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太子,你不看看我么

成砚这几日将东宫的人都观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谁有什么不同,莫非还没到伏矜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所以三生兽还没出来?

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傍晚,他趁着宫里准备春日宴的间隙,偷偷来到了太子的寝殿,白色的帘幕晃荡在半空中,跟招魂似的,看着十分不舒服。寝殿里没有人,他那日进来,只匆忙扫了一眼殿内的陈设,比起北四所,只能说大了许多,但还是空空荡荡的,一张黄花梨木床摆在白色帘幕中,沿着大殿围了一圈青铜烛火,诡异无比,说是墓地也不为过。

成砚皱了皱眉,感到一阵冷风吹过来,他伸出右手起卦,半晌之后,猝然瞪大了眼。

有人动了东宫的风水!

还没等他算出其中玄奥,就被人猛地扑倒在地。

有粗重的喘息黏在他耳畔,热气烫得人头皮发麻,成砚用力挣脱双臂的辖制,将身后的人拽离自己的颈项,终于看清这人是谁了。

一个昨日缠着他,非要把铜坠子塞到他手里的小太监。

被成砚推开后,小太监狠狠啐了一口:“给你脸不要脸,嫌我坠子不值钱?你也就值那个价了,不收我的东西,偷偷跑到太子的寝殿来,还以为你是个好女人,没想到你这么下贱!”说完就要去扒衣服。

成砚黑着脸把人一脚踹出两米远。

小太监飞出去,被踹懵了,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捂着胸口喊不出一句话来。

成砚顶着琴文的脸冷笑一声:“滚。”

突然冒出来的小太监打乱了他的节奏,再顺势起卦已经错过因果,成砚只好放弃。

他等到外面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也没等到伏矜的身影。

忽而有声音靠近,成砚转头看向殿外,与一脸疲色的小六子对视。

小六子嚎叫一声:“鬼啊!”

成砚这才意识到先前与那小太监拉扯,他的发髻已经散了。

小六子颤颤巍巍地后退两步想跑,成砚出声喊住他:“小六公公,是我,那天送药给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你?”小六子停住脚,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警惕道:“你在太子寝殿做什么?”

成砚很快接道:“我来看看你的伤。”

“来看我的伤?”小六子诧异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脑袋,“好多了,谢谢你这些天的药。”

这些天?

成砚:“我只送了一次。”

小六子蓦得顿住,道:“可我喝了三四天了。”

成砚:“那药要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小六子欲言又止,干呕了几声,一副死心的样子:“喝了就喝了。”

成砚环视一周,问道:“太子殿下呢?”

小六子的神色一下子就败了,恹恹地说:“殿下今日去宝殿了。”

宝殿是皇帝居所的正殿,得知伏矜是被皇帝召见了,成砚微微缓和了紧绷的神色,说道:“殿下今夜回来么?”

小六子蹲坐在门边,盯着外面浓到化不开的黑夜,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声说:“不回,明天早上会有人把殿下抬回来的。”

成砚点点头,刚想离开,突兀地顿住了,“抬回来?”

小六子重复了一遍:“对,抬回来。”他不知道是说给谁听,揉着屁股上的伤口,想起这几日殿下骗他说旁人送的药,明明是敷着用的,他和殿下没用过太医院的东西,都不知道要这么用。

这种好东西,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用。

成砚沉默了一会儿:“你别哭。小六公公,抬回来是什么意思?”

小六子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语气重了些:“还能有什么意思,殿下能金贵到要用轿子么?抬回来,当然是半死不活地抬回来,爬不动了才有机会让人抬。”

成砚僵在原地:“为什么会半死不活?”

小六子急声道:“问问问,不该问的不要问,你给我送药,我不害你,你也别硬贴上来。”

“为什么会半死不活?”

成砚抓住他的胳膊,一把将人拎了起来,小六子瘦瘦弱弱的,被他的举动惊呆了,愣愣地回答说:“殿下要放血,放血,所以半死不活。”

成砚追问道:“放血…?为什么要放血?”

小六子一下子羞恼了,用力挣脱他:“关你什么事,你赶紧离开这里。”

成砚也急了,拦住他不让他走:“太子殿下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六子瞪着他:“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成砚避开他的话锋,“小六公公,照你和太子殿下现在的身份处境,你告诉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小六子竖着眉:“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是谁派你来的?陈贵妃还是宋常在?你想打听什么都不可能告诉你的!”

他说完,一边警惕着成砚的动作,一边往院外跑,恶狠狠地说:“就知道世上没好人,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成砚站在原地,攥紧了拳头,又松开,实在没办法把这个欠揍无比的小太监和记忆里总是沉默着不说话的六公公放在一起。

不告诉他,他就自己去看。

宝殿离东宫不过九里路,成砚思索着时辰,走去还是太慢了,一缕青烟从琴文头顶飘出来,成砚接住倒下的琴文,将她扶到了床边靠着,犹豫再三,还是没动用术法隐去身形,在这三生劫里,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再用术法为好。

不过他很快就打了自己的脸。

成砚低着头看着昏迷状态的琴文,茫然自问道:倘若他是为了不走去才脱离琴文身体用了本相,那现在用了本相却又决定不用术法是为何?脱离出来玩玩吗?

