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地带距离他们所在的山坳有二十几公里,要避开危险地带只能离开山坳,从外面的山脚绕过去。半个小时后,两辆车成功抵达三角地带的山脚处。
霍常湗一一检查过所有人的装备,确认无误后便率先迈入山林。
白涂紧紧跟着他,三个有异能的研究员把雷鸥围在中间,一面打开仪表开始测量这里的温湿度、紫外线强度等数据。树木非常密集,约莫深入几十米,才出现了一块面积比较大的空地,但头顶依旧是挨蹭在一块的厚厚枝叶,挡住了外边明媚的日光。
霍常湗停下脚步,检查了下空地四周,便道:“就从这里开始,不要独自行动,也不要走远,超过五十米就回来。”
采集工作有序开展,白涂照旧帮着标记样本,却忍不住频频看向丛林深处,连雷鸥都看出他心不在焉。
“小白,你是不是没休息好,累了就去歇一会儿,这些样本我们等会自己整理也可以。”
白涂摇头,加快了手上速度。
他想尽快离开这里,只是处在这片丛林里,他就觉得浑身抗拒。
然而一下午他们收获颇丰,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到了晚上,他们返回山脚回到车上休息,山里依旧没有明显的动静。
夜里**点的时候,霍常湗下了车,车灯照射范围有限,很快便不见人影。近一小时过去,霍常湗始终没有回来,白涂有点担心,刚打开车门下去,霍常湗的身影就出现在昏黄的灯光中。
他快步跑过去,惴惴不安的神情还没来得及收起,霍常湗微怔,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离开得太久让白涂忧心了,但他没说什么,揉了把白涂的头,牵起他的手,只说:“跟我来。”
他牵着白涂走到另一俩车旁,隔着车窗交代了几句,便牵着人往林中走。
林中黢黑一片,霍常湗拧开手电,但不知为何亮度调得很低,只能勉强看清前路不至于摔倒。白涂对这片林子有生理性抗拒,周围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令他胆战心惊,却又盲目信任霍常湗,两种矛盾心理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不由自主贴近霍常湗,紧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握得更紧。
“别怕。”霍常湗微微偏过头,侧脸轮廓在黑暗与手电光的交界中一会儿模糊一会儿分明,“这里我都检查过了,没有危险。”
白涂仰头望着他,另一只手也抓上他握着自己的手,用力嗯了一声,鼓起勇气随他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霍常湗忽然关掉手电,白涂的视野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那只手也抽走了,他下意识往前一探,却没碰到熟悉的体温。他一下惊慌起来,又怕过高的音量引来某些东西,压着声音喊:“霍常湗!”
他不敢乱走,心跳在恐惧中飙升,正要接着喊第二声的时候,脸上忽然传来温暖干燥的触感。
霍常湗捂着他的眼,“我在这。”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后和耳畔,背后紧紧贴着一个热源,白涂心跳缓下来,没来由有点委屈,小声埋怨道:“你刚刚跑哪去了。”
霍常湗短促地笑了一下,似乎发现偶尔逗弄他也是一种新乐趣,“我不是故意的。”
白涂委屈劲没散去,还欲再说,却被轻轻捂了一下嘴。
“嘘。”霍常湗轻声说道,“它们能听见,受惊吓了是会咬人的。”
它们?
白涂紧张起来,想问是什么又不敢出声,霍常湗却没有接着解释的意思,也没有松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白涂从他平稳的呼吸中意识到周围是安全的,心里却总有根弦紧绷。为了排解这种紧张,他开始默数时间,数到五百多的时候,脸上一松,紧接着有微弱的黄绿光透了进来。
他一开始以为是手电筒的光,直到霍常湗完全放下手,对他说可以睁眼了,他才缓缓睁开眼,随即便怔在原地。
在他眼前,无数萤火虫在黑暗的林中飞舞,尾巴发出黄绿色的光芒,大概是变异的关系,每团光芒都比寻常的大,光团在林中盘旋,时而成簇凑到一起,时而又如烟火般散开,如同一条流动的星河蔓延至丛林深处。
白涂怔怔看着这一幕,心中那根弦忽然被狠狠拨弄了一下,却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危难。大概是因为原先绷得太紧,所以拨弄产生的振动额外强烈,在他心中久久回响。
“这儿看不到星星。”霍常湗扬起一道水幕,隔绝两人的气味和声音,“但我想看这个和星星差不多。”
隔着水幕,萤火虫和草木的轮廓愈发模糊,几乎不可见,只剩光团在低空缓慢地流淌,也有少数飞至高空,乍眼看去果真如星辰一般。白涂却匀不出心思欣赏,满心满眼都是身旁这个男人。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是何种依赖而倾慕的神色,眼中又映着何种景象。璨若星河的萤光在他眼中,全成了包围男人的装饰物。
霍常湗喉结滚动,双手抓住白涂肩膀缓缓俯下身,白涂依旧是毫无防备的模样,犹沉浸在不可言说的震撼中。霍常湗掌心出了汗,忽然想起当初第一次摸枪打靶的场景。
