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夏的时候,南疆传来捷报,已是南疆王的三皇子一党伏诛,南征大军班师回朝。
皇后受头疾困扰多年,这些日子病情愈来愈严重,太医说唯有南疆至宝火灵芝入药可医治,南疆也把火灵芝当做进贡品一并送往了大昭。
燕珂随朝莲、段景砚回京受封,路上却收到了她父王的消息,几乎是连夜就带了一队亲骑丢下大部队,向班师回朝的镇北王大军赶去。
段景砚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燕珂是急着见亲人,朝莲却察出不对劲儿来,命石竹动用京城的势力查究竟出了什么事。
燕珂离开的第二天,从京城送来的密函就摆在朝莲案上了。
一贯优雅如谪仙的人,在看完那封密函后,失态地将案前的公文全都扫落在地,一张脸却因盛怒而愈显苍白,胸腔起伏,跌坐在圈椅上时,一手捂唇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直咳出鲜血来。
石竹忙拿了抑制的药物递给他:“主子,您先吃药!”
朝莲却是一把挥开了石竹递过去的药丸,手肘撑在圈椅扶手上借力喘.息,闭目道:“好生歹毒的计谋。”
石竹闻言,捡起地上那封密函细看,神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看向朝莲:“三皇子虽身死,却是要借这火灵芝,彻底离间镇北王和陛下?”
密函中所写的,正是皇后月前就被头疾折磨得痛不欲生,昭帝听闻火灵芝可治皇后头疾,民间又有火灵芝出现在南疆蛇谷的消息,这才命镇北王父子替皇后带回火灵芝。
谁曾想,这火灵芝本就是三皇子的一出毒计。
皇后的头疾到了性命攸关的地步,也并非是顽疾所致,而是一直给皇后看病的那白姓太医,给皇后下了慢性毒药,唯有火灵芝可解毒。
昭帝那边觉出不对劲儿的时候,那姓白的太医已遇害,尚存一息说出了沈怜的名字。
当初沈怜身份暴露,仗着同那白姓太医有故,躲去他府上才逃过一劫,却借此机会用药控制了白太医,让他在皇后看病时下毒。
皇后因当年难以有孕,央白太医之父开了一副求子的偏方,以至于在生产之际难产,被昭帝迁怒杀了白太医之父,这么些年,皇后心中一直有愧,白太医进太医院后,皇后才对他多有照拂。
哪想就是这份信任和照拂,才让自己惨遭毒手。
白太医已死,昭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为了皇后的性命,只能命镇北王父子务必带回南疆圣物火灵芝。
镇北王世子前去南疆蛇谷夺火灵芝,遭了暗算,中了和皇后一样的毒,危在旦夕。
火灵芝只有一颗,要么救皇后,要么救镇北王世子。
燕家只能拿火灵芝去救皇后,以尽臣子本分。
可往后隔着丧子之痛,君臣之间,哪能没有隔阂?更何况燕家本就如日中天,在大昭掌握着最强盛的军队,此番又在南疆打了胜仗,在民间的声望与日俱增。
燕家在此时交出兵权,大抵会令人唏嘘,十万燕家铁骑用性命搏出来的军功和荣耀,就这么在天下太平后销声匿迹了。
若不交兵权,在镇北王世子死后,会愈发成为昭帝心中的一根软刺,曾几何时,燕家和昭帝之间的平衡点在于燕家尽忠,那么不管朝堂上有多少让昭帝削藩的声音,昭帝都不会少一分该给燕家的奖赏。
现在这个平衡点,被皇后和镇北王世子中的毒打破了。
燕家若救世子,不管皇后死活,这和反了也无甚区别。
燕家选择救皇后,死了世子,昭帝就亏欠了燕家。如今的燕家,昭帝连封赏都封无可封了,还能拿什么去补偿这份亏欠?
最经不起蹉跎的,便是人心。
行至这一步,绷在燕家和昭帝之间的这根弦,已是随时都能断掉的。
镇北王若反,整个大昭又有谁可阻挡燕家铁骑?
但昭帝在位这些年,并未昏庸之辈,相反他励精图治,做出了不少建树,只是在平衡寒门和世家时,朝堂上两股势力斗法,才出了几桩贪墨的案子。
这个王朝并不**,相反还在蒸蒸日上,燕家若再此时反,就算坐稳了皇位,也会在世人口中背个反贼的名声。
以镇北王夫妇的大义和帝后二人的交情,燕家也决计不会走谋反这条路。
眼下最危险的,反而是昭帝的决定,坐在那把龙椅上久了,他最初对燕家的那份亏欠,往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
三皇子的这条毒计,已经把燕家和昭帝的决裂定死了。
燕珂会突然一声不吭地连夜赶去和南征大军汇合,大抵也是担心燕钺,目前又不宜走漏风声。
好一阵,朝莲才忍下心口冰蛊发作的绞痛,冷汗涔涔吩咐石竹:“传信给我母亲,让她下山一趟。”
石竹明白,皇后和镇北王世子所中的奇毒,稀世罕见,朝莲此举,也只是想看看时间还有没有除了火灵芝以外的解毒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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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骑战马奔走一天一夜,终于和回程路上的南征大军汇合。
燕珂下了马,看到一早等着军营外的高大汉子,揭下头顶的阻挡风沙的兜帽唤了声:“袁三叔。”
脸上已经蓄了短须的袁三冲着燕珂一抱拳,恭敬道:“郡主。”
燕珂把战马的缰绳交与身后的亲卫,疾步往军营大门走去,问:“阿圆如何了?”
