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来吧,杨老师,小提琴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还真要拉啊,你可是别难为我了,我早就忘了该怎么握琴弓了,更何况那些曲子的谱,我真的一个都背不下来,我真的对小提琴没什么兴趣,陆哥那是开玩笑的。”

“舒伯特小夜曲,我这边正好有谱子,刚才都翻出来了,还有谱架,你凑活着看看,我就想听一听嘛。”

杨树打从认识白杨起,就莫名地觉得这人很适合拉小提琴,没有什么奇特的理由,就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应,毕竟比起钢琴这种笨重而又古典的乐器,她还是觉得轻快而又优雅的小提琴更适合眼前的人。

而最重要的是,她讨厌人们把学钢琴的人奉为艺术之最,只因为那些潜在的庞然大物的高昂价格,以体积和金钱来衡量艺术,是她这个外行人都看不过眼的事情。

所以有时候这也算是一种偏执,比如钢琴的琴键明明宽到并不适合女生小巧的手掌,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有所改变,反观小提琴却是宽容的很,对于所有人都是一般包容。

所以她讨厌人们喜欢钢琴,其实是在讨厌这个被量化的世界,而抛弃自己的钢琴,则是她微小的反抗世界的方式。

“行吧,那我试一试,拉的不好可不许笑我,我真的很久没有碰小提琴了。”

杨树家里正常家具少得可怜,而这些“华而不实”的艺术品倒是一应俱全。

深棕色的枫木板,是自收到后就从未启封的礼物,杨树只是在陆鸣辉提起后,才偶然想起了这件被她一直搁置的小提琴,是某一次生日或聚会时,不知道是谁送上的,只是她并不会拉,也不想糟蹋了这样的好物件,这才一直仔细保存了起来。

不过好在方才调了弦以后音还是准的,杨树将琴盒拆开放到桌子上,而后又转头抱上了自己松松软软的枕头,赤脚踩着柔软的地毯,盘腿坐到了沙发上,好整以暇的一副样子。

“那就开始吧,杨老师。”

流畅的乐声在空阔的客厅里响起,任是谁来听都是一曲美妙的调子,杨树对此没有什么品鉴能力,但也能凭借自己浅薄的经验听出来白杨的水平并非如他自己口中那般拿不出手。

小夜曲是弗朗兹·舒伯特离世前一年的作品,同时也是他最为经典的一首曲子,那时他正处于人生创作的高峰期,同时也是最为穷困潦倒的时候,苦难总是能催发创作的灵感,杨树对此从不怀疑。

因而在他死后,小夜曲也被认为是他的绝笔之作,这首曲子背后流传的风流韵事数不胜数,有关于心爱的姑娘,有关于对往日的追昔。

人们总是爱给天才平添许多曲折婉转的故事,但杨树却只是单纯喜欢他舒缓的调子,安静,安然,何必总要将一个人所隐含的故事了解的透彻呢?

而人们又意图在那些电影里,音乐里,书本里,所有的艺术形式下,看到什么呢?

至少在这方面,她有着得过且过的坦然,不继续追问,美就可以只是美的本身,不必平添沟壑。

而曲子越到后面,就能听出来白杨的手法到底还是有些不太熟练的,要是再换了专业的人来仔细听的话,甚至还能听出来几处错处出来。

而杨树自己没有学过小提琴,也并不知道是否是钢琴和小提琴的声色本来就不一样,亦或是谱子的区别。

不过总归白杨的这场演奏是为了圆满自己的一个愿望,所以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在她这里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而也是在此刻她也才终于意识到,白杨真的是一个很安静的人,不说话的时候,时常会让人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抓不住的感觉。

客厅里昏暗的灯光是暖色调,打在他的身上时却显得有点冷,轻颤的睫毛低垂着,压在提琴上的脸颊泛出红的印子,海底月,天上人,都是些太过贴切的形容,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已然凭空抓住了这束月光,翻山越岭,满载而归。

“就到这吧,后面的我真的不会了。”

小提琴被白杨从他的肩上取下,他伸手扶了扶肩膀,转了转自己的脖子,似乎是并不习惯这样的演奏方式。

那他还给谁拉过琴呢?他明明这么讨厌的小提琴,当初又是因为谁才勉为其难的呢?

