过这样一件事:“有次我喝多了,无法开车回家,索性就把车停在马路边上,然后躺在车里睡大觉,这样既安全又不会被罚单。”
他经常这样一整夜不回家,我就经常一整夜睡不好,吓得好几次想报警。
他喝醉酒的次数不少,有时回到家还吐得一塌糊涂,脸色苍白,不省人事。酒醒之后身体依然虚弱,甚至还发烧,连第二天上班都困难,只好请假休息。
有一次,他带女儿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新郎没醉他先醉,把女儿吓坏了。
他的胃本来就不好,劝他少喝点根本听不进去。我多说几遍他越发抵触。渐渐的,他的朋友的聚会和婚礼他再不带我出席了。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快乐,只有疲惫!
偶尔我会想起梁珍珍,她现在在北京还是在其他哪座城市,她在干什么,过得还好么?
我跟她的最后一次见面好像是在她老家对面的一个公园。
那一天,是我女儿生日,我请了摄影师为我们拍生日集。我便把她也叫来让摄影师也给她拍几张,拍完后,要付摄影师幸苦费两百元,她说她没带手机,得回家去取。
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打电话给她没回,去她家敲门门不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至今仍是个谜团。
她不愿意跟我联系总有她的道理,我猜不出原因也从不曾去猜。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离别都是上天安排,所有的相遇都是命中注定。
有年秋天,我带女儿去北京看落叶。在排队买饮料时,我突然看见梁珍珍站在队伍前面,她身旁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孩。
我犹豫片刻,还是上前和她打了声招呼。这是我们差不多二十年失去联系后的首次相遇。
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依然身材苗条纤细,还是那样的气质好。只是她的笑容有点勉强,态度也不比从前亲近了。
也许,久别重逢不全都是感动和喜悦,也会生分和疏远。
她告诉我儿子叫黄子豪,已经读大一了。我飞快地打量她,以前服装发型都很时尚的她,如今穿起过时的旧衣服。
我们在店铺门口聊了差不多十分钟。分手时,我俩拍了合影,互加了微信。差不多二十年未曾见面,竟然突然不期而遇,这世界小的真让人讨厌。我好感慨,世间所有相遇皆有因由,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当晚回到家,我给她发了一段长微信:
珍珍,你好!
也许我们有过很多次擦肩而过和失之交臂,我曾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彼此了,可谁能预测将来呢。我和你认识是在事务所,你漂亮善良,礼貌真诚,我很欣赏你。虽然我们性格迥异,可并不妨碍我们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莫名其妙失联了这么多年,再次相遇,我们的儿女都快赶上我们认识时的年龄了!
今年是我离婚的第十三个年头。我独自一人陪伴女儿从中学到大学毕业。我曾大清早送女儿去上课;女儿成绩下降,我去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还陪女儿去医院做视力手术,洗牙拔牙;陪女儿验血打针,洗发理发;参加女儿的高中毕业典礼,陪她度过十八岁的生日;又陪女儿去大学报到,帮助女儿选择大学课程,参加女儿的大学毕业典礼;假期或闲暇时间,我陪女儿去打羽毛球,去游泳,去北欧看极光,去北海道滑雪,去澳大利亚看袋鼠……
看着女儿健康快乐的成长,我心里无比欣慰,这是我人生中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女儿真诚善良,性格温柔,孝顺懂事,这么多年来,是女儿让我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让我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妈妈。
周围的朋友都快要从羡慕到嫉妒了。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赵路平仅在女儿大学毕业典礼上露了一次脸,对女儿关心甚少,平时也不常联系。听说你的儿子阿富如今在公司里帮着他父亲处理大小事务,已然是他父亲的左膀右臂了,真让人感到高兴。
梁珍珍微信回复极其简单,只有两个字:谢谢。
再没第二句话。
有了微信,联系很容易,再说这几天,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二十年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我们还可以约时间坐下来,静静的喝一杯咖啡,聊聊各自的经历和成长,唠唠各自的苦痛和欢愉。
可这又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了。
第二天,我就发现梁珍珍屏蔽了我看她的朋友圈的权限。
好吧,二十年没见面了,如今联不联系屏不屏蔽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权当南柯一梦。我再没有年轻时那么执着和纠结了。
其实在遇到梁珍珍之前,我在深圳邂逅了她的父母。
那天,我陪父母在人才公园散步,迎面看见梁珍珍的父母蒙姨和梁叔并肩走着。于是,大家站下来聊了几句。我因为想知道梁珍珍的消息,便借口晚上去家里看望他们。
晚上,我站在梁家楼下,抬头望着六楼亮着光的房间,脑海里想起当年我等梁珍珍去取手机付款摄影师的画面,这一取就是差不多二十年。这情节连编剧都编不出来吧。
蒙姨和王叔很客气,又是倒茶又是切水果的。蒙姨指着墙上的一张全家福热情的向我介绍她的两个外甥。我这时才知道当年梁珍珍突然搬去北京,是因为和盛占庭离婚了,和黄海容结婚了。看着墙上的全家福,谁能想到那个乖巧如布偶猫的女子如今竟已有了两个孩子。
谈话中感觉蒙姨知道我离婚的事,她说:“我从来不喜欢赵路平那个人,他和女人没有边界,又爱打肿脸充胖子,这样的男人根本靠不住!”
初次听蒙姨这么说,我首先奇怪的是蒙姨是怎么知道我离婚的,连我爸妈都还不知道。想必她是为了安慰我和赵路平离婚一点也不可惜,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临走时,我问蒙姨:“可以给我珍珍的联系方式么?”
蒙姨十分为难地说:“珍珍不愿意我们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认识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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