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闪入店中!来不及躲藏的众人惊慌失措,持起兵器戒备。谁知飞进来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黑箱子。
众人拥过去,又散开,又拥过去。
那箱子上有一根黑麻绳,老大拎着麻绳把箱子提起来。人群也不知这是什么,纷纷发出疑问。这时,箱子咔嚓一声,木板间的衔接一松,彻底散开。屋外闪电划过,惨白的光线下,人群看清箱中物,齐齐惊叫散开!那黑麻绳根本不是绳子,而是头发编成的辫子,连着辫子的,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有人认出那颗头,叫道:“沈庄主!!!是沈庄主啊!!!”
“沈策!你给老子出来!”
“躲在暗处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杀了我们二十五人还不够!连你亲舅舅也不放过!”
二十五人?
李溋咦了声,四十八死了二十五,还余二十三人,他们……李溋可以肯定,他们一共二十四人。
多出来一个?!他寻了一圈,忽见一道红光投在众人身上,红光极微弱,众人只顾叫骂,没有留意。只有李溋看见了,顺着红光的来源,他发现有个人离众人较远,那人也穿黑色仙道袍,身形高挑,手里拿着一柄长型兵器。这把兵器已经出鞘,根本无需辨认,那通体红色的剑,是沈策的名剑红光剑!
她真的在此?!
红光剑的主人十分警觉,立刻发现了李溋。李溋浑身一僵,那双绢布包裹的眼睛,透着警告的意味。她束起一指,告诫李溋不要出声。
对方不打算动自己,李溋也不动。他记得师尊说过,沈掌门与沈家庄同归于尽。而店小二说,金州北逃出来一半。师尊不会骗自己,亡魂徘徊之地,是生前经历之事,所以店小二说的也是真话。
灭门、同归于尽、客栈追凶。
李溋将思路整理一番,忽然想通了其中关窍。
这时,一声突兀的瓷片开裂声在寂空中传来。金州北的注意力都在人头上,没有听见这个声音,但李溋听见了,黑袍沈策,也听见了。
二人警惕,开裂声后,又是一声剑啸!一道冰蓝色剑光凭空起,砍瓜切菜般横斩金州北!二十三人连叫喊都来不及,瞬间消失!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剑光袭来,不过片刻,大堂唯余沈李二人!沈策横剑格挡,然而剑光势如破竹,唰一声!劈碎了红光剑,劈散了沈策!
杀完地缚灵,剑阵势头分毫不减,朝李溋而来。李溋向后一避,堪堪避开!然而更多剑啸响起。第一波剑阵尽,第二波接踵而至!
这些剑阵要把他当地缚灵斩了!
李溋边躲边念剑诀,今日怎么也招不来剑,情急之下,他抖了抖手腕,珠玉碰撞声之后,一串青蓝色的手持被他握在手中。
“还好,你总是在!”
李溋一臂抬起,五指张开,青蓝珠从手腕脱出浮在掌前,旋转起来!这一转之下,剑阵的速度突然顿住,如同时间停摆一般。
然后李溋也一同停摆了,斑斓的剑光照在他脸上,眼前是组成剑阵的其中一把剑。
这道剑阵十分霸道,就算不懂仙法的人,也能看出这是高人所布。而李溋眼前的剑影,他无比熟悉。幼年被父母抛弃,千山万水到玉匣宫,那时,他坐的船遇到邪祟,生死存亡之际,是这把剑救了他。
后来,这把剑护了他一世。
这是玄鹤剑,他师尊的剑。
他想抚摸剑影,然而剑阵只是顿了顿,随后,以很快的速度齐齐斩来!这下再不能抵挡,李溋惊道:“怎么可能!”
青蓝珠被斩断,珠玉落地,又如水滴般弹起,在澄光下拉出长长的投影。李溋倒在地上,他被剑阵割出无数伤口,痛得撕心裂肺!满是鲜血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颗珠子。他被砖石淹没,不断下坠,被层层浓雾包裹。意识的最后,几道阳光透过茂密树冠,稀稀落落,照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听见了几声喜悦的欢呼。
“成了!师兄!我们是不是成了?!”
李溋瞬间惊醒,他半坐起来,被万剑刺中的痛苦留在脑海里,于他而言,格外痛苦。第一件事不是看伤势,而是手忙脚乱取出那串手持。青蓝珠流光溢彩,完好无损串在一起,连穗子都整整齐齐,他这才放心。冰凉的珠子贴在皮肤上,直到温热,疼痛的余波才被击退。李溋长长舒了口气,摸摸身上,并没有伤口。他纳闷得想,是做梦,还是神识被拉进地缚灵的领域?
此时,外面的声音又说。
“引路盘没有亮,邪祟已除,考核完成了!”
“太好了!”
“好快啊!”
这些人说话的状态很年轻,李溋缓过神后继续偷看,只见大堂中,沈策等人已经不见了,地上连血迹也没有,干干净净。
八个少年提着灯笼站在一起,灯笼光明亮,灯笼上画着鹤围云纹图。
李溋不禁一愣,那四间天字房,住的是他们?
