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巴依拉村了。”
马车全速行驶了约两小时后，岗瑟指着前方的村落开口。
“这村子虽然已经荒弃了，但仍有些念旧的人不肯搬走，我去为你们找一间干净的房屋。白塔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可以在这里暂放行李，稍作休息后我们再出发。”岗瑟解释。
如岗瑟所言，这座村落已经完完全全地荒废了。房屋被烧得焦黑，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往村中心走，地上的焦痕越来越多。
“如果你不说这里曾经是你居住过的村庄，我会以为是古战场。”艾格妮丝吐槽道。
格温盯着每一间倒塌的房屋，每一道不自然的灼痕。
显然，这里被魔法攻击过。再看门上偶留的刀痕与血迹，这里还被物理清洗过。
“一进村我就感觉不太舒服。”西奥多拉抱着格温的肩膀趴在他身上。
格温感觉肩头一沉，他刚想让恶魔别演了，但一扭头，西奥多拉的面色并不好。
“我们快点放好东西出去吧。”西奥多拉意识昏沉地撒着娇。
这让格温想起上学时，有一次自己照顾发烧的西奥多拉，院长让他给西奥多拉带一份施过祝福的面包和葡萄酒。讨厌酒的西奥多拉也是用这种语气偷偷把酒倒掉。
但再怎么说这也已经是八年前的旧事，记忆的准确性可能已经受到恶魔行为的影响。
格温偏头看着西奥多拉垂下的睫毛，没有推开他。
在往前走一阵，出现了几间修补过的房子。门口一个老人正坐着晒太阳。
“贝克爷爷。”岗瑟和老人打招呼，掏出一个大麻袋说，“玛丽阿姨托我给你带了些面包和蔬菜，我帮你放屋子里。”
“谢谢你啊，岗瑟，回去时也帮我和玛丽道个谢。”老人笑眯眯地看着岗瑟，面色很慈祥，他又看了眼格温和珍，问岗瑟，“这几个小孩是你的新朋友？”
岗瑟点点头，说：“不仅仅是我重要的朋友，还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正打算带他们去白塔那边转转，他们的行李物品都放在这儿，可能还要麻烦爷爷给他们准备几张床。”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摆摆手，“你的贵客就是我的贵客，刚好有两间空余的屋子，我带你们住下。”
两间房，自然是艾格妮丝带着珍睡一间，格温和西奥多拉睡一间。
这些房间都是后来修补重建的，内部比较简陋，床也很窄，两个成年人睡下有点挤。
西奥多拉坐在床边，虚弱一笑，暧昧地说：“看来今晚能实现我一个愿望了。”
“你不是说你不用睡觉吗？”格温眨眼。
随口撒的谎要用一万个谎来圆，但西奥多拉根本不在怕的，他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舒服，这个村里法阵残存的气息对我很不友好。”
这是真话。
“看来这里被施过消灭恶魔的魔法。”格温了然。直到三年前，恶魔的入侵都是令人头疼的问题，许多针对恶魔的魔法也被广泛应用。只是魔法威力很大，消灭恶魔的同时，村落也会变为废墟。巴依拉村也是万千因恶魔而变荒村中的一座。
“这里有很强的魔法残留，却几乎没有恶魔留下的痕迹。”西奥多拉说。
东西放好后，他们简单吃过了一些干粮，贝克爷爷本来想给他们做一餐热食，但他们希望能早些到白塔去，破落的村庄里也没什么好食材，也就作罢。
岗瑟走在最前面，带着他们从田边的小路一直走到河水边。
田边，几根木棍搭起简易的支架，枯黄的藤叶爬满其上，仿佛能看到过去郁郁葱葱的景象。
“以前每到夏天，我和妹妹就要在这里玩捉迷藏。可以从这里钻进去躲起来，谁也不知道我们的秘密天地。”岗瑟的语气有些怀念，“只是后来受魔法的影响，这里的植物全都枯萎了，人们都搬走了，地也就荒废了。”
微风从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吹起，一行人沉默地走上小桥。
过桥后，是一块空地，空地后，一条小路延伸向茂密的森林。
“走进这片森林，白塔就在山顶。”岗瑟指着远处的山顶介绍。
“累了吗？”西奥多拉望着已经开始喘气的格温。
宅在家里好多年的废物魔法师身体素质还不如十一岁小女孩，至少珍现在看起来神色比格温轻松很多。
“没有。”格温嘴硬。
但很快，格温就跟不上前面的步伐了，西奥多拉也随着他放慢脚步，两人越落越远，越落越远，到最后，格温看着前方的背影已经缩成了三个小点。
“这路怎么这么长。”格温抹了把汗，扶着路旁的大树休息，“我以为很快就能到了。”
西奥多拉笑了，他说：“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要是累了，我把你抱到目的地怎么样？”