他拿着折扇敲了敲脑袋,不明白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瓷白的手指迅速起势捏了一个诀,一个大活人转瞬就消失在东宫。

保萍宫安安静静,唯有西北角有一点昏黄的亮光。

成砚隐在黑暗里,所幸保萍宫没几个人,他不用遮掩便进了宝殿。

那点昏黄的烛光让他得以看清金玉座上的太子殿下。

伏矜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听见脚步声靠近,更是不敢睁眼,成砚见他抖得厉害,终是不愿吓到他,温和地开口道:“太子,是我。”

伏矜还是不肯睁眼,却不再抖了。

成砚微微压低身子,凑近了些看着他:“太子,我来看你了,你不看看我么?”

伏矜这才缓缓睁开了眼,微湿的黑眸里满是不可置信。

成砚笑了笑:“看来太子不仅记得我的样貌,还记得我的声音。”

伏矜没有说话,成砚又说道:“殿下怎么哭了?”

“我以为…”

他开口,嗓子却哑了。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成砚想起当日曲水宴一面,语气古怪道:“不会的,我们以后还会在天上见的。”

“…天上?”

成砚点头:“凌霄天上有个地方,叫白玉京,我们会在那里重逢的。”

伏矜喃喃着他口中的那个“白玉京”,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了金玉座上,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滚到了成砚脚边。

宝殿昏暗,成砚将东西捡起来,递到烛光下,险些脱手扔出去。

是一个半大的婴儿尸体,心脏处早就被人挖空了,血管僵紫,一只丑恶的蛊虫犹在蠕动。

他去看伏矜,太子殿下歪靠在金玉座上,平静的神情像是睡着了。

成砚面沉似水,指尖凝出一缕黑色的火焰,靠近尸体的一瞬间,蛊虫就爆体而亡,空气中骤然弥漫出一股怪异的香味。

他走上前,想把伏矜抱起来,却听到了锁链拖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伏矜的脚腕被牢牢禁锢在与金玉座相连的铁链里,他把人抱起来,无意中牵动了锁链。

成砚沉默着将人放下,抬起太子殿下的脚腕,那里早就没有一块好皮,排布着大大小小的血痂,有些地方隐约可见骨头,看样子已经用尽全力挣脱了无数遍,都没有成功罢了。

用了坚硬的铁石,他不过一个孩子,能挣脱就是有鬼了。

右手微微使力,青筋突起,锁链应声碎裂,成砚神色冷然,动作堪称轻柔地把人抱起来,带回了东宫。

琴文还在床边昏迷着。

成砚一甩袖,显德殿的青铜烛火瞬间熄灭,大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青铜烛灭,焚火生,这等消耗寿元的风水阵算是暂时被他压制,只是并非长久之计。

伏矜仍旧脸色苍白,青铜烛灭的那一刻,他分明紧闭着眼,却仿佛身在寒渊,颤抖不已。

成砚把人放在床榻上,指尖一点焚火亮起,驱散了周围的阴冷之气,伏矜渐渐不再颤抖了,温顺地躺在床榻上,好似真的睡着了。

“殿下?殿下,是你吗?”外面小六子的声音试探着响起,成砚听声音判断他已经走上了踏跺,立刻收回指尖焚火,附回了琴文身上。

成砚悠悠睁眼,小六子的大脸就毫无保留地杵在他面前,吓得他往后一退,后脑勺撞在了木头床沿上,发出一声脆响,是个好头。

小六子看着他幽怨的眼神,尬笑着后退一步,看上去有些局促:“对不住,是你把殿下带回来的?”

成砚觉得还是不说为好,于是道:“我一直在这里等着,等睡着了,太子殿下怎么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小六子的眉峰逐渐拧到一起去,成砚道:“殿下回来了,不好么?”

小六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没到天亮,殿下是不能离开那里的。”

成砚:“离开那里会有什么后果?”

小六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败下阵来:“我不知道,殿下从来没有在夜里离开过。”

“不会有什么后果的。”成砚说。

小六子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又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觉得他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好说话,他和殿下活到今天,早就知道这宫里谁也不能得罪。

成砚见小六子守在这里,起身要离开,小六子下意识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问的是琴文。

成砚犹豫了一瞬,说:“琴文。”

小六子点头:“殿下醒了,也许会问到你。”

成砚却说:“不用告诉殿下我来过。”

小六子苦笑了一下:“也是,我们现在报答不了你什么。”

成砚站定,眼神极为认真地看着他,小六子下意识想躲开他的视线,疑心这样说是不是将人惹恼了,有些尴尬地想要找补回来,只见对方转了身,说道:“不需要报答我,举手之劳而已。”

赌上性命的举手之劳吗?他嘟囔了一句,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殿下,回头时发现琴文已经离开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要不你还是把我叉了吧

纯白恶魔

逆鳞

觉醒后读了死对头的心声

星际战神穿越后称霸灵界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白玉京野史
连载中莲池绛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