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2022年11月12号,冬天

午间,我打开微博,第三个热搜是“桐州市某餐馆爆炸”。我点击进去,桐州市长安街“运来小店”发生爆炸,8人受伤,4人死亡,其中3名死者是饭店服务员,另外一名是顾客。

话题中没有写死者的名字,我简单看了下评论,大部分都在为死者悲伤,小部分在质疑爆炸真相。

导师进来了,我退出微博,收起了手机。

下午五点半,我从实验室出来。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扑到脸上,我打了个寒噤,今年冬天,格外冷。此时外面开始飘雪花,昏黄的路灯下,一朵两朵雪花静静的落到地面,又很快融在水里。我出门忘记带伞,所幸雪不算大,可以直接走回去。

天气冷,人就懒,不愿意自己做饭。我进了家小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母亲打来的。天气很冷,我的脸、手、脚都冻僵了,我往手心哈了口气,回播了电话。

母亲接通了,1秒2秒3秒,她没说话。

“怎么了?”我问

她开口说话,却又哽咽住了。此时窗外的雪下得大了,纷纷扬扬的飘落。

我着急起来,“怎么了?”我再次问

“陈也......”母亲哽咽着,说完陈也的名字停下了。

我察觉到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觉得心在那一刻停下了,窗外的雪花也不再飘落。

“他怎么了?”我轻声问

“走了......他走了......”母亲哽咽着,断断续续的回答。

“什么走了?”我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却没有听懂。

“他......去一个饭店吃午饭......”母亲说着。

我的心跳突然加剧,窗外的雪花再次更加纷纷扬扬的掉落。

“那个饭店发生了爆炸。”我的大脑和母亲同时说出这句话。

服务员端来我点的米粉,热腾腾冒着热气。

我没有说话,只感觉到米粉的热气浮到我的脸上,朦胧了我的眼睛。窗外纷纷扬扬落着雪,我看不清楚。

“你请个假,过来送送他。”母亲说

“嗯。”我从嗓子里挤出回答,匆匆挂断了电话。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米粉的热气浮到我的脸上。隔壁桌的女生说最近有一个电视剧很好看,就是更新得太慢了。远一点的桌传来中学生嬉笑的声音,她们说这次月考好难,选择题好多不会做,都是直接选“C”。

我摸索拿起着桌上的筷子,准备吃我点的米粉。

低头时,莫名的,有东西滴落到汤里。热腾腾的热气扑到我的眼睛上,我看不清楚。我放下筷子,快速拿起我的包,走进纷纷扬扬的大雪。

走过的地方映出一个又一个的脚印,纷纷扬扬的大雪里,我看不清楚路,全凭习惯,我往家的方向走。

我的前面有两个女生,她们各自撑着伞,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一个白色,一个浅黄色,走过的地方映出脚印。

“冬天最适合吃火锅了,我们这周末去吃火锅吧!”其中一个女生说

“嗯嗯,好!冬天冷,最适合吃热腾腾的火锅了,肯定很幸福~”另外一个女生回答

我停下了脚步,就站在雪里。眼睛更加模糊,连前面两个女生的脚印也看不清楚。

上个星期三,11月5号,陈也发来信息,他说今年冬天好冷,要不要和亲爱的哥哥吃顿火锅。我正在为课题苦恼,没有回复他。后面他应该又发了什么,或许是问想去哪家店,或许是问吃什么锅,或许是说天气很冷多穿一点。记不清楚了,我没有看,没有回复信息。

2022年11月13日,冬天

第二天,我请了假,搭上了去母亲那里的车。

3个半小时后,我见到了母亲。母亲的眼睛略带血丝,疲倦的模样,我霎时感觉到她的老去。她拉直了头发,上次见面还是卷发,此时却显得更加年老。

我十七岁时,父母离了婚,我跟父亲,陈也跟母亲。分居两地,见面次数不多。母亲重新组建家庭后,见面次数更少。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有半年零两个月了。

母亲见我来,轻轻的问,“来了吗?饿了没有?”

