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起飞
小绿第一次见小蓝用翅膀试飞，是在他们都还是高一在读的时候。
那时候小蓝背部的翅膀很是孱弱，比资料中同期的羽人翅膀体积要小些许，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付幼鸟的小翅膀。
当那个脱去校服外套的身影从矮坡上往开阔的前方飞扑，这一副弱小的翅膀拼尽全力地扑腾几下，勉为其难的结果还是没能把其主人带起，只能让小蓝颤颤巍巍地偏离落点坠落。
当时小绿就在平地上紧张地守望着，总算及时把那个有点来乱的家伙接住，还好都没有受伤，只是两个人都弄得浑身脏兮兮的而已。
事后回忆起来，尽管十分担心这点莽撞会不会影响小蓝的身体状况，可是与此同时，小绿又难得后知后觉自己当时仰望小蓝试飞时的羡慕和惊艳。
——那时，鼓起勇气展翅起飞的少年，很好看。
（—总有一天，我会和你一起在天空翱翔的。—）
（—等着我吧。—）
想起自己昔日跟小蓝的约定，小绿的眼神在悄然间柔和了几分。
似有所感地一个抬头，小绿精准地发现，小蓝已经来到不远处，此时恰好半举起手，像是准备要给小绿打招呼那样。
尽管被小绿先一步发现，不过那人也没恼，甚至对这个近乎默契的巧合而惊喜了眼神，一对上视线就直接小跑靠来，期间还不忘先前已经冲到嘴边的招呼：“小绿！”
整个人看来是那么的开心，不仅内敛的笑容透着小绿所熟悉的明亮，连背后那副翅膀也在放松地舒张，看得小绿瞬间有些恍惚，一切恰似当年。
——明明翅膀已经是发育完全的形态，他自己更早已经是一个学校的始创人兼校长。
这么想着，小绿不由自主地翘起嘴角，同时抬手比了个回应招呼的手势。
今天是他们两个约好使用缚腿型飞行器的日子。
无论是小蓝还是小绿，现今的平常可谓贵人事忙，因此缚腿型飞行器的试飞日子，他们两个好不容易才确定下来。
考虑到缚腿型飞行器目前还没推出市场，小蓝便主动要求低调避嫌，于是这次选择的地点是伯伦希尔科技公司新落成的分公司大楼天台，也就是当初小蓝介绍给小绿用来试飞滑翔翼的那片空地。
因为那天是非工作日时段，此时不仅小绿把一身黑色的西装穿得随性，小蓝也没有穿上工工整整的西服，而是方便活动的运动服，看着年轻活力得仿若刚走出学校的毕业生那样。
在公司大楼那片开阔的天台上。
大概一开始就打算给小蓝当个指导加陪练，就像当初让小蓝也试玩自己的滑翔器期间小跑在旁边那样，小绿今天也是给自己绑上了缚腿型飞行器。
“小蓝，你先把飞行器给我一下。”说着，小绿光明正大地伸手讨要。
“哦、好。”小蓝很配合地把那一副缚腿型飞行器从挎包内掏出，交到小绿手中。
“我演示一下。”这么说着，小绿忽地单膝跪在小蓝跟前，一边讲解细节，一边演示似的给小蓝缚上其中一边的飞行器。
小蓝被小绿此举扎实地吓了一跳，连忙说：“我、我自己来就好！”
小绿偱声抬头，假装没发现小蓝莫名红热的耳尖，起身后从善如流地把另一只飞行器交由小蓝自己固定——反正他本来就是这个打算，一边由自己示范，另一边就交给小蓝自己实践使用。
之后，按照小绿的说明指示，小蓝有些紧张地激活飞行器，在小绿隐约有点小期待的眼神下，小心翼翼地尝试单纯的直线升空。
尽管小蓝背后的翅膀已经无法飞翔，可此时依然出于条件反射地轻轻几下扇动，看起来动静可谓不小。
为了缓解小蓝的紧张情绪，小绿一边谨慎地注意小蓝的状态，一边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起这个飞行器的相关：“第一版缚腿型飞行器是应用动态平衡的原理。”
此举果然有效，小蓝的注意力随即被引走了些许，不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关注着小蓝的表现，小绿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这个飞行器依靠的是体感操控，也就是以使用者的身体倾向和倾斜度实施控制，跟单人电动平衡车的操作方式类似，熟练之后其实十分方便……”
只是这使用说明有点过于详尽，稍微没那么紧张的小蓝以那点余裕调侃：“小绿先生，技术问题跟我说这么多，真的好？”
小绿没有接话，不过微微一笑。
其实小绿说的这些，小蓝能充分体会得到：由于动力位置不同，现在用缚腿型飞行器飞，跟当初用自己的翅膀飞，两者带来的感觉确实有点不一样——这让小蓝刚开始有些不适应，整个人颤颤巍巍东摇西摆，跟一个被外力打破了平衡状态的不倒翁似的。
当然这不过是小问题，只需多练习适应几次就好。