镇北王世子燕钺和三公子燕钰乃一对双胞胎,当年镇北王妃替他们取小字,很随意定下了圆圆满满四字。
燕珂唤两个弟弟,一贯是叫阿圆和小满。
她从前也叫燕钺小圆,但燕钺觉得自己这个小名不好听,每次燕珂这么叫他,他都跟燕珂急,虽然没有一次干架干过了燕珂,不过燕珂还是大发善心地改叫他阿圆了。
袁三听她问起燕钺,方正敦厚的脸上浮现出几许沉痛,说:“人一直昏沉着,至今没醒。”
燕珂心中便也跟着沉了沉。
两个弟弟里,燕钺从小就是调皮捣蛋的那个,做什么都不如燕钰省心,自然也是挨她揍最多的那个,但姐弟二人关系极好。
燕珂进军帐时,就见一身戎甲的中年美男子立在燕钺床前,许是多日未眠,下颚上有一圈淡青色的胡茬。
寻常武将在他这个年纪都开始蓄须了,但是镇北王妃不喜欢他胡子拉碴的,镇北王就一直没蓄须,身上那股威严这些年却愈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父王。”燕珂唤那中年男子。
镇北王转头看着女儿,浅浅点了头:“珂儿来了。”
他面相看着比他实际年龄年轻很多,明明已过不惑之年,瞧着却仿佛只是而立。
燕珂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燕钺,俊朗的少年面色发青,嘴唇乌黑,显然是中毒的征兆。
燕珂早已在信中知道了南疆发生的一切,她把唇抿得死紧,问:“除了火灵芝,就没有旁的解药了吗?”
镇北王道:“已传信给你师祖母了,看她老人家还有没有法子。”
燕珂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眼底因为怒气和沉痛被熏得通红:“南疆王室那些人也拷问过了?”
一只大手压在燕珂肩头,她抬起头,对上镇北王沉痛却平静的眼神,愈发有些绷不住心中的情绪,沉唤一声:“父王……”
镇北王拍了拍爱女肩头,说:“珂儿,整个镇北王府如今都走在铁索上,咱们要先沉住气。”
燕珂齿关咬得紧紧的,看着燕钺道:“咱们燕家人可以死在战场上,但不该死在这样腌臜的手段里!”
镇北王反问她:“拿皇后的命换钺儿的命?”
燕珂有些难堪地闭上了眼,好半晌,才带着愤怒和不甘道:“父王,我是不甘心,不甘心阿圆就这么死在这些阴谋诡谲里,他才十六岁,是我们西北最俊朗的儿郎!”
镇北王定定看着躺在床上的次子,冷硬刚强的面容上,也慢慢显出几分沉痛来。
除了聘请天下名医,燕家也动用了几乎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去寻找这世间还有没有第二株火灵芝。
冥冥之中,燕珂总觉得格外蹊跷,朝莲中冰蛊之毒多年,师公和师祖母也在江湖上寻找了多年,都一直未能得到火灵芝的踪迹。
为何南疆突然就传出了火灵芝的音讯?
她甚至怀疑,南疆进贡的火灵芝,会不会原本就是假的?给皇后和燕钺都下这毒,无非是为了离间她们燕家和皇室的关系。
皇后若是用了假的火灵芝毒发,届时昭帝一定会大发雷霆,而这罪责,首当其冲的也该是燕家。
只是常人都未能见过火灵芝,便是假的,也难以辨认。
行军的第七日,派去潜龙山接师祖母的人回来了。
燕珂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师公和师祖母,看到百溪老人时,她微微一怔,他和朝莲长得实在是太像,一样的白袍银发,只是百溪老人神色明显更为冷漠,大概是曾经身中冰蛊之毒的缘故,他衰老明显比常人更为缓慢。
明明比镇北王大了一个辈分,和镇北王站在一起,年龄却仿佛相差无几。
师祖母亦是一身白衣,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上垂下的纱幔一直遮至她膝弯,隔着轻纱,也能瞧出她是个罕见的美人,大抵是驻颜有方,乍一眼瞧去,面上也没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
燕珂跟着镇北王一起去迎接师公和师祖母,她恭敬作揖,师祖母和蔼扶起她,打量着她的眉眼,面上却和百溪老人一样,带了几分若有所思。
这篇文的前身,是蠢作者构思写的第一本书,当时脑洞开得奇大,各种武侠元素混杂(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
心血来潮开了个这个坑,也是当时突然萌霸气女帝和清冷国师的cp,这些年断断续续按照当年心血来潮打下的大纲继续写这个故事时,仍然经常会被自己曾经的一些设定震惊到,然后心情复杂地捋啊捋,试图捋顺一点,把当初的大纲不那么离谱地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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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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