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道:“他这话其实很勉强!沈策父亲早逝,自小住在沈家庄,是母亲一手带大。她考玉匣宫的时候,母亲一路陪读,沈庄主作为舅舅,肯定也同意啊。怎么能说叛出呢?沈策听了这话,明白一切都是计策。沈家庄讲究人情世故,习惯看人下菜碟。别人请他们帮忙,三催四请,送礼托人,都不一定办的下来!而沈策不讲究这些,谁来请都去帮,大家当然愿意请双福门。
“被外甥女压一头,沈庄主心里能舒服吗?不舒服!沈策孤身前来,看前后左右,明白舅舅的决心,她本性要强,从不低头认输,当下拔出红光剑。那一晚沈家庄血光大胜,那沈策不愧天赋绝佳,人更是废话没有,说打就打,凭一人之力,反手屠了沈家庄满门!”
听完,李溋道:“杀了满门?那这些人?”
店小二道:“哦!我那是夸张手法,还是有逃出来的。据说沈庄主重伤跑了,还有金州北,逃出了一半人。”
李溋道:“原来如此,那这些人在逃难吗?”
店小二摆手道:“不不不!这件事闹得太大,他们准备捉拿沈掌门,然后送……送到你们玉匣宫,让那位最强的师祖处置。”
听见“最强”两个字,李溋忍不住勾起嘴角,道:“怪不得说会上玉匣宫。”
可想让别人做主,言语却不尊重她。
李溋道:“沈家庄设计陷害沈策,她属于自卫杀人,玉匣宫不会判她死罪。这些人与她之间的仇恨,怎么可能想让她活下来?”
店小二道:“那可不是啊!她杀到最后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母亲也杀了!其他人可以说自卫,杀一手养大她的母亲,就算给那位师祖判,也会判死刑的!”
弑母……
李溋喃喃道:“原来如此……”
店小二见他听故事听得忘了喝酒,道:“哟,这酒冷了,我再给您热吧,不过少侠您真敢喝啊?他们不是说,玉匣宫犯戒罚得可狠!”
李溋道:“哪有那么严重,我们师祖也喝。”
店小二谄媚道:“师祖是玉匣宫第一人!在修仙界,跟那个……那个……”他小声道:“跟皇帝没有区别!太子殿下见了她都得磕头!老话说,定规矩的人不用守规矩,谁敢管她喝不喝?!小的眼拙,看不出来,您竟是师祖的亲传弟子?”
李溋摇了摇手指:“暂时不是。”
店小二道:“那,修为已至四十九阶?”
李溋:“嗯……也不算吧。”
店小二摸摸下巴:“玉匣宫分内门外门,外出采买都是弟子的活,您身着靛青月白袍,衣襟上却没有鹤围云纹的图案……”
李溋道:“你还知道鹤围云纹?”
“当然!我刚见过……”店小二恍然大悟:“少侠!您还没入门呢!”
李溋道:“当着本人的面,不要这么直接嘛。”
店小二哈哈大笑,和李溋聊了半晌,除了讲故事时他不接话,其他时候脾气又好又有趣,不免心生亲近之意,忘记了不能爱上客人的铁律,伸手去搭李溋肩膀。谁知手刚放上去,李溋脸色一变,似乎极不能忍的样子。店小二以为天气干燥电到他,不等询问,李溋的脸色又恢复正常。但他退了一步,离开了店小二手的范围。
这人不喜欢和人触碰吗?
店小二有些尴尬,本想问问,采买有没有回扣可吃,这下也问不下去了,收回手道:“抱歉啊客官,呃……客房都被他们住满了,您看?”
李溋笑了笑,他又恢复了方才的亲和,道:“无妨,我在大堂凑合一晚,你不用招待我。”
“好嘞!”店小二收拾桌椅板凳,告罪一声回去睡觉。
李溋忽然道:“对了小二哥。”
他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店小二一愣,道:“我?我叫……叫店小二。”
说完面露疑惑,似乎在想,店小二怎么会是个名字。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李溋已经回到老马身边,他拍了拍身上的污点,观察客栈和店小二一番后说:“此地食物发霉,季节颠倒,不是常世。有福门?沈家庄?都是千年前的人和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马瞧了他一眼,似乎在说:“老娘拒绝进来,你非进来。”
李溋道:“师尊外出半年,我也等了半年,好不容易得到她要回来的消息,我却急于攒够印章,下山受困于此……”
半年前,李溋回到玉匣宫,师尊却恰好离山。他想去找师尊,可天下之大,上哪里去找?万一路上错过,又要蹉跎许久。从前师尊不许他私自离山,他却不听话,跑下山很多年。这回索性留在玉匣宫,等师尊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半年。
“灵中境浓雾天越来越多,师尊近年常常下山除祟。如果耽误太久,回去之后,她又走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结果,空落落的思绪怎么也止不住,柔软的鬃毛都不能安抚他的焦躁。
他心里烦,忽然道:“从前师尊教我,遇事不可急,先观察,分析出线索再行动。我这是在烦什么?”他压下乱七八糟的思绪,分析道:“千年前的灭门案,这些人不消说,全是鬼,他们在客栈截杀沈策,是否被沈策反杀?怨气太重,从而形成地缚灵?”
思索后又否定自己:“不可能,要是有地缚灵,一千年中,早被仙门发现、清理。而且沈策,怎么偏偏是这个人……这个人应该待在那个地方,绝对不会出现在山下。”
看了眼正门,方才金州北不让贴符……
李溋凭空画了一张驱邪符,隔空往门上一拍。符与门自动贴合,严丝合缝。他又跑到后门,然而绕过门帘,李溋的脚步突然顿住。
店小二直挺挺站在那,背对角落,面向西南。
李溋道:“小二哥?你站在那做什么?不去休息吗?”