那个柔和青涩的少年当时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杨树无端地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很多美好的画面,但同时她也知道,这些都不是她能够问出口的,眼前人能给出的,清晰的答案。

可是爱就是会让人平生嫉妒,变得面目可憎,锱铢必较,她爱的太满了,于是便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这是个不好的习惯。

“你会跳华尔兹吗?我猜,或许你们的舞蹈老师会教一下?”

杨树甩了甩脑袋,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隐藏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佯装快活地出口问道,她整个人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着便要去换旁边留声机的碟片,那是她某一次从古玩市场上淘回来的,价格不菲,但也物有所值。

“首先,我的老师是教芭蕾的,不是教华尔兹的,其次,你最好把袜子先穿上,家里没有开地暖,这毯子上面也是冰的。”

白杨无奈地弯下腰想要去拿被杨树扔在了沙发上的袜子,可还没来得及转头,便听到身后传来的音乐声,转头时正对上女孩无辜的一副表情。

“所以你会吗?”

“但事实上,我很早以前就学过了。”

华尔兹其实还有一个别的名字,叫圆舞曲,快一些的那种被称为维也纳圆舞曲,另一个相对的则就被称为慢圆舞曲,但本质上也是维也纳圆舞曲的一种演变。

圆舞曲的名字来源于古德文“Walzl”的演变,意为旋转,这种舞曲最开始只是流行于民众之间,因为在跳这种舞步的时候,男女舞伴会十分的靠近,同时动作的幅度也显得有些“轻佻”。

因而最开始圆舞曲并不受宫廷贵族的喜欢,但是当这个舞曲第一次传到波士顿的时候,却是很快便得到了整个社交圈子的欢迎。

而后随着不同的作曲家与名流人士对这项舞曲的支持,圆舞曲这才终于成为了舞厅中那个最为亮眼的存在,而杨树喜欢它,则是因为它飘逸的舞步和轻松的态度。

旋转和轻盈本来就是一个舞蹈的引人之处,她喜欢这种无拘无束,喜欢这种若即若离,同样也喜欢这种纠缠的缠绵,很有意思的不是吗?

无声的眼神的交换,因为身高的距离,她能够在此刻清晰地看清白杨眼睫投下的阴影,这人的唇色太浅了,嘴角上面还有她的虎牙留下的伤口。

她没有提起过的,只有那些真实的接触和真实的痛感才能让她有拥有眼前人的感觉,滚烫的温度,腰上和手心握紧的手,想要让她无端地就流出泪了。

在爱里感到不安是个坏毛病,她想要开口,但又怕眼前人觉得她太过喜怒无常。

就是在此刻,杨树突然发觉符文今说的并不对,她的爱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丑陋与独占才是它的真实面目,只是她伪装的太好了,伪装到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所以才没有人能够发现,成为她蜘蛛网上无知无觉的猎物。

下腰回转的那一刻本来应该是亲吻的节点,至少对于她来说是的,杨树能看到白杨关心和纠结的眼神在这个美妙的吻中逐渐消弭。

吞咽交换的水声在寂静的夜里和着乐曲的低鸣,那张她看不顺眼的浅唇终于染上几分鲜血的红色,伤口又破开了,但是因为唾液的覆盖而只有密密麻麻的刺痛。

这样缠绵的痛,不足以让两个人分开,杨树努力地踮起脚尖想要凑得更近,他们的吻总是带有着一丝天崩地裂的毁灭之感,好像在一吻结束之后便再也没有明天了一样。

所以杨树在这种时刻总是哭,眼泪顺着她的眼角留下,正正好汇聚到了下颌,然后无声地滴落,流过泪的眼睛会肿起来,睁开也变得很痛。

留声机的乐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停下的,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却还是吻的难舍难分。

杨树趁着面前人一瞬间的失神,用力将白杨整个人推到了沙发上,在此之间,却也不愿意跟眼前人分开一秒,或者说,她不愿意听到质问或者关心,话语并不能解释些什么,反倒平添挫折。

所以就让一切都淹没吧,一起淹没到无边的感官里,她终于吻上自己肖想已久的那双眼睛,是凉的,眼珠在内里滚动时,杨树知道他正闭着眼睛,那月亮会有眼睛吗?

她在这个时刻无端地想起这样难解的问题,那她真的拥有了月亮了吗?还是仅仅,仅仅只被月光照耀了一瞬,

“我爱你,杨树,你别怕。”

她爱月亮,而只是恰好今晚的月色,格外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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