说罢，他直接伸手，不由分说就抱起了格温。
双脚离开地面了，格温也懒得挣扎了，他维持着仰面向上的姿势注视着西奥多拉的脸。兜帽的阴影下，西奥多拉真得笑得很开心。
“我有没有变重？”格温盯着他。
“你比一只小猫还轻。”西奥多拉低下头，一些发丝落到格温的脸上。
这个回答让格温失望，他以为西奥多拉会装一下有记忆，但西奥多拉居然巧妙地避开了。
“我还是自己走吧。”格温挣扎了一下，西奥多拉顺势放开他。
格温慢吞吞在前面走，西奥多拉一如既往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我以前不是研究恶魔的，包括在学院学习的时候，我都是研究的各种魔法，咒语，阵法之类的，有时候也研究药草。”格温说，“所以，我对恶魔的知识仅限于课本中我学到的基本常识，还有我没睡着的课上听到的那些有趣小故事。”
“嗯。”西奥多拉喜欢听格温讲自己。
“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我还是感觉你和普通的魅魔不太一样。”格温说，“也许是课本错了，或者老头讲的故事都是乱吹牛。”
西奥多拉又笑了。
“所以，虽然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为什么来到我这里。但我希望你不要欺骗我。有时我觉得你的行为很怪异，虽然说着甜言蜜语，但你本来好像不想这么说。”格温低声问，“在我恍神即将上你的当时，你会直接点醒我。这太奇怪了，六十七号，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西奥多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在他自身的事处理完之前，他不希望把格温卷入任何可能的危险之中。他希望格温认出他是西奥多拉，又希望格温觉得他只是个模仿拙劣的魅魔。
“恶魔靠说谎维生。”西奥多拉语气平淡轻松，“让一个恶魔不说谎也太难了。但我们之间的契约还是存在的，你可以随时操纵我的生命，如果你非要命令我永远说真话，也可以。”
恶魔不是什么良善的种族，人类对恶魔的契约只有一种——服从，或者去死。
格温终于感到了陌生。比起之前油腻温柔但更像人类的表演，现在的西奥多拉恶魔的成分更多一点，但或许是这张脸的影响，即使如此格温也不觉得厌恶。
“算了。”格温噘嘴，“我们赶快走吧，艾格妮丝她们都要到山顶了。”
“那我们飞上去，别让他们久等了。”西奥多拉说。
格温啊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恶魔抱着他飞了起来。格温扭头，看到恶魔身后巨大的黑色翅膀。
是啊，恶魔都是有翅膀的，就像恶魔都是有角的，恶魔的眼睛是红色的。
格温紧紧抓着恶魔的手臂，但他并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他看着森林的全貌逐渐清晰，那条让他气喘吁吁的山路变成一条渺小的飘带。
“他们还没有到山顶，我们追上去吧。”恶魔的吐息冰冰凉凉撒在耳朵上。
他们在离岗瑟几人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慢慢落下。
“被恶魔带着飞行的感觉怎么样?”西奥多拉问。
“非常好，就是有点晕。”格温面色更苍白了，从天空向下看的景观非常美，但害怕被其他魔法师发现而被追杀的担忧让他神经紧张。西奥多拉的飞行技术差，飞行又不稳定，格温差点吐出来。
“以后多飞几次就好了。”西奥多拉劝他。
“不，不用了，还是自己爬山更好。”格温举起手拒绝。
没过多久，格温也到达了白塔下。
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法师塔，因为废弃而破败暗淡。法师塔的旁边，一棵瘦弱的魔法木孤零零地长在那里。
“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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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荒村与孤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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