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森林边缘(二)

这是一个十分平静的村庄。如果它身后的那片森林不是永影之森的话,那它看起来和所有普通的村落没有任何区别。把它扔进王国巨大的版图中,它将普通到泛不起一丝水花。

可这篇巨大的神秘森林改变了这一切。

入村口,艾格妮丝从车上跳下,对格温说:“就到这儿吧。你把珍带回去王都,把她交给黎思那大街上那所教堂中的一个名叫奥利弗的教士,珍认得他,他会照顾珍。”

看到格温一言不发,艾格妮丝问:“你有好好记住吗?”

过了一会儿,格温还是幽怨地看着她,艾格妮丝补充道:“那地方离你家不远,你肯定知道。”

格温确实知道,但他平静地拒绝:“还没到最后一步呢,没必要这么早就走。而且不管怎么说,珍也辛苦用了这么久魔法,你总得让孩子休息一下。”

艾格妮丝看着带着些困倦的小女孩,想到自己还没真正进入永影之森,森林边缘的危险性很小,便答应了下来。

“你们跟我来。”艾格妮丝勾勾手,说,“王国在这座村庄里派有常驻的魔法师,我们可以直接去找他。”

他们来到一间普通的民房前,这间民房的样式装修和其他房屋没有任何区别。艾格妮丝有节奏地敲敲门。里面没有回应。艾格妮丝用同样的节奏再敲了一次。

正当格温都怀疑主人是不是不在家外出了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瘦弱白净的男人打开门,他看到艾格妮丝后松了口气。

“艾格妮丝,你怎么来这儿了?”男人后退一步,拉开门,“外面不好说话,你们快进来。”

院落里摆着几张木椅,一张小桌,桌子上摆着一本倒扣的书和还没喝完的半杯茶。

“你在这里过得很滋润嘛。”艾格妮丝不客气地坐到主人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翻起那本看了一半的书,“这几位是我的朋友,麻烦你给他们安排住宿,最好还能找人这几天护送他们回王都。”

男人叹口气,说:“工作嘛,都是混口饭吃。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但你需要在这里帮我个忙。”

“你说。”艾格妮丝撑着脸,“我也有忙要找你帮,毕竟你对这一块儿最熟啦,霍奇森。”

霍奇森说:“但这件事真的挺麻烦,我晚些和你说,我先安排你们住宿吧。”

霍奇森看向艾格妮丝旁边的几个人影,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

“忘了自我介绍了,你们好,我叫霍奇森,奉国王之命守在这里已经五年了。”霍奇森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朝格温他们打招呼。

格温也礼貌地回应道:“你好,我是格温,这个小朋友是珍,至于这位……你暂时不用管他,可以称呼他为六十七号。”

霍奇森笑着露出小虎牙,对格温说:“我记得你,虽然你很可能不认得我。”

“我们以前见过?”格温努力回忆了一番,没有任何结果。

“哎呀,你这么说我可伤心了。我们是一届的呀,王都的魔法学院,我们还上过同一节课呢。”霍奇森努力提示。

格温没有听到校友的喜悦,反而后背一凉,同届的能记得他,就更不会忘记西奥多拉。

霍奇森看格温不说话,在他面前挥挥手,说:“我当时特别崇拜你,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和你说话的机会。毕业后也再没有见过你。既然你来了我这里,你就多住几天吧,我们可以一起聊天叙叙旧。”

被人这样热情地对待,格温左右为难。

一方面,他确实想留下来,他既然已经出来,已经答应帮助艾格妮丝,他做不到把艾格妮丝一个人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另一方面,面对霍奇森的热情,格温没有面对的勇气,也害怕六十七号的那张脸引发其他麻烦事。

“格温,你就住我隔壁吧,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聊聊。”霍奇森把格温安排在自己房间旁,说话时笑得很甜。

西奥多拉皱眉,不过在兜帽里没人能看出来。

霍奇森又对着西奥多拉说:“这位小哥——我不知道这样称呼你是否合适,你就住在楼上吧,我带你上去。”

一听到霍奇森要把西奥多拉带上去,格温浑身紧绷,立刻说:“不,不用了,他和我住一起就好!”