母亲的新家,门口摆着几束黄色或白色的花。进门后,左边的柜子上贴着几张全家福,母亲,母亲的新丈夫,新丈夫的女儿,母亲的六岁的儿子,都笑得开心,看上去是很幸福的一家。

往里走几步,右边的圆桌旁围坐着一群小朋友,母亲的六岁的儿子也在其中。圆桌上放着圆形的卡牌,想来是新近的游戏。客厅有十几个我不认识的亲朋故友,有的在聊天,有的在看手机,有的在嗑瓜子。见我来,他们中的一些望向我,有的问到,“这就是陈辰吗?来送送你哥哥。”

我答应着,“是的。”又连忙问母亲卫生间在哪里。

进了卫生间,卫生间的镜子映出我的脸,我喘了口气,低下头,看见4只牙刷,其中一只小小的黄色的很可爱。

几分钟后,我走出卫生间,这次我见到了我的父亲。他坐在一个绿色的塑料凳子上,靠着白色的墙壁,浑浊的眼睛下方挂着一个大大的眼袋,头发有点凌乱,和他平日里GWY的形象不符。他在抽烟,有人走近时,他牵扯着嘴角,与来人说几句。

父亲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他和母亲离婚后,带着我搬去了常兴市,不和母亲见面,也不和陈也见面。

他不愿意见陈也。

2010年的7月,一个夏天。为了让我和陈也高考更加顺利,父亲和母亲经过一番商量,将我们两送回了父亲的老家,C省安阳市的一个小镇,安昌镇。

2011年的2月13日,一个冬天。父亲趁着周末来看望我们,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父亲突然对陈也发怒。陈也的房间里,传来父亲压抑而低沉的声音,“他是个男的,你知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父亲给陈也办理了转学,带他回了桐州市。

那天之后,父亲和母亲争吵的次数变多了,2013年的8月10号,他们离了婚。

一切都太突然了,我一度以为父亲那天晚上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否则那么温文尔雅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发怒。

时至今日,我仍不知那夜的原因,不知父母离婚的原因。母亲说是感情淡了,父亲说小孩子不必问这些,我问陈也,他只轻轻摇着头。

我走近父亲,喊了声“爸”

父亲点头,我不再说话,坐到一旁绿色的塑料凳子上。

客厅里传来说话声,应该是那十几个我不认识的亲朋故友在聊天。

“真的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怎么会突然爆炸?全国这么多饭店,哪里听说过这种事情?一定要查清楚。”

“老天,他才二十七岁。”

“真的是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

此时外面开始下雪,孩子们放下了手中的牌,鱼似的一个接一个出了门,嚷着要去看看雪。

父亲仍在抽烟,他不说话,我和他一向交流很少,这时候更无话可说。

坐了几分钟,他看向我,说,“你的手机在震动。”

“哦哦。”我回过神,打开了手机。

是潘庆,在安昌镇认识的朋友。

我走出门,寒风呼啸着扑到我脸上。

接通了电话,“小也他,是真的吗?”潘庆着急的问。

他可能是在外面,我听见了车的声音和风呼啸的声音。

我呼出一口气,眼泪滚落下来,“嗯,”我说

“我现在在我妈这里。”我哽咽着,压低声音回答。

潘庆没有说话,我只听见车的声音和风呼啸的声音,周围显得更加安静。

“C,”几分钟后,潘庆骂出一个字,“他......”他说不出话,我想和我接到母亲的电话时是一样的。

我的眼睛变得朦胧,喉咙难受,感觉到雪花轻轻的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嘴上,我的眼睛上。冬天一贯的,是这样的冷。

我们都说不出话,也不挂断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寒风呼啸的声音。

一天下来,快接近凌晨的时候,亲朋故友都已离去,我和父亲步行回酒店。

此时没有下雪了,地面却因下雪而一片洁白,昏黄的路灯下,地面白得发光。父亲的脸色红润,应该是吃饭时喝了酒的缘故,我们走在雪地里,周围是安安静静的一片,没有车流的声音,没有人群的声音。

“他做错了什么吗?”我突然开口。

“啊?”父亲可能是没听清。

我再次询问,“陈也,他是做错了什么吗?”

“他能做错什么?”这回父亲听清了。

我停了话,又往前走两步。

“他运气不好,倒霉,这么多饭店,偏偏他去的那个发生了爆炸。那么多客人,偏偏他死在里面。”父亲说着,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拿出打火机和烟。兴许是风太大了,打火机打了几次打不着,只发出声音。

“那你怎么不肯见他?”我再次开了口。

兴许是风太大了,或者是我的声音太小,这次父亲没有听清,他正皱着眉头打着火,打了好几次打不着,无奈的把打火机和烟装进口袋。

我们安静的,走在回酒店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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