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钟人未到声先至,一句话直接把在场的四人都吓了一跳。
其中林殊最甚。
他连仪容都来不及打整,下巴挂着水渍就匆匆走下位置,倒是把一旁服侍的侍从急得自己上手帮他擦拭。
“林钟!议事殿由你如此大声喧哗吗?伤好了就皮子痒是吧!”
林殊吼着不亚于林钟的声音,隔老远就开始训斥她,大长老掩面干咳了几声提醒林殊有个宗主的样子。
其余长老纷纷摇头失笑,已然见怪不怪。
作为唯一一位女长老,排行第二的珠漪与林钟最为亲近和了解。
只因她还没有担任海族祭司前就结识了林钟的母亲,五百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几乎永生的人鱼来说,不过沧海一粟。
她起身迎接出现在殿外的人影,抬手招呼道:“钟儿别听你爹瞎吼,快过来让干娘瞧瞧身子。”
“珠漪,林钟这散漫的性子就是你给惯出来的。”坐在她隔壁座位揶揄的男子长相十分清秀,发髻干净利落地盘扎在头顶,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当然前提是忽略他脚踩的那柄快有他人一样宽的阔刀的话。
“钱富贵,喝茶还堵不住你的嘴。”
“叫谁钱富贵呢,我现在叫商贯!”
一个月前终于决心改名的商贯如今最听不得别人再喊自己以前那个庸俗的名字。
显得他跟只有钱一样。
“钱老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呢。”林钟轻车熟路地走进大殿一一向长老们问候行礼,最后停在珠漪身边帮她讲话,“都四百岁的人了还改名,羞不羞。”
林钟明目张胆的偏心深得珠漪的意,颇为欣慰的帮她捻整齐领角,手下源源不断地输送灵力给林钟。
商贯则被小辈一顿暴击却无话可说,只能愤愤哼剩声就扭过头生闷气,头顶都快冒出火星子。
“少宗主如此有精神,看来那泉水的疗伤效果显著。”大长老等她们寒暄得差不多才把话题拉回正事,作为整个宗门最靠谱的人,亦是林钟最敬重的长辈。
他一出声,所有人都收敛外放的情绪坐回位置,留林钟独自在殿中央和林殊面面相觑。
“跪下。”
林钟依言跪在他跟前,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自然接受会发生的一切。
不论是身罚还是魂罚。
林殊右手抬起呈托起状,空空如也的掌心在灵力的积蓄下汇聚成一卷玉简。
他摊开简书当众宣读。
“掌门之女林钟,因认人不淑而遭蒙骗,协助罪人钩吻开龙门、破镇妖塔,害人间陷入混乱。故以普通弟子两倍的量刑惩处,并在刑罚结束后立即协助断尘仙尊前往人间捉妖。”林殊合卷,“可有异议?”
三长老接连摇头,这已经是他们能够探讨出的最安全的做法了。
“我有异议。”林钟见缝插针,提出自己觉得不对的地方,“小师父虽然没有提前告诉我开龙门会导致镇妖塔的封印松动,但这不代表开龙门这个举措是错的。小师父或许是有自己的私心,但至少他救了都城一城人的性命,而那个时候皇宫里的人又在做什么?他们宁可和小师父缠打至虚画界都不管外面人的死活,到底谁才是罪人。”
“爹。”林钟仰头望向从小的信仰,眼神坚毅、不可动摇,“你是否想问我后不后悔?钟儿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不后悔开龙门。”
‘啪、啪、啪、啪’
鼓掌声由远至近,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来人。
两道身影、一白一红,身形相差无几,却是一个面无表情、衣冠整齐,另一个表情张扬、衣服破破烂烂。
二人并肩跨入殿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跪在中间的林钟。
钩吻飞身闪至她身边,双手一揽就把人从地面提起,同时笑脸盈盈的和林殊对视道:“都是自家人,在外人面前装一装就行了,那么严肃干嘛,乖。”
最后一个乖字自然不是对着林殊说的。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殊怒视着敢当面调戏他家大白菜的猪,气不打一处来。
“钩吻,当初我放你离开忘仙宗时你答应的话忘了就算了,如今你还敢哄骗林钟陪你一起趟浑水!是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林殊气场全开,仙师级别的修为像一座大山压进殿内,目标虽然是钩吻,可林钟因为离太近仍旧会受到影响,即使运转全身所有的灵力都快要窒息。