当他们徐徐升到一定高度，四周变得空旷，视野随之变得开阔。
恰巧一阵风吹过天台。
“呜哇哇哇哇——！！！”
小蓝受风势影响，一下子没能协调好身体的平衡，慌张地左摇右摆，连带那副已经不能飞起的翅膀也在狼狈得本能拍打。
眼看他整个人要往前侧扑倒，守候在附近的小绿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一时没能把握住平衡而正要往下倒的小蓝——本来小蓝就是往小绿他这边栽，准确来说，是撞入他的怀里。
这说来也不算是小蓝的问题，因为飞行器自带体感操控，在小蓝整个人的平衡感打破的时候，体感系统指示飞行器往小蓝的姿势倾斜而开始起动加速。
几乎是顺理成章地，小蓝便直愣愣地撞入到小绿的怀里。
因为动作力度有点大，所以几片羽绒被带下，乘着风势飘摇在他们两个的四周。
从小绿怀里抬头，小蓝带着一脸的惊魂未定急促缓息，下意识紧紧抓住小绿的衣服生怕自己一个手滑坠机，老半天才心有余悸地给小绿腾出一句：“谢、谢啦……”
小绿侧头莞尔，“不客气。”
风依然在空旷的半空中呼呼地吹。
在小蓝此刻微微颤抖的视野中，小绿那副从容的温柔微笑尤其醒目，令小蓝不知不觉看呆了眼，任由过去彼此的共同记忆悉数闪过眼前。
只因为在小蓝的眼里，小绿这笑容令他整个人平添几分稚气，仿若往昔那个跟自己兴高采烈地谈论着滑翔翼的青葱少年。
恍惚间，仿佛有些什么东西要从小蓝的内心呼之欲出，一如他们无数次撑着滑翔翼即将跳出矮坡、扑向天空那样。
“有没有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小绿笑嘻嘻地忽然这样问道。
小绿这话不偏不倚地命中小蓝的走神，吓得小蓝以为自己的心事被看穿，不过反应过来，他很快便从记忆中捡拾起对应的那段时光：“我第一次试着用翅膀飞的时候？”
“对呀。”看到小蓝并没有忘记，小绿的笑容隐约灿烂了几分，“那时候，你也差不多是这样栽入我怀里。”
黑历史被猝然翻开，小蓝一瞬的愣怔过后恼羞成怒，受不了得连音量也没能控制好：“这种事就不要再提啦！”
小绿确实没再说下去，脸上的微笑倒是带上了些许小恶作剧得逞的意味。
——黑历史吗？
小绿没有反驳，不过有些出神，想起过去的那时候。
还记得那时候，小绿本来在自己的那架滑翔翼旁边缓着状态，听到小蓝呼唤自己而迷茫地抬起脑袋，没想到小蓝就在那瞬间冲出助跑用的矮坡，吓得他紧张地盯住小蓝，紧紧地看着他憋着劲努力扇动翅膀往前……
直至小蓝拖着他的那副翅膀，跟自己撞了个满怀。
看着小绿此刻的安静微笑，小蓝觉得自己的心跳飞快地加速，羞愤之余，之前收到这副飞行器时的那点悸动又一次生起，暗搓搓地挠痒着小蓝的心肝。
——不……
冷静重新上线，沉默地为小蓝检视心境。
——这一点小悸动，追溯起来，应该要比收下那副飞行器之前更远的时候……
已经是成年人了，小绿学生时代的那点我行我素收敛了不少，哪怕偶尔还是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那种随心所欲的模样，但不可否认，小绿他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
不过不论是年少的时候，还是现在，小绿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
“小蓝？”
这声呼唤令小蓝如梦初醒，慌张抬头应声：“没、没事！”
——呜哇竟然看呆了眼……好羞耻啊！
说完小蓝红着脸低下头，抬手推推抱住自己的那个人，话音轻若蚊蝇：“放开我啦……”
小绿依言把他扶正，确认小蓝已经稳住身型，不动声息地顺势扫了眼小蓝背后毫无自觉地轻颤不已的羽翼，之后才绅士地退开些许距离。
此时的气氛有点微妙，仿佛在风声中沉默地酝酿着什么。
对小蓝这异常表现，小绿貌似没有察觉，不过感慨地开口：“现在真的是可以和你一起在天空中飞了。”
心头先前的那点悸动还没来及消停，小蓝在心虚中一时不敢抬头看他，唯有含糊地红着脸点点头。
“我和你在学生时代的那个约定已经达成，那么——”说着，小绿一直看着他，目光含着温柔的笑意，“小蓝，跟我做个新的约定吧？”
听出这话语气的郑重，小蓝疑惑得终于抬头，“你说。”
稳稳地悬浮在空中、停在小蓝面前，小绿绅士地半躬身，微笑着抬头，朝着不知不觉又红起了脸的小蓝伸出手——
“跟我一起谈个恋爱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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