靛青月白袍,衣襟绣鹤纹。头戴白玉冠,两条飘然发带,从头顶开始挂到脖子两边。背上背的剑,更是名匠名铁打造的名器。
和李溋这个简陋的外门弟子不同,这是标准的内门弟子装扮。
这群人少年老成,端、装、傲。尤其被围在中间那位,众人对他恭恭敬敬,是他们口中的师兄。
“不过一日就解决了邪祟,其他弟子恐怕连邪祟的面都没碰到。师兄,这次的考核,咱们组能得第一!”
这里居然是玉匣宫考核之地?可是怎么会考这种题目?
玉匣宫经常安排考试,如今是深秋,那应该是年末除祟考核。内门弟子随机组队,考场周围有长老仙尊守着,为监督,也为保障弟子安全。考核结束后,由所用时间、邪祟清除完成度,等等因素来评定甲乙,
李溋靠着柜台,他的的确确看到了玄鹤剑阵,这些人是哪一阶的弟子?怎么会使用这样的剑阵?
还以为师尊在这里,他不免失落。
不过既然是考试,自己就不能插手了。半天没吃东西,李溋饿了,他从怀里摸了个饼来啃,一边听外面的玉匣宫弟子们说话。
“这么快完成考核,就算大师姐、大师兄在这里也做不到!”
“都是沾启明师兄的光,要不然,咱们选不到这么近的考核地!”
“师祖离山半年,仙驾将回。她看到这个成绩也会高兴的!”
“师兄是穹顶弟子,师祖亲传,自然事事优待!”
穹顶弟子,师祖亲传?
李溋闻言,饼也不吃了,从缝隙中看那位师祖的亲传弟子。
徐启明道:“师尊不喜张扬,就此打住。”
他要是真不让张扬,夸第一句的时候就该阻止。提及师尊,徐启明收敛笑意道:“再仔细查一查,若有错漏,师尊可不会听你们解释,到时候功劳没有,反而要罚!”
其他弟子不知严重,依然说笑,直到徐启明严厉道:“还不快去!”
李溋腹诽道:“剑阵劈散金州北,也劈散沈策。看似消除地缚灵,然而此举恰好与地缚灵的成因相同,怎么可能结束?小朋友高兴的太早了!”
他又想:“他是师尊的新徒弟,剑阵是师尊教给他的么?”
想到这里,忽然听人叫店小二,这家客栈哪有活人?新师弟居然如此废物。不过,他说师尊会检查?也就是说,等这里结束,就能见到师尊?!
念及此,李溋捞起店小二的抹布,甩在肩膀上,起身道:“来了!客官要什么?”
柜台后冒出个人,师兄弟吓一跳。二人见了李溋,不禁一愣。心道破林子、破客栈,居然有这么周正的店小二。
站着的那个道:“白天那个店小二呢?”
李溋甩甩抹布:“他上白班,我上夜班。”
“有什么好茶、好菜么?”
“没有。”
客栈上的菜发霉发酸,他们也敢吃。李溋笑着解释:“厨子也上白班,这会儿没人做菜。咱们店里的厨子脾气可差了!半夜把他吵醒,他会在菜里吐唾沫!”
二人闻言,食欲全无:“那茶怎么也没有?”
李溋道:“二位来得不巧,茶叶刚刚见底。客官,我们客栈有酒水,你们要喝酒吗?”
徐启明道:“你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让我们喝酒?”
李溋:“诸位是?”
徐启明嗤笑一声说:“看看你这打扮,居然不知道玉匣宫?”
说他的打扮,指的是他衣服上那一抹靛青色。玉匣宫闻名于世,装扮也被世人效仿,很多人穿。
“原来是玉匣宫的少侠!”李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那我去烧壶热水?哎呀可惜了好机会。偷偷跟二位说,店主平时卖的都兑水,好酒藏着自己喝!”
他说完就去烧水,才走到后头,身后就有人追过来。李溋面色冷淡,回头时热情洋溢。来人把他推到角落,压低声音道:“真有好酒?”
李溋:“那当然!”
那人道:“是素酒吗?”
李溋道:“这酒是用上好的黍米……”
那人抬手制止,重复道:“小兄弟,是,素酒吧?”
李溋微微眯起眼睛,一副了然的模样。玉匣宫门规严格,在门内自不敢犯禁,越压抑越放纵,天王老子出了玉匣宫,也忍不住犯酒瘾!
他笑道:“客官您说的对,是素酒!”
那人道:“可不能兑水哦。”
李溋让他放心,心道:“等着吧!”
找到酒窖,挨个打开罐子闻,这些酒全都变质没法喝。好不容易见某一罐上,写着烧刀子三个字。
他坏心思上头。外面那几位,在玉匣宫是尊贵的内门弟子,在门外也是世家公子。改制千年,千年后得益的依然是王公贵族。
不过贵公子有贵公子的好处,他们哪里喝过这种便宜的烧酒。当然,为了避免他们喝过,李溋混了点别的酒进去。又找出店内最精致的酒壶,用热水温着送出去。
“来客官,蚕豆瓜子管够!”
那弟子为徐启明解下剑,道:“师兄,咱们完成得快,不着急放信号符。您侍奉师祖不容易,山下小店没什么好的,我看这素酒倒是不错,喝几口无妨。”
徐启明道:“虚舟,要是没有你,我这一路带这么几个蠢货,不累死也气死!”
虚舟为他斟酒:“师兄别生气,那几个孩子还小。”
徐启明道:“我也比你小,你是不是也把我当孩子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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