那时的他是什么心情?大概也如此刻一样,紧张却又兴奋。
他慢慢凑近白涂,直到唇上终于传来完全不同于枪杆的柔软触感。
白涂像是才回过神,睁大了眼,身体也明显一僵。霍常湗以为他没准备好,便直起身退开些距离,白涂呆呆的,慢半拍转动眼珠看他,神情分明是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牵动嘴角朝他浅笑。
霍常湗再也忍不住,一手揽住他的腰就将人拉了过来,同时扣住他的后颈迫使人仰头,吻了下去。刚触及双唇,身侧不远处却忽然响起类似树枝断裂的咔嚓声,白涂被惊得一缩脖子,整个人也往后退去。
霍常湗也顾不得了,立马收手按枪看向声源处,另一手却仍不肯放,牢牢禁锢着白涂的腰不许他后退。
“谁在那里?”他厉声喝道。
在萤火虫的光晕中,不远处雷鸥举着双手,犹如战俘见到敌军,讪讪道:“那个什么,我想解手,看这边有光想着你们也在这边肯定安全就过来了……哈哈、哈……我去别地也是一样的……”
他声音渐小,保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僵硬地转身,走出几步终于想起来放下手,同手同脚地走了。
霍常湗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忽而猛地在白涂唇上亲了一口,才喊住即将被黑暗淹没的人。
“回来,那边我没检查过。你就在这里解决,解决完一块回去。”
……
翌日白涂更加神思不属,雷鸥偷瞄了一眼霍常湗,凑到白涂旁边支吾了几声,“小白,你和霍队不是兄弟啊。”
白涂接过他手里的样本塞到塑封袋里,“我和霍常湗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还以为你们是表兄弟呢,哈哈,毕竟现在少有非亲非故的人像你们这样的。”雷鸥手上没了东西,不自在地搓了下手掌,“昨天晚上真是不好意思……”
白涂低头写标记,没有吭声。
雷鸥以为他还在责怪自己煞了风景,愈发尴尬和愧疚,一想自己方才的话也有歧义,忙补救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看不起两个男人在一起,你和霍队还是非常般配的,真的。”
白涂低着头闷声说:“没事。”
雷鸥这下理解为他是不好意思了,顿时恍然大悟,适逢另一个研究员在催他过去继续采集,就哥俩好似的拍了拍白涂的肩,拿着断线钳继续去忙活了。
一行人的配合日渐默契,采集效率很高,中午刚过不久,就采集到了等高线一百米的地方。按照原计划,他们这时候就应该收拾东西踏上返程,但几个研究员往上看了看,不觉得地图上的一百米等高线实际真将两边景象分割得截然不同,于是和霍常湗商量了一下,决定继续往上。
白涂没有理由劝阻,只能跟着队伍一点点靠近半山腰。
半山腰景象确实没什么不同,几个研究员很快便专注于手头工作。
白涂腰包里塞满了样本,放不下新的。半山腰的树木不像山坳地带的高得夸张,不需要研究员一个叠一个才能采集到,四个人在四个方向分开采集,工作效率高了两倍,霍常湗就在他们围成的中心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用来装样本的恒温箱放在他脚边,白涂走过去转移样本,发现自己有几个样本写错了种属。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低级错误,放在往常是绝对不会犯的。他一一改过来,还是没忍住瞄了霍常湗一眼。
霍常湗在采集的时候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专注,却仍第一时间注意到了白涂的目光,低头问他怎么了。白涂摇头,关上恒温箱走回去继续捡样本。
“诶,小白,你漏了那几个。”雷鸥指着右前方一块地方说道。
那里灌木杂草低矮密集,同色断枝落在上面的确很容易被忽视,白涂走过去拿。手表定位功能每隔几小时要刷新一下,白涂按了一下刷新键,表盘上跳出新的经纬度,他抄到塑封袋上,脑海中却不由自主闪过昨天晚上的三个亲吻。
那是吻吗?
霍常湗是在吻他吗?
霍常湗怎么会吻他呢?
白涂攥紧笔尖,没留神笔尖在无意的大力戳弄下已洇出了墨。这支笔上午摔过,笔尖和笔杆衔接不牢,这会儿油墨从衔接处大量涌出,沿着光滑的塑封袋表面流到了白涂指尖,伴随着浓重的油墨味。
白涂回过神,听到后方雷鸥在喊他。
“小白,你怎么不动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雷鸥声音不小,引得其他人都看过来,霍常湗已经往这边走了几步,白涂避开他的目光,随手在衣服上擦了下墨,说道:“没事,笔有点坏了。”
他换了一支笔,扫掉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
有什么事,离开这里再说。
最后一个样本在稍远的地方,白涂又往前走了几步,捡起来做好标记装包,正要往回走,忽然瞥到十几米外有一个奇怪的黑影,藏匿在层层叠叠的林木之后,一动不动地张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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