钩吻咬牙对抗林殊的压制,他想把林钟推出力量波及的范围,却连动弹都难。
珠漪看不下去正要出手,被大长老抬臂拦住,他悠然自得地抚着胡须,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别急,有人护着呢。”
话音刚落,珠漪就感受到另一股磅礴的寒气逼近,她下意识施展护盾抵御,下一秒整个人连带护盾都被冻成冰球。
商贯就比较聪明,在发现断尘要出手的前一刻就立马躲到大长老身后,帮助他一同护持住议事殿。
凛寒带来的绝对零度让近乎晕厥的林钟打起精神,也给了钩吻喘息的机会,他把林钟推开,不服输的继续与林殊对抗。
“钩吻,闹够了没。”
断尘终于开口,他一手接住在大喘气的林钟,帮其拍背顺气,一手破开林殊和钩吻的较劲。
冰棱从地底刺出,逼迫二人必须躲避,同时也结束了这场闹剧。
大长老和商贯舒了一口气,着手把殿内恢复如初。
断尘敛眸,向林殊致歉,“我本意是带他来赔罪,见谅。”
断尘都主动给他台阶下,林殊也不好再摆脸色,“赔罪就不必了,我林殊受不起。至于你给钟儿上师契这件事,待魂罚结束,我再找你算账。”
林殊认定能有资格做林钟师父的人只有断尘,就算钩吻他是断尘的兄弟,可一旦兄弟间出现间隙,也会有师契冲突的情况。
他不允许这样的风险出现在林钟身上,所以必须尽早斩断。
眼不见为净,林殊出殿去准备魂罚所需事宜,路过断尘时语重深长地说道:“钟儿就拜托你了。在人间时也不用惯着她,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但惹祸时你还是得给我护着点啊,我就这么一个闺女。”
“宗主快走吧,你这又不是嫁女儿。”大长老听着林殊逐渐离谱的发言狠心打断了他,托着肩膀把人拉走,回头嘱咐商贯把珠漪运回她的云海阁等几天就化了。
商贯一气呵成,把整块冰球扛到肩上,脚踩阔刀,紧随他们之后御风飞远。
议事殿只剩下林钟和断尘、钩吻三人,林钟却一直望着殿外出神。
“看什么呢?”钩吻顺着她的视线只看到白茫茫一片天。
“那个方向不是云海阁啊……”林钟喃喃自语,略微有些疑惑。
“你居然不知道?”曾经在忘仙宗,钩吻敢称八卦之二就没人敢称第一,甚至就算是以自己为中心的八卦他都能打听个清楚,只因为好奇。
如今虽然人不在忘仙宗,但他经常回来‘做客’,停留的那段时间照样能得知许多小道消息。
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熟悉忘仙宗?”林钟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出这个问题,包括林殊之前透露的只言片语,似乎钩吻还是忘仙宗的人。
然而钩吻只是耸了耸肩,双手负于腰后,望天装深沉,“往事不要再提。”
“……”“……”
“师父我们走吧,这里脏了。”林钟实在受不了了,宁愿主动去拉过断尘的手臂带人远离此处,不愿他沾染这种风气。
同时保护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欸欸欸,翻脸不认师父是吧,小妮子你给我等着!”
“谁等你谁是小狗,反正你也打不过断尘师父。”林钟躲在断尘宽大的衣袖下朝钩吻做鬼脸,一路上两人在凌寒剑上绕着断尘打打闹闹,根本停不下来。
断尘一反常态的没有阻止,安静的任由林钟用自己的身体作怪,而钩吻拿她没有办法,只能跟他告状。
“你这样可不公平,凭什么就护着她啊!”
钩吻和林钟‘打闹’的本意是想把林钟拉走离断尘远点,结果她倒好,以为自己是在跟她玩,整个人都快贴到对方身上去了。
没办法,他只能提醒断尘注意分寸。然后几秒后不仅他期待的画面没出现,就连断尘还将他的左臂递来,虽未言片语,但相处这么多年,他哪能不明白这是默许的意思。
好一个无情道,原来全无情到他们身上了。
钩吻不爽时嘴就特别贱,他也不把林钟当外人,反而还想让她清楚自己在断尘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
“这才多久就找到替代品了,算算时间,那人应该还没死吧。”
疾驰的长剑猛然停住,钩吻早有准备没受影响,林钟差点从剑上摔落。
手在掠过断尘手边时被及时拉住,作用力使得林钟收不住脚扑在他胸口,脸疼得皱巴成一团,眼睛短时间睁不开。
她想赶紧退开,后背却被一股力压住动不了,只听见头顶断尘跟钩吻说话的声音。
短短四字。
“你管不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