这句话一出口格温就有点后悔。话音刚落,两道探究的目光立刻寻来。霍奇森有点吃瓜的意味,西奥多拉则显出一丝兴致。

“这当然可以,但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霍奇森看看一脸通红的格温,又看看斗篷遮了大部分脸和身形,但仍难掩帅哥气质的兜帽男。

格温刚张嘴想拒绝,霍奇森就发声了。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霍奇森非常直接地问了出来,干脆利落,直击要害。

这还真不好回答,格温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觉得要不就回答“一个普通朋友”吧,这应该算是最为稳妥的回应。

但这次,格温还没开口,话头又被截走了。

“他是我的主人。”西奥多拉开口,声音好听而沙哑。

两次没能开口,只能看着自己在误会的泥潭里越陷越深的格温:……

这话细想确实没什么错,格温和西奥多拉签订了契约,他就是这个恶魔的主人,这是非常合理的说法。

但是乍一听又不熟悉背景的话就会很容易瞎想歪!

霍奇森明显就是容易瞎想且瞎想时思维比较发散的那一批。

“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难怪我都没听过你的绯闻。”霍奇森大为惊叹,脑子里不知道流过了多少东西,“我明白了,你们就住一起吧。对了,整座房屋的墙壁为了反偷听都做了隔音设计,我虽然住在隔壁但什么都不会听到的,没事的。”

霍奇森的贴心让格温压力更大了,他无力地解释:“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铁证如山,已容不得格温狡辩。

——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艾格妮丝吃着一块涂了花生酱的面包。

“这么着急催我们走?”格温反问,他低头又问珍,“珍,你想走吗?”

珍坚定地摇摇头:“我要保护艾格妮丝姐姐。”

格温抬头,理直气壮:“你看,珍也不想走。人多有人多的好处,我们留在这里,总能帮得上你的忙。”

艾格妮丝问:“你确定?这涉及到一条隐藏在暗处的龙,或许还有不为人知的强大恶魔,我自己都觉得毫无胜算,你却要和我一同留下?珍是小孩,你可已经二十五了,你清楚的很,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快乐的旅游度假区。”

“身为王国的子民,我也想要为找到公主出个力。”格温耸肩,“事实你也知道,其实是我这个魔法废物无事可干,但在你身边或许还可以发挥一下余热。”

格温故意这么说,希望减轻艾格妮丝心中的愧疚感。

珍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指着自己说:“珍很厉害的。”

被萌到的格温用大拇指点了点珍的额头。

这两人坚持要留下,艾格妮丝也不好拒绝。最后,她看向站在暗处的西奥多拉,问:“那你呢?”

这是个无用的问题。正如西奥多拉所说,格温算是他的主人,主人都要留在这里,他还能独自走掉不成?

但艾格妮丝就是觉得有必要问问,她总觉得西奥多拉在悄悄做一件不亚于自己的大事。

西奥多拉勾起唇角,说:“我还有时间。”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再拒绝下去就不礼貌了。艾格妮丝朝着三人的方向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隆重的骑士礼。

“谢谢你们的帮助。”

“我们去找霍奇森打听一下吧,说起来他不是还有事要找你帮忙?”格温提议。

——

“呃?公主?”霍奇森大为震惊,他所处的地方太偏,他在王都里又没什么正经朋友,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个信息。

“这几天我没观察到类似打扮的女性。不过我会在村中问一下,一有线索立刻告诉你们。”霍奇森神情严肃,“我相信公主一定会没事的。”

“谢谢,对了,你之前说要我们帮忙的是什么事?”艾格妮丝问。

“这件事可能也有点危险。”霍奇森皱眉,“我发现,最近有人在村中兜售有致幻效果的魔法药剂,并且,村中的失踪情况也上升了不少。”

“别看现在所有人都装出淳朴村民的模样,其实住在这里的大部分都是些亡命之徒。”霍奇森接着说,“按理说我只负责观察森林的变化,这些人如何了我不用管。但那个药剂有点危险,我不想它流出去祸害那些正常的村庄。”

“可是我在这里住得太久了,这里的人已经记得我,所以故意在兜售药剂时避开我。正好你们来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拿到一瓶药剂样本。”霍奇森说。

“当然没问题,你知道具体的售卖地址吗?”

“明天半夜圆月升起之时,在永影之森的入口处。”霍奇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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