店小二没有回答,他双眼睁着,目中无神。李溋走过去拍了拍对方,完全没有反应。探其鼻息,气息全无。刚才和自己说话时,他是有呼吸的。
虽然已经知道他不是人,但店内昏暗,一个人直挺挺站在这,也怪诡异的。
这时,他瞥见后门贴着一张驱邪符。符上泛着灵流光晕,不是批量下发的普通驱邪符。而是和自己贴的那张一样,用灵力绘制。
这是谁贴的?
李溋想了想,快速回到大堂,随便选了间客房推门入内。里面有两个金州四十八的人,二人直挺挺睡在床上,探其鼻息,和店小二一样,一点呼吸都没有。一连查看几间客房,里面的人或坐或躺,全无气息。
“为什么入睡时没有呼吸?”他想了想,眼睛一亮:“睡觉?!这么说,真的是地缚灵?”
地缚灵会重复生前经历的事情,但经历总有空白,睡觉时间就属于空白阶段,不用装得像“人”。在睡觉的时候,他们不用呼吸。
店小二面向西南,背靠东北,或许他的屋子在客栈外。魂魄也是一种“邪”,后门有驱邪符,店小二出不去,只能站在那里。
看似站,实则“睡”。
这些人的目的是抓沈策,是不是等到沈策前来,才会触发他们的下一步?
想到这里,李溋绕去柜台。柜台后有块板子,上面挂着一块块长条木牌,木牌上分别写着天地玄黄几个大字。这是房号牌,有客人入住,客栈会把房号牌挂上,代表此间有客。
有福客栈四种规格四间房,正好十六间。这家客栈地方不大,大堂摆着八张桌子,金州北占了六张,每张坐四人,也就是二十四人。他们回房时两两相伴,没人单独进一间。二十四人,只需要十二间。
今日客满,那么剩下四间住的是谁?
金州北大多数住下层,去上层的多去西边客房,也就是地字房。
李溋把天字房的房牌取了下来,捏在手里想:“这里面住着谁?”
不等他去查看二楼,大门传来两声敲门声。
伴随敲门声来的,还有一阵雷声,少顷,闪电从天际劈下来,照得大堂一阵惨白。李溋脚步一顿,看向大门处。没人应门,敲门声又想了两声。就在犹豫要不要问话时,忽然觉得背后有风,他耳根一紧,头皮发麻,感觉有一双视线盯着自己。慢慢回头,却见身后房门敞开,一个人直挺挺站在那。
是流星锤老赵,老赵双目无神,一脚跨出门槛,向李溋逼近。李溋后退一步,他便追着往前一步,昏暗的客栈内,几扇房门依次洞开,黑影子从房内慢慢走出来,面无表情得逼近李溋。
见状,李溋双指成剑诀,欲召剑防御。
然而剑诀成型,他却没有感到任何呼应,余光一看,老马和行李不知何时不见了。老赵越靠越近,几乎和李溋面对面,流星锤在地上拖出诡异又刺耳的声音。
即将触碰时,李溋松开剑诀,朝边上避开。
老赵拖着流星锤,看也不看李溋,径直走了过去。
果然目标不是自己,李溋身形一晃,轻声避让开所有人,躲到柜台后面。
金州北的目标是大门,李溋发现越靠近门口,他们的动作越自然,心道这是触发行动线了。最前面的人停在离门三尺之地,指着门上的驱邪符,压低声音道:“这店小二,真多事!叫他别贴还贴!”
身边人道:“老大,要不要撕下来?”
老大没动。
旁人又问:“是她来了吗?”
“是吧,不是她还能有谁?”
“要不要先问问?”
“问什么?!大半夜敢在雾中穿行,还有谁?!咱们直接杀出去!”
还是没人动,老大犹豫片刻,问道:“是谁?”
外面安静一阵,片刻后,一个低沉的女声道:“住店。”
她的声音虽低,穿透力却很强,一听就是个灵力深厚的高人。众人纷纷抓紧兵器,老大道:“今日……房间满了!”
众人面露疑惑,脸上写着“不让她进来吗?”的问题。只听女人说:“无妨,借大堂凑合一晚,钱照给。”
老大道:“一个人吗?”
女人说:“一个人。”
众人松了口气,直夸老大好计策,探出她是否有同伙!
“一个人就好!咱们直接杀出去!”
老大道了声好,盯着那张驱邪符,下定决心开门。快碰到时却被人阻止,那人说:“不行!外面全是浓雾,她一个邪修和邪祟无异,外头可是她的地盘,咱们把她引进来再杀!”
“不错!”
“引进来!”
又有人反对:“引进来也不保险,还是伏击吧!我们埋伏于楼上楼下,待她走入堂内,再一齐出手,杀她个措手不及!”
“这个好!”
“打伏击!”
李溋看了半天,一惊讶沈策真的会来,二困惑这帮人的水平。一会儿冲出去杀,一会儿引进来,引进来还不够,还得把自己藏起来先。看他们商议来商议去,始终没人开门,再商讨下去,恐怕要把店小二叫起来开门了!
正如此想,外面的女人道:“店家,你到底做不做生意?”
老大忙说:“做的做的!小店有些乱,您稍等!”
众人连忙找地方藏身,可不等他们藏好,女人又道:“行走江湖,乱怕什么,店家不用麻烦!”
话音落,大门砰一声被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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